官差的脚步声踏碎了烟雨楼的宁静,王麟的叫嚣隔着窗纸传来,带着被宠坏的蛮横:“把那几个不知死活的东西抓起来!敢在苏州城动我,让他们尝尝牢饭的滋味!”
苏伶眉头紧锁,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琵琶弦:“知府王坤最是护短,而且……他与阴司阁的人往来密切,上个月城西的张员外家被盗,丢失的祖传玉佩就出现在阴司阁的黑市上,可王坤根本不管。”
“正好一锅端。”赵天磊活动着手腕,骨节咔咔作响,“省得我们再费心找阴司阁的余孽。”
林辰看向窗外,官差已堵住了烟雨楼的大门,领头的捕头腰间佩着制式长刀,眼神却透着贼光,显然不是什么良善之辈。他转头对苏伶道:“姑娘先避一避,免得被波及。”
苏伶摇头,将琵琶放在桌上,从抽屉里取出一把小巧的匕首:“家传曲谱里说,剑修大人最恨恃强凌弱之辈,先祖曾随他斩过贪官污吏。今日我虽不及先祖,却也不能袖手旁观。”
赤练忍不住赞了一声:“好姑娘,够胆识。”
四人走出书房,刚到二楼楼梯口,就见捕头带着十几个官差冲了上来。捕头看到林辰,眼中闪过一丝狠厉——王麟早说了,就是这小子伤了他的人。
“拿下!”捕头一声令下,官差们抽出长刀,围了上来。
林辰没动,赵天磊却抢先一步,双掌拍出金色灵力,将最前面两个官差震得倒飞出去,撞翻了栏杆。他拍了拍手,笑道:“就这点本事,还敢来抓人?”
捕头见状,知道遇上了硬茬,从怀里摸出一个黑色的哨子,猛地吹响。哨声尖锐刺耳,不似寻常警哨。
“不好,他在叫阴司阁的人!”苏伶脸色一变,“这哨声是他们的暗号!”
话音未落,烟雨楼外突然刮起一阵黑风,风里夹杂着浓郁的死气。三个身着黑袍的人影从风里走出,兜帽下露出苍白的脸,眼眶深陷,正是阴司阁的余孽。
“王捕头,这点小事还要劳动我们?”为首的黑袍人声音沙哑,目光扫过林辰四人,在看到林辰腰间的玄铁剑时,瞳孔骤然收缩,“破霄剑的气息……你是剑修的后人?”
林辰眼神一凛:“你们认识剑修?”
“认识?”黑袍人冷笑一声,声音里带着刻骨的恨意,“千年前,就是他毁了阁主的大计,杀了我们多少兄弟姐妹!今天,正好用你的血来祭奠他们!”
说罢,三人同时祭出死气,黑雾凝聚成三只鬼爪,抓向林辰面门。
玄铁剑出鞘,青光一闪,鬼爪应声而断。林辰身形一晃,已欺至黑袍人身前,剑刃贴着对方的咽喉划过:“说,阴司阁还有多少人?藏在何处?”
黑袍人没想到他速度如此之快,喉间一凉,竟不敢动弹。另外两个黑袍人见状,急忙催动死气攻向林辰后心,却被赤练的长鞭缠住。长鞭带着烈焰,灼烧得死气滋滋作响。
“苏姑娘,这些官差交给你了。”赵天磊说着,已冲进官差堆里,拳打脚踢,将他们打得哭爹喊娘。苏伶虽不擅打斗,但匕首也使得精准,专挑官差的手腕、膝盖下手,让他们握不住刀、站不稳脚。
大堂里乱作一团,客人早就跑得没影了。黑袍人见同伴被牵制,急道:“蚀天大人即将复生,我们阴司阁很快就会重现于世!你杀了我也没用,苏州知府府衙里,还藏着我们的祭坛!”
林辰眼神一沉,剑刃微微用力:“祭坛做什么用的?”
“呵,用全城百姓的生魂……”黑袍人话没说完,突然面露痛苦,身体迅速干瘪下去,转眼化作一具干尸。
“是自毁咒。”苏沐月走上前,琉璃盏照向干尸,“阴司阁的人都被种下了咒,一旦要泄密就会自毁。”
另两个黑袍人见势不妙,化作黑雾想要逃走,却被苏沐月的琉璃盏发出的七彩光芒罩住。光芒落下,黑雾消散,露出两具穿着黑衣的尸体,与之前的干尸一模一样。
王捕头和剩下的官差早就吓傻了,瘫在地上瑟瑟发抖。赵天磊一脚踩在他背上:“说!府衙里的祭坛在哪?”
王捕头哪敢隐瞒,结结巴巴地说:“在……在知府书房的地下密室……是用来……用来培养蚀天虫卵的……”
蚀天虫卵?林辰心中一紧。看来阴司阁并未因阁主的死而覆灭,反而在偷偷培育蚀天的后代,妄图卷土重来。
“去府衙。”林辰收剑回鞘,眼神凝重,“不能让虫卵孵化。”
苏伶跟上前来:“我知道府衙的密道,是先祖当年为了方便给剑修大人传递消息挖的,可以直达书房附近。”
四人不再耽搁,跟着苏伶从烟雨楼后院的暗门出去,钻进了一条狭窄的密道。密道里潮湿阴暗,弥漫着泥土的气息,墙壁上每隔几步就有一盏油灯,显然常有人走动。
“穿过这条密道,就能到府衙后院的假山下面。”苏伶边走边说,“先祖说,王坤的爹当年就是靠勾结阴司阁才当上知府的,这密道也是他们用来运送赃物的。”
走了约一炷香的时间,前方出现一丝光亮。苏伶熄灭油灯,轻声道:“到了,外面就是假山。”
四人小心地从密道出口钻出来,果然身处一座假山之中。透过石缝向外看,府衙后院静悄悄的,只有两个侍卫在巡逻。
赵天磊打了个手势,身形一晃,已悄无声息地绕到侍卫身后,一记手刀将两人打晕。
“书房在前面那座青砖房。”苏伶指向不远处,“窗户亮着灯,王坤应该在里面。”
四人猫着腰靠近书房,隐约听到里面传来说话声。林辰贴在窗边,透过窗缝向里看——书房里,知府王坤正跪在地上,对着一个黑袍人磕头:“大人,那几个麻烦人物已经被我引到烟雨楼了,您放心,祭坛的虫卵马上就要孵化了。”
黑袍人背对着窗户,声音阴冷:“等虫卵孵化,用苏州城的生魂喂养,就能培育出蚀天幼崽。到时候,不仅是苏州,整个江南都会成为我们的天下。”
林辰心中一凛,这黑袍人的声音比之前遇到的几个明显更有气势,恐怕是阴司阁的头目。
“动手!”
林辰低喝一声,玄铁剑劈开窗户,率先冲了进去。王坤吓得尖叫一声,瘫在地上。黑袍人猛地转身,兜帽滑落,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眼眶里跳动着绿色的火焰。
“又是你!”疤痕脸认出了林辰,手中突然多出一把骨刃,“上次让你逃了,这次定要将你挫骨扬灰!”
骨刃带着浓郁的死气劈来,林辰挥剑格挡,只觉一股巨力传来,手臂微微发麻。这疤痕脸的实力,竟比之前的阁主还要强几分。
“这家伙体内有蚀天骨的碎片!”苏沐月惊呼,琉璃盏光芒大盛,“他在用蚀天骨增强力量!”
疤痕脸狂笑起来:“没错!我融合了蚀天骨,很快就能成为新的阁主!受死吧!”
他的身形突然变得模糊,骨刃化作无数碎片,射向林辰周身要害。林辰将玄铁剑舞成一团青光,挡住骨刃碎片,却见疤痕脸趁机冲向墙边的书架,伸手在暗格上按了几下。
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黑漆漆的洞口,里面传来“嗡嗡”的声响,像是无数虫子在振翅。
“虫卵要孵化了!”疤痕脸狞笑着,纵身跳进洞口,“你们就等着被幼崽分食吧!”
林辰想追,却被洞口涌出的黑气阻拦。黑气中夹杂着细小的虫卵,落在地上就开始蠕动,眼看就要破壳。
“用琉璃盏!”林辰喊道。
苏沐月立刻将琉璃盏对准洞口,七彩光芒如瀑布般倾泻而下。虫卵被光芒照射,纷纷停止蠕动,化作黑色的粉末。黑气也在光芒中迅速消散。
“快追!”赵天磊推开书架,率先冲进洞口。
洞口下是一段石阶,通向地下密室。密室中央矗立着一座黑色祭坛,祭坛上摆放着数十个白玉托盘,每个托盘里都有一枚拳头大小的虫卵,此刻正不断震动,蛋壳上浮现出暗红色的纹路。
疤痕脸站在祭坛前,双手结印,口中念着诡异的咒语。随着咒语响起,虫卵的震动越来越剧烈,蛋壳上的纹路开始发光。
“阻止他!”林辰挥剑斩向疤痕脸,却被祭坛周围突然升起的黑色光幕挡住。
“晚了!”疤痕脸狂笑,“蚀天幼崽即将诞生,你们谁也跑不了!”
就在这时,苏伶突然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铜哨,放在唇边吹响。哨声清脆,与之前王捕头的哨声截然不同。
随着哨声响起,祭坛上的虫卵突然剧烈颤抖,蛋壳竟开始出现裂纹——不是孵化,而是自行碎裂!
“怎么回事?!”疤痕脸又惊又怒,咒语都念错了。
苏伶冷笑:“这是先祖留下的‘破邪哨’,专克阴司阁的邪术。当年她就是用这哨声,破了你们不少祭坛。”
疤痕脸气得目眦欲裂,放弃咒语,转身扑向苏伶:“贱人!我杀了你!”
赤练的长鞭及时甩出,缠住他的手臂。赵天磊双掌齐出,金色灵力狠狠拍在他背上。疤痕脸闷哼一声,吐出一口黑血,却依旧挣扎着扑向苏伶,眼中满是疯狂。
林辰抓住机会,玄铁剑青光暴涨,一剑劈开黑色光幕,直刺疤痕脸的胸口——那里,正是蚀天骨碎片所在的位置。
“噗嗤”一声,剑刃没入胸口。疤痕脸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迅速干瘪,体内的蚀天骨碎片化作一道黑气,想要逃离,却被玄铁剑吸了进去。
随着他的死亡,祭坛上的虫卵彻底碎裂,化作粉末。密室里的死气渐渐散去,危机解除。
王坤被赵天磊拎了出来,看到满地的虫卵粉末,吓得魂飞魄散,连连求饶。
“这种贪官,留着也是祸害。”赤练冷声道。
林辰看向苏伶:“苏州城的百姓,该知道真相了。”
苏伶点头,从怀里取出一卷文书:“这是先祖留下的证据,记录了王家三代勾结阴司阁、残害百姓的罪行。只要把它交给巡抚大人,王坤必死无疑。”
天色微亮时,林辰四人离开了苏州府衙。知府勾结阴司阁、私设祭坛的消息很快传遍了苏州城,百姓们群情激愤,将王坤的家产抄没,送到巡抚衙门的证据也让巡抚不敢包庇,当即下令将王坤打入天牢,等候发落。
烟雨楼的戏台上,苏伶再次抱起琵琶,这一次唱的不是《破霄辞》,而是一首新的曲子,讲的是四个侠士铲除贪官、破掉邪祭坛的故事。台下掌声雷动,没人知道,故事里的侠士,刚刚离开了苏州城。
城外的官道上,一辆马车缓缓行驶。
“接下来真要去极北冰封谷?”赵天磊啃着苏伶塞给他的桃花酥,含糊不清地问。
“嗯。”林辰看着窗外飞逝的风景,玄铁剑在阳光下泛着青光,“只有找到蚀天的本源,彻底净化它,才能永绝后患。”
苏沐月的琉璃盏轻轻晃动:“极北之地冰封万里,据说还有上古凶兽守护,比苏州城危险得多。”
“危险才有意思。”赤练把玩着鞭子,眼中闪烁着兴奋的光芒,“总比在城里听曲儿强。”
马车驶过一座石桥,桥下的河水映着初升的太阳,波光粼粼。林辰掀起车帘,望向北方,那里是一片苍茫的未知。
但他知道,只要身边有这些伙伴,再远的路,再险的关,都能闯过去。
极北的风,已经在等待他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