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道墟的虚实光网刚织得活络,花海深处突然竖起一片透明的墙。
那墙是由无数棱晶组成的,阳光照在上面,折射出七彩的光,好看得紧,却把原本连成一片的花海切成了碎块——东边的情织界丝花被圈在晶墙里,花瓣再怎么晃,也触不到墙外战道的光丝;西边的小火灵暖光团被隔在另一格,火星蹦得再高,也越不过晶棱的边界。
“这是啥?搭笼子玩呢?”战道仙君抡起巨斧砍向晶墙,斧刃撞在棱晶上,只弹回串火星,晶墙连道缝都没裂,“比老子的斧还硬!”
楚砚的木剑光丝探过去,刚触到晶墙,就被弹了回来。光丝上的共生道则像是被什么东西挡在了外面,连与光网的感应都弱了几分。他仔细看去,晶墙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纹路交织成一个个闭合的圈,像给每个区域都画了道无形的界。
“是‘隔’道则。”守墟人拄着光杖绕晶墙走了半圈,光杖顶端的光粒在晶棱上敲了敲,发出清脆的响声,“来自‘分野界’。那界域的道则是‘划界’,能把不同的道则圈在各自的区域里,免得互相冲撞,可惜界域崩解时,‘隔’道则失了分寸,把自己也圈成了孤块。”
林薇的界域镜对准晶墙深处,镜中映出一群菱形的光灵。它们通体透明,像活的棱晶,正用身体拼接成新的晶墙,每拼接一块,墙内的道则气息就更封闭一分——明心渊的莲香被圈在晶格里,浓得化不开;墨色黑影的“染”道则被隔在另一处,触须再长,也染不到隔壁的花。
“它们在害怕混在一起。”沈惊鸿指尖凝出混沌水,往晶墙上泼去。水珠顺着晶棱往下滑,在墙根积成一小滩,水影里浮出光灵的记忆:分野界本是座道则博物馆,不同的道则被“隔”道则妥善安放,各得其所,直到某次界域震荡,馆藏的道则乱了套,光灵们为了保护仅剩的秩序,才把自己也炼成了移动的晶墙。
“所以它们不是要关住谁,是怕乱。”楚砚望着被圈在晶格里的小莲灵,它们正踮着脚往墙外够,想碰一碰隔壁的默羽翅影,“得让它们知道,‘分’不是为了‘隔’,是为了更好地‘合’。”
他引动木剑,让元初网的光丝在晶墙外织出个螺旋。螺旋的每一圈都缠着不同的道则:战道的刚、情织的柔、墨染的色、余烬的暖……光丝绕着晶墙转了三圈,突然往晶棱的棱角上轻轻一撞。
奇妙的事发生了。棱晶的尖角处,竟出现了个针尖大的小孔。小孔里透出丝墙外的光,墙内被圈的情织丝花立刻顺着光钻了出去,在墙外开出朵小小的花。
“有门儿!”战道仙君眼睛一亮,抡起巨斧对着晶棱的尖角劈去——这次他收了力道,只用斧背轻轻敲。晶棱晃了晃,尖角处的小孔果然变大了些,能容得下小火灵的暖光钻过去。
“‘隔’道则的弱点在‘契’。”守墟人笑了,光杖往小孔里一点,一道光丝顺着孔钻进去,在墙内织出个小小的光结,“分野界的‘划界’本不是死的,每个区域都留着‘契点’,供道则互相问候——只是它们忘了怎么开契点了。”
光灵们似乎被小孔里的光惊动了。它们聚在晶墙后,透明的身体忽明忽暗,像是在争论。最前面的一只菱形光灵试探着往小孔里送了道微光,微光穿过孔,与墙外的墨色黑影触须一碰,竟在触须上“染”出了道晶亮的纹。
“成了!”林薇的界域镜凑近小孔,镜中映出光灵们震动的纹路——它们的“隔”道则里,其实藏着“辨”的本事,能分清不同道则的特性,知道该在何处留契点,“它们能认出哪些道则该靠近,哪些该保持距离!”
楚砚引动木剑,让元初网的光丝顺着所有晶棱的尖角延伸,像给每道墙都标好了该开契点的地方。战道仙君的巨斧成了最好的“凿子”,哪里的契点该大些,哪里该小些,他敲得恰到好处——给小火灵留的契点大些,方便暖光团滚来滚去;给默羽留的契点细长些,刚好能让翅影的声纹穿过去。
光灵们渐渐放开了。它们不再盲目地砌墙,而是跟着楚砚的光丝走,在该留缝的地方主动让出位置。有的晶墙被改造成了带孔的屏风,风穿过孔隙,把墙内的莲香和墙外的墨气混在一起,酿出种新的香气;有的晶墙被搭成了多层的架子,情织界的丝花爬在架上,把花瓣从契点伸出去,让墨色黑影给花瓣“染”上晶纹,好看得紧。
“原来‘隔’也能弄出花来。”沈惊鸿往晶墙的契点里洒了把混沌水,水珠落在孔边,竟凝成了小小的水镜,镜里映着墙内墙外的景象,“就像盖房子,得有墙分房间,才有家的样子,只是别忘留门。”
光蝶们凑过来,把晶墙与契点的模样映在翅上:带孔的晶墙像镶了彩玻璃的窗,不同道则的光从窗里穿进穿出,织成了更热闹的景。断章城的残墙旁,光灵们用晶棱搭了座带契点的塔,塔的每一层都住着不同的道则生灵,却能通过塔壁的小孔打招呼,倒比以前挤成一团更有秩序。
“这才叫‘各得其所’。”守墟人拄着光杖站在晶墙中央,看着战道的光丝从契点钻出去,缠着光灵的棱晶学“辨”道则;看着小火灵的暖光团在晶格里滚来滚去,却总能从契点找到新的玩伴,“以前只知‘合’,如今添了‘分’,这网才算织出了层次。”
林薇的界域镜突然转向光网边界,镜中出现了无数流动的晶光。那是更多分野界的光灵,正拖着半截晶墙往万道墟来,它们的晶墙上,已经主动留出了些小小的契点,像是在说“我们带了墙,也带了门”。
“看来它们把消息传回去了。”林薇笑着调整镜面,“以后来的客人,怕是不光带道则,还得带自己的‘小院子’了。”
楚砚的木剑往边界一伸,元初网的光丝立刻迎上去,给新来的晶墙标出该留契点的位置:“告诉它们,来这儿不用把墙砌得死死的——想独自待着,就用晶墙围个小院;想串个门,就打开契点喊一声。”
光灵们似乎听懂了,纷纷加快速度。有的晶墙刚落地,就主动与战道的光痕对齐,在交界处留了道宽宽的契点,像是特意给巨斧开的门;有的晶墙挨着明心渊的莲池,契点正好对着最大的那朵蓝莲,莲香顺着孔钻进去,把晶墙里的光都染成了淡蓝。
战道仙君看得手痒,干脆在花海中央用巨斧劈出片空地:“老子也整个院子!光灵,给老子砌面最硬的晶墙,留个能过斧的门——谁想跟老子学‘刚’道则,就从门里进来!”
光灵们立刻围过去,很快就砌出面闪着金属光的晶墙,门楣上还特意用棱晶拼了把小斧头,逗得众人都笑了。
楚砚五人并肩站在带契点的晶墙旁,看着光灵们用“隔”道则给万道墟划分出一个个既独立又相连的小天地,看着元初共生网的光丝顺着契点穿梭,把每个小天地都织进大网里。
风穿过晶墙的孔隙,带着不同区域的道则气息,比以前更丰富,也更有章法。远方的光信号还在涌来,这次的信号里,带着各种“界”的气息——有的想找个安静的角落,有的想在热闹处扎根,却都在靠近时放慢了速度,像是在等属于自己的那面带契点的墙。
“看来以后织网,还得学看图纸。”楚砚望着光灵们正在绘制的晶墙分布图,木剑上的光丝正与图上的契点一一对应,“哪块该密,哪块该疏,哪处留门,哪处开窗,都得算计着来。”
守墟人捋着胡须,望着越来越像“家园”的万道墟,光杖敲了敲地面:“早说过万道归墟,不是堆成一团,是各归其位,又脉脉相通——现在这模样,才算有点意思了。”
新的客人还在穿过光网边界,有的带着自己的“墙”,有的捧着待安的“道”。而他们的织网人,早已学会了在“分”与“合”之间穿针引线,让每道“隔”都成了“通”的序章,让每个“独”都成了“共”的注脚。
晶墙上的契点闪着光,像无数双眨动的眼,看着这片越来越热闹、也越来越有序的花海,等着更多故事从门里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