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生原的光轨在身后渐淡时,楚砚的木剑突然剧烈震颤。不是共鸣,而是一种近乎警惕的嗡鸣——剑身上的螺旋纹路浮现出细碎的裂痕,像是被某种力量强行“挤压”。
“不对劲。”楚砚猛地停步,光轨在他脚下如潮水般退去,露出一片灰蒙蒙的虚空。更诡异的是,沈惊鸿等人的身影明明就在前方百丈,却仿佛隔着一层无形的琉璃,无论他如何迈步,距离都纹丝不动。
“道则在‘错位’。”沈惊鸿的声音穿透虚空传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凝重。她周身的仙光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扭曲,原本流畅的混沌道种气息像是被揉皱的纸,“我们的时间流速……不一样了。”
话音未落,前方的虚空突然撕裂。不是新域之隙那种柔和的裂开,而是像玻璃被巨力砸穿,碎片飞溅处,竟浮现出一片熟悉的景象——情织界的流光织锦在燃烧,无数信任丝化作灰烬,一个身披玄甲的身影手持巨斧,正朝着织锦的核心挥下。
“战道仙君?”林薇失声惊呼。可下一秒她就发现不对——那玄甲上的共生花是枯萎的,斧芒中裹着的不是刚猛,而是纯粹的毁灭之气,“不对!是……过去的残影?”
楚砚的木剑突然指向那道玄甲身影的后方。那里的虚空涟漪中,隐约能看到另一道身影:白衣染血,手中木剑断裂,正是元初时代的自己。而更远处,一道混沌色的光茧正在破碎,里面伸出的手,带着与沈惊鸿同源的气息,却充满了对世界的憎恨。
“是界域冲突的‘记忆残响’。”时序仙君的时间碎片突然炸裂成星屑,每一片碎屑都映照着不同的画面:有元初域崩塌时的惨状,有情织界初代织者自毁道心的瞬间,甚至有战道仙君年轻时为护一域,亲手斩断共生网的决绝,“新域的共生之力太强,把宇宙深处沉淀的‘旧伤’给引出来了。”
那些残响画面突然开始流动。玄甲身影的巨斧落下,情织界的织锦轰然坍塌,而元初楚砚的断剑刺入玄甲的缝隙,两道身影同时湮灭的刹那,混沌光茧中飞出一道灰影,瞬间吞噬了所有残响,化作一只布满道则裂纹的巨眼,死死盯着楚砚等人。
“这不是普通的残响。”沈惊鸿的仙光突然暴涨,混沌道种在她掌心旋转,却无法像在新域那样与周围产生共鸣,“它在‘吸收’我们的道则气息,正在从残影变成……实体。”
巨眼眨动的瞬间,楚砚感觉木剑上的螺旋纹路被硬生生扯下一缕。抬头时,只见巨眼中浮现出同样的螺旋纹,只是颜色漆黑,带着吞噬一切的贪婪。而更可怕的是,战道仙君的巨斧上,那朵刚在新域绽放的共生花,花瓣竟开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
“它在逆转共生!”战道仙君怒喝一声,斧芒劈向巨眼,却在接触的刹那被弹回。斧刃上的道则像是被腐蚀,冒出阵阵黑烟,“这玩意儿……在学我们的共生之契,却用在了毁灭上!”
林薇的界域镜突然亮起。镜面中,无数因果线从巨眼延伸而出,一端连接着他们此刻的道则,另一端则扎向那些残响画面——元初楚砚的断剑、情织界的灰烬、混沌光茧的碎片……所有过去的“遗憾”与“憎恨”,都在被巨眼当作养料。
“它的核心不是力量,是‘执念’。”林薇指着镜面中最粗的一条因果线,那线的尽头,是新域之隙里被共生链融化的灰黑之力,“是断层残响的怨念集合体!它恨我们建立了共生,所以要把所有道则冲突的记忆具象化,毁掉一切共生的可能!”
楚砚的木剑突然不再震颤。他指尖划过剑身上的裂痕,那些细碎的纹路竟开始顺着他的指尖流淌,化作一缕光丝,缓缓飘向巨眼。光丝接触到巨眼的刹那,原本漆黑的螺旋纹突然亮起一丝微光——那是元初共生网最本源的韵律。
“共生不是遗忘冲突,是承认它存在过。”楚砚的声音平静却带着力量,他引动体内所有道则,与木剑的光丝相连,“你记得元初域的崩塌,记得情织界的燃烧,可你忘了,断剑之后,我们曾一起重织过光网;毁灭之后,我们曾用灰烬种出过新的道则之花。”
沈惊鸿的仙光突然化作一道桥梁,连接起楚砚的光丝与战道仙君的巨斧。混沌道种的气息顺着桥梁流淌,巨斧上枯萎的共生花竟重新抽出嫩芽。战道仙君一怔,随即大笑:“老子当年斩共生网,是因为它成了束缚道则的枷锁!现在这新的共生,老子信得过!”
他猛地挥斧,这一次,斧芒中不再只有刚猛,还裹着情织界的流光、时序的碎片,甚至楚砚木剑的清鸣。巨眼试图吞噬这股力量,却在接触的瞬间剧烈震颤——那些被它吸收的残响画面里,突然浮现出新的场景:元初楚砚与玄甲身影并肩修补光网,混沌光茧中伸出的手,正与另一只手紧紧相握。
“原来……还有这样的记忆。”巨眼中的漆黑渐渐褪去,露出里面无数交织的光丝。那些光丝不再互相排斥,而是像共生原的道则那样,开始编织出新的纹路,“是我……只盯着裂痕,忘了光也能从那里照进来。”
巨眼缓缓消散,化作漫天光雨。那些残响画面并未消失,而是化作一幅幅流动的壁画,镶嵌在虚空之中——有冲突的惨烈,更有重建的温暖,像一本被补全的史书,完整地记录着道则的故事。
楚砚的木剑轻轻颤动,剑身上的裂痕已被新的光丝填满,螺旋纹路比之前更加清晰。他看向沈惊鸿,发现她掌心的混沌道种旁,多了一缕来自光茧的温柔气息;战道仙君的巨斧上,共生花的花瓣间,正停着一只来自情织界的流光蝶。
“看来这路,还得边修边往前走。”战道仙君扛着巨斧,率先踏上重新凝聚的光轨。这一次,光轨不再是单一的线条,而是无数交错的支流,每条支流上都闪烁着不同界域的道则光芒,“前面指不定还有多少‘旧账’等着咱们算呢。”
楚砚的木剑指向最前方的一道支流。那里的光轨尽头,隐约能看到一片从未见过的界域——大地是由时间碎片铺成的,天空中漂浮着会呼吸的道则晶体,而在界域的中央,立着一块与新域界碑相似的石碑,只是碑上的螺旋纹旁,多了一道新的刻痕。
“那是……未来的印记?”林薇的界域镜映照出刻痕的模样,那分明是他们五人道则交融的纹路。
沈惊鸿的仙光化作流萤,在光轨上留下一串足迹:“不是未来,是‘正在被我们写下的现在’。”
风从光轨间穿过,带着壁画上的历史气息与新生的道则韵律。楚砚的木剑清鸣,与战道仙君的斧吟、沈惊鸿的仙光、林薇的镜鸣、时序仙君的碎片声交织在一起,化作一首新的乐章,朝着那片未知的界域飞去。
他们的身影再次融入光轨,而这一次,身后的壁画与前方的刻痕,都在证明着同一件事——
所有道则的相遇,从来都不是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