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破开断魂崖的硝烟,将丹云峰染成一片金红。墨尘领着众人踏上通往丹器宗的石阶,山道两侧的地脉火炼丹炉仍在燃烧,暖融融的丹火气息混着灵雾扑面而来,让刚经历过恶战的修士们紧绷的神经稍稍舒缓。周萍被踏云搀扶着走在中间,林清月紧随其后,两位女子眼中都带着劫后余生的恍惚,偶尔对视一眼,千言万语都藏在未说出口的默契里。
“前面就是丹器宗的‘聚灵坪’,宗门最好的‘九转聚灵阵’就在坪上的静心院。”墨尘转身指向山顶,灰瓦建筑群在灵雾中若隐若现,“各位道友先去休整,我已让人备好凝神丹与复脉丹,三日内定能助大家恢复巅峰。”
众人穿过刻着“丹器宗”三字的山门,只见聚灵坪上早已摆好数十个灵木蒲团,中央八卦阵纹泛着淡绿色灵光,丝丝灵韵如同实质般漂浮在空中。敖丙率先走到阵眼处坐下,金青色龙气刚触到阵纹,便有灵韵顺着经脉钻入体内,与魔将对战时受损的内腑瞬间传来酥麻的痒意;白起将龙炎长枪靠在一旁,枪尖残留的火焰竟与阵中灵韵缠在一起,缓缓修复着丹田处的细微裂痕;苏清瑶、赵昊等人也各自找好位置,很快便进入修炼状态。
踏云扶着周萍在角落蒲团坐下,又给林清月递了枚李玄炼制的疗伤丹:“圣女前辈,先服下丹药,这里的灵气对恢复先天灵脉有好处。”林清月接过丹药,指尖触到药瓶的瞬间,忽然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周萍:“阿萍,当年我们被青玄子抓回青堆仙门时,你藏在发髻里的‘护心丹’,后来还在吗?”
周萍闻言一怔,抬手摸了摸发髻,眼中泛起水雾:“早不在了。当年为护刚出生的踏云,我把最后一枚护心丹给他服了。倒是你,为帮我挡青玄子的锁灵术,硬生生受了他一掌,那伤……”“都过去了。”林清月笑着打断,指尖轻按胸口,“好在先天灵脉没被彻底废了,如今有聚灵阵相助,三日便能恢复大半。倒是踏长春……断魂崖下我仔细搜过,没见他踪迹,恐怕是被魔族提前转移了。”
这句话像块石头砸进踏云心里,他刚放松的眉头瞬间皱起:“魔族转移了父亲?他们为何要带父亲走?难道父亲身上还有其他秘密?”周萍握住儿子的手,掌心温度带着颤抖:“踏云,有些事,是时候告诉你了。你父亲的身份,远比我们想的复杂——他不只是龙魔族少主,他的父亲,也就是你祖父踏忠宽,当年是三十三天的龙族守护神。”
“三十三天龙族守护神?”踏云猛地抬头,盲视中闪过惊芒,“可龙魔族不是一直隐居在下界吗?祖父怎么会是三十三天的守护神?”“那是因为神魔大战后,龙族守护神一脉遭了暗算。”林清月接过话头,声音压得更低,“二十年前我和阿萍在青堆仙门时,偷听过青玄子与魔族的对话,他们说踏忠宽大人当年为守护三十三天界域屏障,被叛徒联手魔族重伤,此后便不知所踪。踏长春加入青堆仙门,其实是为找祖父下落,还有……追查归墟混沌葫芦的秘密。”
“归墟混沌葫芦?”踏云下意识摸向腰间葫芦,之前只知它能储物,有七层修炼,却没想到有这般来历,“这葫芦不是父亲留给我的吗?怎么会和三十三天有关?”周萍叹了口气,目光落在葫芦上,似在回忆往事:“这葫芦是青堆仙门的镇仙神器,是三十三天神魔大战的遗留之物。你父亲说,葫芦里藏着惊天秘密,关系到人界、仙界、神界、混沌界、鸿蒙界的生死存亡,可具体是什么,他也说不清——当年他从青堆仙门偷偷拿到葫芦时,只看到葫芦底刻着‘混沌启,鸿蒙开’六个字,其他线索,都随着青玄子的追杀断了。”
踏云握紧葫芦,指尖传来冰凉触感,混沌心法不由自主地运转,葫芦口飘出一缕极淡的混沌气,绕着他的手腕转了圈,又钻回葫芦里。他忽然想起落云谷时,师傅丹尘子曾说“葫芦认主后会渐解秘密”,难道自己真与这葫芦有特殊联系?
“对了,说起丹尘子前辈……”林清月忽然看向踏云,眼中满是惊讶,“你可知他当年的身份?他不是普通散修,而是青堆仙门的内门首席长老,掌管着青堆仙门的丹堂。”“内门首席长老?”踏云彻底愣住,那个在落云谷教他炼丹、待他如父的老人,竟曾是青堆仙门的人,“那他为何要帮我们逃离?”
周萍眼眶又红了,声音哽咽:“因为丹尘子前辈是你祖父的旧部。神魔大战后,他隐姓埋名留在青堆仙门,就是为等机会帮龙族守护神一脉复仇。二十年前,我和你父亲发现青玄子与魔族勾结,想用混沌母石献祭,丹尘子前辈得知后,立刻决定帮我们逃——他用丹堂权限打开青堆仙门后山密道,还亲自引开追兵,可我们刚到密道出口,就被青玄子的人拦住了。”
“那天的场景我到现在还记得。”林清月声音低沉,“青玄子带着五位长老围上来,丹尘子前辈为护我们,硬生生燃烧半百年修为,用丹火大阵挡住他们。我和阿萍趁机抱着刚出生的你往山下跑,没跑多远,就被青玄子的锁灵术追上。最后……我们还是被抓了回去,你父亲为掩护我们,也和我们走散了。”
踏云的心像被紧紧攥住,终于明白当年父母与圣女前辈经历的生死劫难,也懂了师傅为何总对着天界方向发呆——他不是怀念某个地方,而是惦记着未完成的使命。“那后来,我是怎么到下界的?”踏云追问,童年记忆只剩落云谷的竹林与师傅的背影,关于如何从青堆仙门到下界,始终是片空白。
周萍深吸一口气,缓缓道:“你被我们藏在密道旁的石缝里,青玄子的人没找到你。后来丹尘子前辈从追兵手里逃出来,第一件事就是去石缝找你,可那时青堆仙门已封山,他带着你根本走不出天界。就在他走投无路时,遇到了当时的龙魔族圣女逐虹——逐虹本是你父亲给我安排的侍女,因她天赋异禀,被族中推举为圣女。她得知你的身份后,立刻决定带你走。”
“逐虹师姐?”踏云知道师姐她就是当年救自己的人,但现在师姐已经和自己天人合一,听到这些更加心疼,“那她为何把我交给师傅?”“因为龙魔族当时也被青玄子打压,逐虹带着你不安全。”周萍解释,“丹尘子前辈说,下界落云谷有他布下的隐匿阵,最适合养伤藏身,逐虹才放心把你交给她。后来,逐虹为引开青玄子的追兵,故意暴露行踪,没多久也找到了落云谷,和你一起拜丹尘子前辈为师。”
听到“丹尘子”三个字,踏云的眼神柔和了些,随即又多了几分复杂:“母亲,师傅他……如今已离开人界了。当年他为救我们,留下了旧伤,这些年伤势反复,三年前便说要去天界寻一味能治旧伤的‘凝神草’,至今还没回来。”他顿了顿,又道:“走之前把望舒阁交给我和逐虹师姐、大师兄林风,我们一起管理望舒阁。可前不久,望舒阁被幽影殿联合魔族宗屠了,大师兄至今杳无音讯……不过母亲你放心,幽影殿已经被我灭了,那些害了望舒阁弟子的人,都付出了代价。”
周萍心疼地握住儿子的手,眼眶泛红:“苦了你了,踏云。你能守住师傅的心意,还为望舒阁报仇,有一天你师傅回来,定会为你骄傲。”林清月也点头:“幽影殿作恶多端,灭得好!只是林风还没找到,日后我们再慢慢寻,总能有消息的。”
踏云点头,又想起一事,语气轻快了些:“对了母亲,逐虹师姐现在也没事。之前她和瑶池圣女共用一具肉身,多亏了天山的‘双生莲’,能分开温养她们的神魂与肉体,只是需要九九八十一天才能出关。等她出关了,我们就能再聚了,而且师姐还怀了我的孩子。”
周萍喜出望外:“真是太好了,这是我听到最开心的事。”
周萍闻言逐虹和瑶池共用肉体的经过,脸上终于露出笑容:“好,好,逐虹这孩子从小就护着你,能平安就好。”
这时,林清月从储物袋里取出枚淡蓝色玉佩,递给周萍:“阿萍,这是当年你父亲交给我的‘界域玉佩’,他说这玉佩能感应归墟混沌葫芦的气息,或许能帮我们找踏长春的下落。我被关在锁灵狱时,一直把它藏在舌下,才没被青玄子搜走。”
周萍接过玉佩,指尖刚触到,玉佩便泛起蓝光,与踏云腰间的葫芦产生共鸣。葫芦口飘出一缕混沌气,缠上玉佩,将蓝光染成淡紫色。众人都惊讶地看着这一幕,连正在疗伤的敖丙都睁开眼,金青色竖瞳中闪过好奇。“这玉佩和葫芦竟有感应?”墨尘走过来,看着泛紫光的玉佩,“看来两者定有关联,或许能用它找踏长春前辈的踪迹,甚至解开葫芦的秘密。”
踏云伸手碰了碰玉佩,脑海中忽然闪过幅模糊画面——一片漆黑的空间里,悬浮着一座巨大祭坛,坛上刻着与葫芦底相同的“混沌启,鸿蒙开”,祭坛旁似乎站着个人影,可无论他怎么努力,都看不清面容。“踏云,你怎么了?”周萍察觉儿子异样,连忙扶住他,“是不是感应到什么了?”
踏云回过神,额头已渗出汗:“我看到一座祭坛,上面刻着和葫芦底一样的字,可看不清周围环境。或许……父亲就在那祭坛附近?”敖丙站起身,走到踏云身边,金青色龙气在指尖凝成光纹,扫过玉佩与葫芦:“这是混沌界的气息。看来那祭坛在混沌界,魔族把踏长春前辈转移到了混沌界。”
“混沌界?”众人都愣住了,混沌界是五大界域中最神秘的存在,据说只有掌握混沌之力的人才能进入,魔族怎么会有通往混沌界的通道?周萍脸色凝重:“难道青玄子与魔族的勾结,不只是为了献祭,还要打开混沌界的通道?若他们真打开了,五大界域的平衡就会被打破,后果不堪设想。”
踏云握紧拳头,眼中闪过坚定:“不管他们的目的是什么,我都要找到父亲,阻止他们。对了母亲,归墟混沌葫芦我已经突破第四层了,等我修为到了金仙,就能尝试破第五层。”
周萍眼中满是惊讶:“这葫芦还有层数?第五层有什么门道?”
踏云解释道:“第五层叫‘无何有之乡’,据说空间会随机删除修士的存在,比如突然抹去‘左手’的概念,让左手彻底消失。要破这层,得用‘被遗忘的左手’写下自己的名字,以不存在的字迹做存在锚点,才能恢复被删的部分,还能获得‘存在编辑’的权限。但破层需要献祭‘对自身存在的笃定’,得先否定自己的存在,才能重新定义存在。”
他顿了顿,又补充:“我还查到了第六层和第七层的信息。第六层‘归墟溺音’,所有动作都会提前发出终结的声音,等声音追上动作,肉身就会被毁。破层要主动‘自杀’一次,让声音和动作同步归零,在死亡的回响里涅盘,炼出‘无声之躯’,代价是献祭‘对生的贪恋’。”
“第七层更难,叫‘混沌胚胎’,进入后没有任何概念,连‘自我’都会慢慢融化。得把自己当‘道种’,粉碎所有已经掌握的法则,比如我的磁髓剑、负光之衣,让‘我’和‘还没分化的道’互相定义。成功了,葫芦会变成‘新法则胎盘’;失败了,我就会变成被封印的‘旧法则’,永远被困在里面。这一层,要献祭‘所有已得的力量’。”
周萍听得心惊肉跳,紧紧抓住儿子的手:“这么危险,能不能不破?这葫芦的秘密再重要,也不如你的命重要。”
踏云轻轻拍了拍母亲的手,语气坚定:“母亲,我必须破。这葫芦关系到五大界域的存亡,而且说不定破到最后,就能找到父亲和祖父的线索。您放心,我会小心的,不会拿自己的命开玩笑。”
周萍还想说什么,林清月轻轻拉了拉她的衣袖,摇了摇头——她知道踏云的性子,一旦决定的事,绝不会轻易改变。
接下来的三日,众人都在九转聚灵阵中潜心疗伤。踏云每日除了运转混沌心法恢复修为,还会拿着界域玉佩和葫芦研究,渐渐发现,只要将混沌气注入玉佩,就能看到更多模糊画面——有时是一片燃烧的战场,有时是一座高耸的神殿,还有时是个看不清面容的男子,正拿着葫芦对着天空吟唱。
林清月的先天灵脉恢复得极快,第三日傍晚,她已能凝聚灵溪谷的独门灵韵,指尖轻点,便能让聚灵坪上的灵草瞬间开花。周萍的混沌母石也恢复光泽,偶尔散发出淡淡的光晕,与踏云的混沌气相互呼应。敖丙的龙气愈发凝练,与魔将对战时留下的旧伤彻底愈合,金仙中期的修为隐隐有突破迹象。白起的龙炎长枪吸收了不少丹火之力,枪尖火焰变得更加炽热,连空气都能被轻易烧出裂痕。
第三日夜里,墨尘在丹器殿摆了桌灵膳,邀请众人赴宴。席间,墨尘取出一尊三足两耳的丹炉,递给踏云:“这是丹器宗的‘离火鼎’,能炼化世间大部分妖物与邪祟,你带着它去灵溪谷,或许能派上用场。另外,我还让弟子准备了五十张破邪符和二十把诛魔弩,灵溪谷地处天界西部的荒芜之地,妖兽和魔族余孽很多,这些法器能帮你们不少忙。”
萧辰也从储物袋里取出个锦盒,打开后里面是枚泛着金光的玉佩:“这是万宝阁的‘传讯玉’,只要捏碎它,万宝阁在天界各地的分舵都会立刻赶来支援。你们去混沌界找踏长春前辈时,说不定会遇到危险,有这传讯玉在,也多份保障。”
踏云感激地接过离火鼎和传讯玉,心中涌起暖流:“多谢墨宗主和萧少阁主。若此次能成功找到父亲,解开葫芦的秘密,我定不会忘记丹器宗和万宝阁的恩情。”墨尘和萧辰笑着摆手:“我们都是为了守护天界安宁,不必言谢。明日一早,我让弟子送你们去灵溪谷边界,那里有条隐秘山道,能直接通往灵溪谷后山。”
宴席结束后,踏云陪着周萍在丹器宗的庭院里散步。月光洒在两人身上,拉出两道长长的影子。周萍看着儿子挺拔的背影,眼中满是欣慰:“踏云,你长大了,比你父亲当年还要沉稳。当年你父亲带着我逃离青堆仙门时,还没你现在这么镇定呢。”
踏云握住母亲的手,轻声问:“母亲,你还知道祖父更多的事吗?比如他当年被暗算的细节。”周萍摇了摇头,眼中带着遗憾:“你父亲当年也只知道一点点。他说你祖父手里有份‘界域守护图’,上面标注着五大界域屏障的弱点,魔族一直想得到这份图,好打开通往其他界域的通道。至于青玄子,他大概是想借助魔族的力量,成为三十三天的霸主吧。你父亲还说,祖父当年重伤后,可能去了混沌界,因为那里的混沌气能暂时压制伤势——或许,你父亲被转移到混沌界,也是魔族想逼他说出祖父的下落。”
踏云若有所思地点头:“若真是这样,那我们去灵溪谷找混沌裂隙,就更有意义了。既能找父亲,说不定还能查到祖父的线索。”
周萍轻轻拍了拍儿子的手背:“母亲相信你。明日出发后,一定要多加小心,若遇到危险,别逞强,你的安全比什么都重要。”
踏云点头,将母亲揽入怀中。月光下,母子俩的身影紧紧依偎在一起,仿佛要将这二十年来缺失的陪伴,都在这一刻补回来。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亮,众人就收拾好行装,在丹器宗山门外集合。墨尘派来的十名地仙修士已等候在那里,每人都背着装满法器和丹药的储物袋。萧辰也亲自赶来送行,又给了踏云一枚能隐匿气息的玉佩:“灵溪谷的荒芜之地有很多高阶妖兽,这枚‘隐灵佩’能帮你们隐藏修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