亥时的梆子声刚过,望舒阁的弟子们大多已回房休息,院子里只剩下几盏灯笼,在夜色中泛着微弱的光。踏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下午在藏书阁看了逐虹的练剑笔记,又琢磨了许久“云起”的招式,心里总想着再找机会练练,可又怕违反“亥时后不得在外游荡”的规矩。
正纠结时,窗外传来轻微的脚步声。他悄悄起身,撩开窗帘一看,只见逐虹提着一盏灯笼,正朝着望舒阁大门走去,腰间还悬着那把青色长剑。踏云心里好奇,想起白天师姐说过“望舒阁要守护周边百姓”,便悄悄跟了上去。
出了望舒阁大门,沿着河边走了约莫半里地,就看到前方的石桥下聚集着十几个人——有老人,有妇女,还有几个瘦弱的孩子,他们裹着破旧的棉衣,蜷缩在桥洞下,面前放着几个空碗,看起来像是逃难的流民。
逐虹提着灯笼走过去,轻声问:“你们是从哪里来的?怎么在这里过夜?”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抬起头,眼里满是疲惫:“我们是从北边来的,家乡闹了水灾,房子和庄稼都被淹了,只能一路往南走,想找个能糊口的地方。今天走到这里,天太黑了,又没多余的钱住客栈,就只能在桥洞下将就一晚。”
老人身边的孩子饿得哭了起来,妇女连忙把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拍着他的背,眼里满是心疼:“孩子已经一天没吃东西了,我们身上的干粮早就吃完了。”
逐虹听着,眉头皱了起来。她从怀里掏出几两银子,递给老人:“这银子你们先拿着,明天去前面的镇子上买些干粮,再找个地方住下。要是遇到什么困难,就去望舒阁找我,我叫逐虹。”
老人接过银子,激动得热泪盈眶,连忙带着家人给逐虹磕头:“谢谢姑娘,谢谢姑娘!您真是活菩萨啊!”
“快起来吧。”逐虹扶起老人,“天气冷,你们多裹紧点衣服,别冻着孩子。”
踏云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心里泛起一阵暖意。他想起师父教他的“道在心中,不在山高”,想起师姐说的“学武功是为了保护想保护的人”,突然明白——原来真正的“道”,不是在观云殿的青石上练剑,也不是在藏书阁里看书,而是在百姓需要的时候,伸出援手。
就在这时,几个拿着木棍的地痞从旁边的巷子里走出来,看到桥洞下的流民,眼睛一亮,为首的地痞笑着说:“哟,这不是有银子吗?既然有钱,怎么不去住客栈,偏偏在这桥洞下装可怜?”
老人吓得把银子往怀里藏,哆哆嗦嗦地说:“这是我们的救命钱,你们别抢!”
“救命钱?”地痞冷笑一声,挥了挥手里的木棍,“在这姑苏城的地界,我们说这钱是谁的,就是谁的!识相的,就把银子交出来,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地痞说着,就要去抢老人怀里的银子。逐虹眼神一凛,挡在老人面前,拔出腰间的长剑:“住手!他们的银子,你们也敢抢?”
“哟,还来了个多管闲事的?”地痞看到逐虹,笑得更嚣张了,“姑娘长得挺漂亮,可惜脑子不好使。这姑苏城的流民,哪个没被我们‘照顾’过?你要是识相,就赶紧滚开,不然我们连你一起收拾!”
逐虹没说话,长剑在灯笼下泛着冷光。地痞们见状,也不再废话,拿着木棍朝着逐虹冲过来。踏云再也忍不住,从暗处冲出来,握紧木剑,挡在逐虹身边:“师姐,我帮你!”
逐虹愣了一下,随即眼里闪过一丝欣慰。她朝着踏云点点头:“小心点,别伤着自己。”
踏云点点头,运转“流云诀”,木剑上泛起淡淡的青光。为首的地痞朝着踏云挥棍打来,踏云侧身躲开,同时用木剑朝着地痞的手腕打去。地痞吃痛,手里的木棍掉在地上,疼得大叫起来。
其他地痞看到同伴被打,也纷纷朝着踏云和逐虹冲过来。逐虹长剑挥舞,剑气划破夜色,每一剑都精准地打在地痞的手腕或胳膊上,既没伤他们的性命,又让他们失去了反抗的力气。踏云则跟着逐虹的节奏,用木剑挡开地痞的攻击,偶尔还能趁隙反击,把地痞打得连连后退。
没一会儿,几个地痞就被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哀嚎。为首的地痞看着逐虹和踏云,眼里满是恐惧,连忙爬起来,带着同伴狼狈地跑了:“我们记住你们了!以后别让我们再遇到!”
地痞们跑后,老人再次给逐虹和踏云磕头:“谢谢两位恩人,谢谢两位恩人!”
“快起来吧。”逐虹收起剑,“以后要是再遇到这种地痞,就说你们是望舒阁的人,他们不敢再欺负你们。”
老人连连点头,带着家人向逐虹和踏云道谢后,就匆匆离开了。
踏云和逐虹沿着河边往回走,夜色中,只有灯笼的光在前面指引着方向。逐虹看着踏云,笑着说:“没想到你会跟出来。”
踏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看到师姐出来,就想跟着看看,没想到真遇到了流民和地痞。师姐,我今天才明白,您说的‘保护百姓’,不是一句空话。”
“师父当年教我们的时候,就说过‘剑心要向民’。”逐虹看着河里的灯笼倒影,轻声说,“我们学武功,练术法,不是为了在江湖上争名夺利,而是为了在百姓遇到困难时,能站出来保护他们。就像今晚,要是我们没来,老人的银子会被抢,孩子可能会冻着,这不是我们想看到的。”
踏云重重地点头:“师姐,我记住了。以后我也要像您和师父一样,用手里的剑,保护需要保护的人。”
回到望舒阁时,已经快子时了。逐虹看着踏云,说:“今天你违反了规矩,不过念在你是为了帮百姓,就不罚你了。以后要是想跟我一起夜巡,就提前跟我说,别再悄悄跟着了。”
踏云笑着点头:“好!谢谢师姐!”
回到房间后,踏云躺在床上,却没有丝毫睡意。他想起桥洞下流民的眼神,想起地痞的嚣张,想起师姐挥剑时的坚定,心里充满了力量。他知道,自己的“道”,已经从观云殿的云雾里,落到了姑苏城的灯火中——而这,才是师父让他下山找师姐的真正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