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舒阁的晨钟刚过三响,踏云便握着归墟混沌葫芦站在灵脉之巅。葫芦表面泛着淡青灵光,第六层“归墟溺音”的法则波动正从葫芦深处传来,如同潮水般反复冲刷着他的神识——自重建望舒阁后,他便时常感应到这股波动,守葫人昨日更是在识海中传话,告知他如今的实力已足够冲击第六层,却也再三叮嘱,此层需献祭“对生的贪恋”,需以“向死而生”之姿破局,稍有不慎便会魂飞魄散。
“少主,真要现在破层吗?”敖丙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金青色龙气在他周身萦绕,眼中满是担忧,“守葫人说此层需‘自杀’一次,毁去肉身才能涅盘,您如今虽已是金仙中期,可肉身一旦被毁,若涅盘失败……”
踏云转身,指尖抚过葫芦表面的纹路,目光却望向望舒阁的方向——阁楼里,踏长春还在调养伤势,赵昊正带着新弟子修炼,白起等人在布置新的防御阵法,每个人都在为守护位面而努力。他深吸一口气,将葫芦举到胸前:“敖丙,魔炎已在鸿蒙魔狱布下陷阱,爷爷还在受苦,逐虹和孩子还在鸿蒙界等待,我没有时间再等了。”
话音刚落,归墟混沌葫芦突然迸发强光,守葫人的虚影缓缓浮现:“少主,‘归墟溺音’的核心是‘声先于行’——你每一个动作,都会提前发出‘终结之音’,当声音追上动作的瞬间,肉身便会被法则撕裂。唯有主动舍弃肉身,让‘动作’与‘终结之音’同步归零,才能在死亡的间隙中炼出‘无声之躯’。”
守葫人抬手一挥,一道虚影在半空展开:画面中,无数黑色音波缠绕着修士,修士每走一步,身后便传来一道破碎声,当最后一道破碎声追上他的脚步时,修士的肉身瞬间化为飞灰。“这便是失败的代价。”守葫人的声音带着沉重,“你需做好万全准备,一旦踏入第六层,便没有回头路。”
踏云点头,刚要踏入葫芦光门,却被匆匆赶来的踏长春叫住。老宗主拄着木杖,左臂空荡荡的袖管在风中飘动,脸色虽依旧苍白,眼神却异常坚定:“踏云,等等。”他看向敖丙,语气带着恳求,“敖丙,你随他一起进去吧。”
敖丙一愣,随即单膝跪地:“老宗主,您是说……让我陪少主破层?可第六层的法则只针对破层者本身,我若强行介入,恐会干扰少主涅盘。”
“我不是让你介入破层,是让你为他守住最后一线生机。”踏长春走到敖丙面前,伸手扶住他的肩膀,声音哽咽,“你是龙族金仙后期,龙骨坚硬,龙气醇厚,若踏云涅盘时肉身强度不足,你或许能……”他话未说完,却已红了眼眶——他虽未明说,却已猜到破层过程中可能需要敖丙付出代价。
敖丙沉默片刻,抬头看向踏云,眼中闪过决绝:“老宗主放心,少主是龙族认定的主君,自跟随少主那日起,敖丙的命便已是少主的。若能助少主破层,哪怕粉身碎骨,也在所不辞。”
踏云心中一紧,伸手去拉敖丙:“不行!敖丙,这是我的劫,怎能让你替我冒险?你若出事,望舒阁、龙族……”
“少主!”敖丙猛地抬头,声音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您忘了在陨魔渊,是谁替您挡下罗煞的致命一击?忘了在神界噬魂堡,是谁陪您闯囚牢救老宗主?您总说我们是主仆,可在敖丙心中,您早已是亲人,是值得用性命守护的存在!”
踏云看着敖丙眼中的泪光,喉咙突然发紧——从人界相遇,敖丙便始终伴他左右,从渤海深处相遇到金仙期,从对抗散修到直面魔族将领,这位龙族战士从未有过一句怨言,甚至多次为他舍命相护。他张了张嘴,却发现任何话语都显得苍白,只能握紧敖丙的手臂,指尖因用力而泛白。
守葫人看着两人,轻轻叹气:“罢了,第六层涅盘时,肉身强度确实是关键。敖丙若愿同行,可在旁护法,若少主涅盘时肉身支撑不住,你可用龙骨之力相助——只是此法需你献祭自身龙骨,最终神魂会被葫芦法则牵引,成为葫芦神魂的一部分,永世无法转世。”
敖丙毫不犹豫地应道:“只要能护少主周全,神魂入葫芦又如何?至少日后,我还能在葫芦中陪伴少主,看他救出老宗主,接回夫人和小少主,看他守护好所有位面。”
踏云再也忍不住,眼眶通红:“敖丙,你何必如此?我……”
“少主,”敖丙打断他,抬手将一枚龙鳞令牌塞进他手中,令牌上刻着龙族的传承符文,“这是龙族的‘唤龙令’,日后若遇到龙族子弟,出示此令,他们便会听您调遣。您要记住,您不仅是望舒阁的阁主,还是龙族认定的主君,您不能倒下。”
他转身走向归墟混沌葫芦的光门,金青色龙气在身后凝聚成一道小小的龙影,那是他的本命龙气所化:“少主,我们该进去了。若我真的成了葫芦神魂,您日后想我了,便对着葫芦喊一声‘敖丙’,我定能听到。”
踏云握紧手中的龙鳞令牌,令牌的冰凉触感让他瞬间清醒——他知道,此刻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唯有成功破层,才能不辜负敖丙的付出。他深吸一口气,跟着敖丙踏入光门,身后的望舒阁渐渐消失在视野中,只留下守葫人的虚影在灵脉之巅轻叹。
刚进入第六层“归墟溺音”,一股诡异的寂静便包裹了两人。这里没有天地,没有光影,只有无边无际的黑色空间,空气中漂浮着无数透明的音波,如同悬浮的利刃。踏云刚迈出一步,一道“咔嚓”声便从身后传来——那是他“迈步”这个动作的“终结之音”,正以极快的速度朝着他的脚步追来。
“少主,别再动!”敖丙立刻上前,龙气在踏云周身形成屏障,将那道音波挡在外面,“这里的每一个动作都会产生‘终结之音’,动作越快,音波追得越紧,唯有静止不动,才能暂时安全。”
踏云立刻停下动作,运转大衍诀展开识域——识海中,无数道音波正围绕着他和敖丙旋转,每一道音波都对应着他们可能做出的动作,仿佛早已预判了所有行为。守葫人的声音再次响起:“少主,此刻需主动引动‘终结之音’,让音波集中攻击肉身,待肉身被毁的瞬间,以神魂为引,牵引葫芦法则重塑‘无声之躯’。”
踏云点头,刚要运转灵力引动音波,却被敖丙拉住:“少主,您的肉身虽经梵圣真魔功淬炼,却仍不足以承受音波的全力攻击。让我先为您加固肉身。”他说着,周身龙气暴涨,金青色的光芒将两人包裹,“我会将龙骨中的龙力注入您的体内,若肉身被毁时龙力仍在,或许能助您更快涅盘。”
“敖丙,不可!龙骨是你的根本,若失去龙力,你会……”踏云想要阻止,却发现龙气已顺着指尖涌入体内,一股温暖而厚重的力量在他经脉中流淌,肉身的每一寸血肉都在龙力的滋养下变得更加坚韧。
敖丙的脸色渐渐苍白,龙气的流逝让他的气息开始减弱,却依旧笑着说:“少主,您还记得在人界时,您救我于龙族内乱,说要让我跟着您一起看遍三千位面吗?如今,我虽不能陪您走遍三千位面,却能让您带着我的力量,继续走下去,这便足够了。”
踏云的眼泪终于落下,滴在敖丙的手背上:“敖丙,我答应你,日后无论走到哪里,都会带着你的龙鳞令牌,会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望舒阁的英雄,是龙族的骄傲。”
“少主,该开始了。”敖丙擦去他的眼泪,将最后一丝龙力注入他体内,然后后退一步,双手结印,“我会在旁引动部分音波,为您分担压力。您只需专注于涅盘,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放弃生的希望——您的命,不仅是您自己的,还是望舒阁的,是龙族的,是所有等待您救援的人的。”
踏云深吸一口气,闭上双眼,运转梵圣真魔功——黑白魔焰在他周身燃烧,主动引动周围的音波。无数道“终结之音”如同潮水般涌来,撞击在他的肉身之上,“咔嚓”“破碎”的声响不断传来,他的骨骼开始断裂,血肉开始消融,剧痛如同潮水般席卷全身。
“少主!”敖丙见状,立刻引动自身周围的音波,将一部分压力转移到自己身上。金青色龙气与黑色音波碰撞,他的龙鳞开始脱落,肉身也渐渐出现裂痕,却依旧咬牙坚持:“坚持住!肉身即将被毁,涅盘的契机就要来了!”
踏云强忍着剧痛,看着自己的肉身一点点化为飞灰,最终只剩下一道金色的神魂悬浮在黑色空间中。就在这时,无数道“终结之音”突然汇聚成一道黑色光柱,朝着他的神魂射来——这是第六层法则的最后考验,若神魂被光柱击中,便会彻底消散。
“少主,接我龙骨之力!”敖丙突然嘶吼一声,周身爆发出璀璨的金青色光芒,他的肉身瞬间崩解,化作无数道龙骨碎片,朝着踏云的神魂飞去。每一片龙骨碎片都带着浓郁的龙气,在接触到神魂的瞬间,便融入其中。
“敖丙!你干什么!”踏云的神魂发出嘶吼,想要阻止,却发现龙骨碎片已开始重塑他的肉身——淡金色的血肉在龙骨碎片上生长,龙气在新的肉身中流淌,原本即将消散的神魂也在龙骨的滋养下变得愈发凝实。
敖丙的声音从龙骨碎片中传来,带着一丝虚弱,却依旧温柔:“少主,我的龙骨能强化‘无声之躯’,让您不仅能避开‘终结之音’,还能拥有龙族的力量。我的神魂会融入归墟混沌葫芦,日后您在葫芦中修炼,我便能陪在您身边……”
“不要!敖丙,我不要你变成这样!我宁愿不破层,也不要你出事!”踏云的新肉身已初步成型,却疯狂地想要抓住那些正在消散的龙气,可他的手却一次次穿过龙气,什么也抓不住。
敖丙的声音越来越轻,却带着一丝欣慰:“少主,别难过……能为您付出,是我的荣幸……您看,您的背后已有神龙虚影,您的手能化成龙爪……日后,您便是龙族的一部分,您的每一次战斗,都是我在与您并肩作战……”
随着最后一片龙骨碎片融入肉身,踏云的“无声之躯”彻底成型——他的皮肤泛着淡金光泽,双手能随意化成龙爪,背后浮现出九道金青色的神龙虚影,每一道虚影都散发着金仙后期的威压。而敖丙的声音,也彻底消失在黑色空间中,唯有一缕淡金色的神魂光影,缓缓飘向归墟混沌葫芦的深处,成为了葫芦神魂的一员。
“敖丙——!”踏云跪在黑色空间中,朝着葫芦深处嘶吼,声音回荡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却再也得不到回应。他抬手看着自己的龙爪,感受着体内流淌的龙力,背后的神龙虚影仿佛在呼应他的情绪,发出阵阵低沉的龙啸。
守葫人的虚影再次浮现,声音带着沉重:“少主,敖丙的神魂已融入葫芦,您日后可在葫芦中与他交流。他用龙骨为您塑造的‘龙骨无声之躯’,不仅能免疫‘归墟溺音’的法则,还能借用龙族的力量,您如今的实力,已能与太乙金仙初期抗衡。”
踏云缓缓起身,朝着葫芦深处的神魂光影深深一拜:“敖丙,谢谢你。日后,我定会带着你的力量,救出爷爷,接回逐虹和孩子,消灭魔族,守护好所有位面,不辜负你的付出。”
说完,他转身朝着第七层的入口走去——第七层“混沌胚胎”需献祭“所有已得的力量”,需以自身为“道种”与“未分之道”互相定义。踏长春曾让敖丙陪他一起破第七层,如今敖丙虽已化作神魂,却仍能在葫芦中陪伴他,这一次,他们将真正并肩作战,共同面对最后的考验。
而在望舒阁的庭院中,踏长春正握着敖丙留下的一片龙鳞,默默垂泪。他知道,敖丙再也无法回到望舒阁,再也无法陪在踏云身边,却也明白,敖丙的付出没有白费——踏云不仅成功破层,还获得了更强的力量,离救出踏忠宽、接回逐虹和孩子又近了一步。
“敖丙,老臣替踏云,替整个龙族谢谢你。”踏长春将龙鳞放在胸前,对着归墟混沌葫芦的方向深深一拜,“日后,望舒阁的每一份荣耀,都有你的一份;踏云每一次胜利,都是你与他共同的功劳。”
归墟混沌葫芦的深处,敖丙的神魂光影似乎感应到了什么,轻轻闪烁了一下,如同在回应踏长春的话语。而踏云,正站在第七层的入口前,背后九道神龙虚影缓缓展开,手中魔陨剑泛着金青色灵光——他知道,前方的路依旧艰难,却也明白,他不再是孤身一人,敖丙的神魂会永远陪伴着他,与他一同面对所有挑战,直到守护住所有位面的和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