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声刚敲过,望舒阁的院子里就亮起了灯笼。踏云按照规矩,提前一刻钟起了床,换上逐虹让人送来的白衣——衣料是江南特有的云锦,轻软透气,袖口绣着一道淡青色的虹纹,和师姐剑上的光泽很像。
他握着木剑走到院子时,大师兄林风已经带着十几个弟子在练剑了。林风约莫二十七八岁,身形挺拔,剑眉星目,腰间悬着一把银色长剑,见踏云过来,停下动作,温和地笑了笑:“你就是踏云师弟吧?阁主已经跟我说过了,以后你就跟着我练剑。”
“谢谢大师兄。”踏云连忙行礼,心里有些紧张——他在观云殿练剑,只有师父一个人指点,从未和这么多同龄人一起练过。
林风拍了拍他的肩膀:“不用拘谨,咱们望舒阁的弟子,都是一家人。先看看我们练‘破云剑’的基础招式,等会儿我再教你。”
踏云点点头,站在一旁认真观看。只见弟子们手持长剑,随着林风的口令挥剑、收剑、转身、跳跃,每一个动作都干净利落,剑气在晨光里划出淡淡的弧线,连呼吸都和招式节奏保持一致。尤其是林风,他的“破云剑”已练到第九重,长剑挥舞时,竟能听到轻微的“咻咻”风声,仿佛真能划破云层。
踏云看得入了迷,忍不住想起自己在观云殿练剑的样子——师父总说他剑心稳,但实战经验太少,招式里少了点“劲”。现在看来,师父说得没错,望舒阁弟子的剑,比他的多了几分凌厉,多了几分面对危险的底气。
半个时辰后,林风让弟子们自由练习,转身走到踏云面前:“‘破云剑’是望舒阁的基础剑法,共十二式,第一式叫‘云起’,是所有招式的根基。我先给你演示一遍,你仔细看。”
说完,林风拔剑出鞘,银色长剑在晨光里泛着冷光。他双脚分开与肩同宽,手腕轻转,长剑缓缓抬起,剑尖指向天空,仿佛要刺破清晨的薄雾;接着手腕下沉,剑身划出一道圆弧,带动身体旋转半圈,最后长剑归鞘,动作行云流水,没有一丝多余。
“看明白了吗?你来试试。”林风说。
踏云深吸一口气,握紧木剑,按照林风的动作开始练习。可刚抬手,就被林风打断了:“手腕再沉一点,‘云起’要的是‘稳’,不是‘飘’,你这样挥剑,遇到敌人根本挡不住。”
踏云连忙调整姿势,可手腕却不听使唤,要么太沉导致剑身歪斜,要么太轻让动作飘了起来。反复试了十几次,还是没找到感觉,额头上渐渐冒出了汗。
旁边几个练剑的弟子看到这一幕,忍不住窃窃私语:
“他就是阁主的师弟啊?怎么连‘云起’都练不好?”
“听说他是从观云殿来的,观云殿不是只练术法不重剑法吗?”
“小声点,别让大师兄听见了。”
这些话虽然轻,却清清楚楚地传到了踏云耳朵里。他的脸瞬间涨得通红,握剑的手紧了紧,心里又委屈又着急——他在观云殿练了十年剑,师父从未说过他练得不好,可到了望舒阁,连最基础的招式都练不明白。
林风也听到了弟子们的议论,皱了皱眉,朝着他们看了一眼:“都好好练自己的剑,多嘴多舌的,今天加练一个时辰。”
弟子们立刻闭上嘴,认真练剑起来。林风转身看向踏云,语气缓和了些:“别在意他们的话。‘破云剑’注重实战,和观云殿的剑法路数不同,你刚接触,练不好很正常。来,我手把手教你。”
林风走到踏云身后,握住他的手腕,一点点调整姿势:“肩膀放松,不要绷那么紧;呼吸放缓,招式要跟着呼吸走;剑尖要稳,想象着面前有一片云,你要用剑把它托起来,而不是戳破它。”
在林风的指导下,踏云慢慢找到了感觉。手腕不再僵硬,动作也流畅了些,虽然还是有些生涩,但至少不像刚才那样慌乱了。
“对,就是这样。”林风松开手,点了点头,“再练十遍,记住这种感觉。”
踏云点点头,一遍又一遍地练习“云起”。晨光渐渐变亮,院子里的灯笼被熄灭,弟子们的剑气声、脚步声交织在一起。他忘记了刚才的委屈,也忘记了周围的目光,眼里只有手里的木剑,只有那道缓缓升起的“云”。
练到第七遍时,他突然觉得手腕一松,木剑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随着呼吸轻轻抬起、落下,动作自然流畅,没有一丝刻意。他心里一喜,刚想告诉林风,却听到身后传来师姐的声音:“不错,第一次练‘破云剑’,就能找到‘稳’的感觉,没给师父丢脸。”
踏云回头,看到逐虹站在院子门口,手里拿着一把青色长剑,显然也是刚练完剑。他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师姐,我刚才练得不好,还让大师兄费心了。”
“刚开始都这样。”逐虹走过来,看着他手里的木剑,“观云殿的剑偏‘柔’,望舒阁的剑偏‘刚’,你要慢慢调整。等你把‘破云剑’的十二式都练熟了,我再教你如何把‘流云诀’和‘破云剑’结合起来,那样你的剑会更厉害。”
踏云眼睛一亮:“真的吗?谢谢师姐!”
“先别高兴得太早。”逐虹笑着说,“今天午时休息的时候,你到我房间来一趟,我给你讲讲‘破云剑’的招式要领,还有望舒阁附近的情况,以后你要是想去城里,也知道该走哪条路。”
“好!”踏云重重地点头,心里的委屈和紧张都烟消云散了。他看着手里的木剑,又看了看身边的大师兄和远处练剑的弟子,突然觉得,望舒阁虽然规矩多,却很温暖——这里有师姐的指点,有大师兄的帮助,还有一群虽然嘴碎但不坏的师兄师姐,就像师父说的那样,是他下山后的另一个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