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恩那宣告考验开始的余音,仿佛还在灼热的空气中震荡,刘枫便已真切地体会到了何为“神只的试炼”。
这并非凡俗间的比武较量或生死搏杀,而是一场旷日持久、针对灵魂与力量本质的残酷锤炼。
第一重“符火淬形,明晰本质”的试炼,始于刘枫首次尝试引导体内最“温和”的符文——
“共生之契”靠近那团沉浮不定的“源火之心”。
他盘膝坐在距离熔炉核心足够近、能清晰感受到其法则脉动,却又不会被瞬间焚毁的边缘区域。
依照奥恩所授,他收敛所有杂念,将精神高度集中,试图以纯粹的意志。
剥离出一丝淡金色的、代表着“共生之契”的符文能量流,小心翼翼地将其探向那团深邃如暗红结晶的火焰。
起初的接触,并非剧烈的爆炸或冲击,而是一种更令人心悸的“消融”。
那淡金色的能量流一进入源火之心散发的特定法则场域,就如同冰雪遇上烈阳,边缘开始迅速模糊、蒸发。
并非物理意义上的消失,而是其内部蕴含的、属于刘枫个人意志的烙印、使用习惯带来的能量惯性,乃至符文本身在流转中沾染的细微杂念,都在被无情地灼烧、剥离!
“呃!”
刘枫闷哼一声,脸色瞬间煞白。
这感觉,就像有人用烧红的烙铁,直接烫在他的灵魂与能量连接的神经末梢上。
并非单纯的疼痛,更伴随着一种力量被强行“净化”、失去掌控的虚无感和眩晕感。
那缕淡金能量流剧烈颤抖,几乎要脱离他的控制,彻底溃散。
“凝神!观其变,非抗其力。”
奥恩宏大而冰冷的声音如同警钟,在他识海中响起,不带任何安慰,只有绝对的指令。
刘枫咬牙,强忍着灵魂层面的不适,全力运转无极之道的守心法门,将意志化作无形的容器,死死包裹住那缕即将溃散的能量,同时强迫自己“观察”源火灼烧下,符文能量内部发生的细微变化。
他看到了那些被灼烧掉的“杂质”——
有时是他与艾克、拉克丝等人联结时产生的过于强烈的情感依赖印记,有时是他强行驱动符文时留下的粗暴能量痕迹……
第一次尝试,仅仅持续了不到十息,那缕“共生之契”的能量便彻底缩回体内,黯淡无光。
刘枫本人则如同虚脱般,浑身被冷汗浸透,精神萎靡。
而这,仅仅是开始,针对的还是他最熟悉的、相对温和的符文。
接下来的日子,便是日复一日、枯燥至极且痛苦无比的重复。
他轮番引导五枚符文,逐一承受源火之心的淬炼。
“殇之低语” 的淬炼,带来的是无边无际的死寂与哀伤幻象。
无数亡魂的呓语、文明衰败的尘埃、万物终结的冰冷,如同潮水般冲击他的意识,试图将他的意志也拖入那永恒的沉寂。
他必须坚守内心对“生”的渴望与对“变迁”中蕴含新机的理解,才能不被这极致的“殇”所同化。
“秩序之光” 则展现出其冰冷僵化的一面。
在源火灼烧下,它暴露出对“无序”、“混沌”、“自由变化”的强烈排斥。
刘枫感觉自己仿佛被无数无形的锁链捆绑,思维都要被冻结在固定的框架内。
他需以自身对“灵动”与“突破”的领悟,去对抗这种束缚,理解“秩序”作为稳定基石的必要性,而非绝对的主宰。
“生命之泉” 的淬炼看似温和,实则暗藏凶险。
那过于磅礴的生机在源火刺激下,仿佛失控的野草疯狂滋长,冲击着他的经脉,甚至引动他体内旧伤愈合处产生异常的增生感。
他需要精确地控制,引导火焰灼烧掉那“泛滥”的部分,保留最纯粹的“守护”与“滋养”本质,如同园丁修剪过于茂盛的枝叶。
“虚空之遗” 最为凶险。
那暗紫的幽光一接触源火,便爆发出强烈的反抗,不仅试图吞噬源火之力,更反过来侵蚀刘枫的意志,各种扭曲、亵渎的虚空低语直接在他脑海中嘶吼。
他不得不时刻调动“秩序之光”进行压制,以“生命之泉”稳住自身生机,在刀尖上跳舞,小心翼翼地剥离马尔扎哈残留的疯狂意志,以及虚空那纯粹的恶意,过程险象环生,数次差点被反噬重创。
时间在痛苦的煎熬中缓慢流逝。
炉乡深处没有日月轮转,只有永恒的熔炉光芒和灼热。
刘枫完全失去了对外界时间的感知,只知道自己的身体和精神在一次次的极限消耗与恢复中,变得愈发坚韧。
他的皮肤因为长期承受高温和能量冲刷,变得如同经过初步淬火的金属,泛着一种异样的光泽。
眼神中的跳脱与浮躁渐渐被一种深沉的疲惫与偶尔闪过的锐利精光所取代。
僵持与细微的进展
大约在感知中过去了三个月左右(外界时间或许仅月余),刘枫的进展依旧缓慢而微小。
他能够勉强让每一枚符文在源火照耀下支撑更久一些,被灼烧掉的“杂质”也越来越多,但距离让它们稳定呈现“纯净核心形态”还遥遥无期。
挫败感如同附骨之疽,时常袭来。
尤其是面对“虚空之遗”和“殇之低语”时,那源自法则层面的负面冲击,几乎要磨灭他的信心。
有一次,在淬炼“虚空之遗”时,他因精神疲惫稍有松懈,那符文的侵蚀之力瞬间反扑,引动了他体内其他符文能量的紊乱,差点造成灾难性的后果。
是奥恩引动一丝熔炉之力,强行将那暴走的能量镇压下去,才让他免于重创。
“汝之意志,便是锻锤。杂念、恐惧、犹豫,皆是劣质铁矿,需以火焚尽。”
奥恩的声音依旧冰冷,却在关键时刻点醒了他。
刘枫开始反思。
他意识到,自己过于专注于“抵抗”符文的冲击和“忍受”淬炼的痛苦,却忽略了奥恩所说的“明晰本质”。
他需要去“理解”,而非仅仅“承受”。
他调整了策略。
在引导符文承受淬炼时,他不再仅仅是硬扛,而是尝试去“解读”那些在火焰中被剥离的杂念究竟是什么,去“感受”符文核心在那剥离过程中逐渐显露出的、更加精纯的法则波动。
例如,当“秩序之光”的僵化意念被灼烧时,他不再单纯抗拒,而是去思考“律法”与“变化”如何共存。
当“生命之泉”的生机泛滥时,他去体会“生长”与“节制”的平衡。
甚至面对“虚空之遗”的吞噬,他也尝试去理解那种“归寂”与“未知”在宇宙中的意义,尽管这理解充满了危险。
这种心态的转变,带来了微妙的变化。
虽然他承受的痛苦并未减少,甚至因为更深入的“感知”而变得更加清晰剧烈,但他与符文之间的联系,却开始出现一种更加“直接”和“透明”的感觉。
他仿佛能隐约“听”到符文在剥离杂质后,发出的那种更加纯粹、更加接近本源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