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夜风拂过肌肤时,她恍惚觉得此刻无比清醒。
次日清晨。
陈进睁开眼,昨夜陪江莱买醉,后来自己也贪了几杯。转头发现身侧空空如也。
正张望时,却见江莱早已穿戴整齐站在跟前。
她妆容精致却掩不住面容的疲惫,不过气色已比先前好了许多。
只见她捧着一个素白的瓷罐,陈进不禁问道:“这是什么?”
江莱垂眸看着手中的瓷罐,嘴角浮起一丝讥诮:“那个**的骨灰。”
陈进一怔——陈放的骨灰竟一直放在她家里?
江莱淡淡道:“原本想摆在江浩坤办公室当灵堂,气死他。现在想想,他也配?”
“还是让他入土为安吧。”陈进轻叹,即便死者生前并非善类。
“入土?”江莱盯着骨灰盒冷笑,“不如扬了干净。”
陈进沉默片刻,点头:“随你。”
“现在去哪儿?”陈进问。
江莱戴上香槟色墨镜,语气平静:“随便找座荒山。”
陈进默默取出车钥匙,载着她驶向郊外。
沪上的山早已被开发殆尽,他们驱车许久才找到一座野山。
登上山顶,江莱望着骨灰盒:“本想撒进海里,又怕脏了海水。”她环顾四周,“这山上鸟兽出没,正适合禽兽长眠。”
她掀开骨灰盒,攥紧一把灰 ** 末。
“陈放,你这个**——”她猛然扬手,骨灰随风飘散。
“我以为我们是真心相爱,你却这样践踏感情!”她又抓起一把狠狠抛向空中。
“幸好你死了,否则不用江浩坤动手,我也不会放过你!”她越说越怒,接连扬出大把骨灰。
“真恶心。”最后她直接将骨灰盒倒扣,任山风卷走所有残灰。
她仍不解恨,最后抄起骨灰盒就往山下砸。
蹲在地上痛哭时,往昔画面在泪眼中闪回。
陈进默默将手掌覆上她颤抖的肩头。
白瓷罐在山崖下四分五裂,连同她心底最后那点温存,一齐摔得粉碎。
干什么的!一声厉喝炸响。穿荧光绿制服的巡山员大步逼近。
江莱还怔在原地,直到陈进拽住她手腕:发什么呆?跑!
两人狂奔时,身后传来巡山员的怒吼:禁止高空抛物!要罚款的!接着是懊恼的跺脚声:现在的小年轻,专程上山摔罐子!
风声掠过耳畔,陈进始终紧握她的手。直到确认安全,两人才撑着膝盖大口喘息。
你体力...真不错。江莱鬓角汗湿。
彼此彼此。陈进扯了扯黏在背上的t恤。
现在连荒山都有人管了?
谁知道呢。
对视的瞬间,两人突然笑出声。江莱这次的笑不同以往——像刺透云层的山阳,晃得人睁不开眼。那些阴霾与秘密,似乎都在这光亮里渐渐蒸腾消散。
【四】
蒸笼揭盖时,白雾蓬松腾起。陈进用筷子轻戳,小笼包在竹屉上颤巍巍地弹动。待雾气散尽,他利落地端出笼屉。
他尝了一个自己调制的辣椒小笼包,咸淡正好。
轻叩房门,里面传来江莱闷闷的声音:陈进你别管我,我不想吃。
陈进才不吃这套,直接推门而入——刚才敲门不过是走个过场,这个家哪有他不能进的地方。
刚蒸的小笼包,真不尝尝?他端着蒸笼晃了晃。
说了不吃。江莱别过脸,却听见自己肚子发出响亮的 ** 。
陈进噗嗤笑出声。谁能想到高岭之花江莱会有这么生动的表情?这模样唯独他能瞧见。
不准笑!江莱耳尖发红,夺过筷子就夹起包子。结果咬得太急,烫得直抽气,泪花在眼眶里打转。
快吐出来!陈进急忙摊开手掌接住,又递过温水,饿鬼投胎似的,谁跟你抢了?
江莱瘪着嘴。她这两天都没正经吃饭,好不容易想吃点东西还遭这种罪。被烫红的舌尖微微吐着,仰起脸的模样活像只委屈的猫:谁知道这么烫......
这眼神看得陈进心尖发颤。他轻拍她后背温声哄着:怪我不好,该早点提醒你的。
难得被当成小孩般呵护,江莱鼻尖发酸。
这两日犹如大梦一场。从报复江浩坤时的畅快,到看见视频时的天崩地裂,最后跟着陈进把陈放的骨灰撒向大海。万幸,终究是放下了。
只是当初报复得有多痛快,如今就有多羞愧。那些张扬跋扈都化成了此刻的安静乖巧。
她遇见了陈进,这个待她温柔至极的男人。可心底仍泛起不安,轻声问道:陈进,你为何待我这样好?
陈进慢条斯理用纸巾擦净手指,眼中漾着宠溺,指尖穿过她的发丝:小傻子,你是我妻子。
这话让江莱心头一暖,可随即涌上惶恐。当初结婚不过是为了气兄长,如今已无此必要。那他...还会这般待她吗?
但我们结婚只是...话音渐弱,愧疚啃噬着她的心。这般好的人,竟被她利用。
为了气江浩坤?陈进笑着接话,那你怎不问问我为何娶你?
江莱睁圆了眼睛:为什么?
因为我喜欢你。他揉着她的发顶,看她在床边呆愣的模样,不然结什么婚?
江莱瞳孔微颤,心底炸开一朵烟花:你...喜欢我?
不然呢?陈进挑眉,你以为是什么?
此刻她才恍然,原以为是自己算计了他,愧疚难当,谁知这人早布下情网。
好你个陈进!扮猪吃老虎!
所以...他笑得狡黠,你承认自己是母老虎?
见他这副欠揍模样,江莱磨着牙扑过去:陈进!两人跌进柔软床铺。
是你自己说的。陈进笑着环住她的腰肢。那腰细得惊人,他双手便能丈量。
江莱从未见过他这般伶牙俐齿,一时语塞。忽然察觉姿势暧昧,慌忙要起身。
现在想逃?陈进收紧手臂,晚了。
望着江莱柔软的唇瓣,陈进心中一动,忍不住凑近。
“陈进,你……”江莱睁大眼睛,脸颊微微泛红。
“老婆,你真美。”话音未落,陈进便低头吻了上去。
014.
彻底告别陈放后,江莱曾犹豫是否要与陈进离婚。
可心底的不舍却悄然蔓延。
虽然她刚放下陈放,却并不意味着能立刻接纳陈进。
然而,想到要与他分开,她忽然迟疑了……
是,她本就不讨厌陈进,经历种种后,反而对他生出一丝好感。
最终,江莱决定给彼此时间慢慢相处。
原本两人只是邻居,即便结了婚,江莱也没打算同住。可陈进一副无所谓的态度,反倒激起了她的好胜心。
哼,就这么不想和我住?
她骄傲的性子哪受得了这般轻视,当即收拾东西搬进了陈进家。
陈进暗自欣喜。他原以为江莱需要时间适应,便体贴地表示她可以暂住原处。没想到她竟主动提出同居。
“想好了?”他问。
见他这副模样,江莱不假思索道:“当然!本 ** 屈尊降贵,你还敢嫌弃?”
陈进笑意更深:“老婆住过来,天经地义。”
江莱耳尖微热,却不肯输了气势,轻哼一声便大大方方入住。
“吃早饭了吗?”陈进帮她拎着行李进屋。江莱只带了衣物和护肤品,大件仍留在对面——反正近在咫尺。
“还没。”她窝进沙发,目光飘向厨房,“今天煮什么?”
“面条,要尝尝吗?”他放好箱子,转身去盛面。
江莱翘起嘴角:“看在你诚心诚意的份上,勉强赏脸啦。”
陈进将两碗热气腾腾的面条端上餐桌。
江莱夹起一筷子送入口中,清汤挂面却格外鲜美。味道很好。
虽然评价简短,但她快速进食的动作已经说明了一切。
陈进嘴角微扬。自幼在孤儿院长大,他早已练就一手好厨艺,阳春面这种简单实惠的食物更是他的拿手好戏。
喜欢就好。他憨笑着,也开始享用自己那碗。
今天有什么安排?用完早餐,陈进抬头询问对面的江莱。
最近太累了,想好好放松一天。她舒展着身体回答。
那你休息吧。陈进收拾着碗筷,我在家陪着你。
江莱窝进沙发,打开电视追起剧来。
洗完碗的陈进端着果盘走来。
挺贴心嘛。她拿起叉子戳了块蜜瓜,对身旁的男人投去赞许的目光。
为夫人效劳,义不容辞。陈进笑着挨着她坐下。
不知过了多久,陈进发现江莱已经靠在沙发上睡着了。
凝视着她眼睑下的淡青色阴影,他心疼地理了理她的长发,将散落的发丝别到耳后。
这些天为了陈放的事,她一定没睡好。
他小心翼翼地将她抱起。
刚走进卧室,怀里的江莱就迷迷糊糊睁开眼:几点了?
还早,再睡会儿。他掖好被角,轻抚她的发丝,中午想吃什么?
你决定就好。她软糯地应着。
看着她乖巧的模样,陈进心头一暖。
江莱或许从未察觉自己还有这样鲜为人知的一面。
她靠着被子沉入梦乡。
奇怪的是,只要陈进在身边,她就感到无比安心,连睡眠都变得格外安稳。
陈进注视着她带笑入睡的模样,暗自思忖:
她一定在做美梦吧?但愿自己也能出现在她的梦境里。
陈进走向厨房,思考着该准备什么餐食。
有了,就炖锅滋补汤!
看着江莱略显疲惫的面容,陈进打定主意要给妻子好好补补身体。
015.购物时光!
经过整日休憩,充足睡眠加上陈进精心烹制的营养餐,江莱很快恢复了元气。
陈进望着神采奕奕的江莱问道:今天有什么计划?
逛街去。江莱笑盈盈地回答,挑眉看向陈进:亲爱的,要一起吗?
这声亲爱的让陈进心头一颤,她可从未这样称呼过他。
见陈进略显局促的模样,江莱更来劲了,她最爱看他这副不自在的表情。
踩着蛇皮纹细高跟,她款款走到陈进跟前,纤手搭上他的肩膀:怎么?老婆让你陪逛个街都不乐意?
陈进立即应道:当然没问题。顺手揉了揉她的发丝:我去拿车钥匙。
江莱不满地整理着被弄乱的头发,总把她当小孩似的。哪有她这样高挑的小孩子!
两人驱车来到商业中心。
江莱对服饰有着独到的品味,只钟情于几个固定品牌。
因此他们直奔那些专卖店。
店员们早已熟悉江莱,见到她便热情相迎。
确实,来此购物的顾客非富即贵,但像江莱这样既阔绰又有主见的客人实属罕见。
其他女顾客往往试遍半个商场都难以下单,最后还要抱怨款式不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