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雨柔被公安一句话骂的不吭声了,但心里仍旧不服气。
她难道不想去给父亲认尸,再把他好生收殓安葬吗,可她没有能力啊!她要钱没钱,要人没人,去了又能怎么样!
但荣嘉宝要什么有什么却也不来给姑姑收尸,她才是真正的畜生!
她跟荣嘉宝怎么能相提并论呢?
孝子论心不论迹,她心中对父亲的孝顺,可不比世上任何一个孝子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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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公安局时,韩雨柔想起姑姑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在大夏天里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韩春瑶脸上的伤口外翻肿胀溃烂,虽然已被法医清理过,但乍看之下仍然把韩雨柔恶心到差点吐出来,说什么也不肯再看第二眼。
最后还是她说姑姑左胸下有一块暗红色椭圆胎记,才算完成了手续确认了身份。
韩雨柔询问姑姑的死因,只得到了“还在调查”四个字。不过公安说有结果后会第一时间通知她,毕竟她现在是韩春瑶最亲近的人。
韩雨柔听到这话,竟有一种恍若隔世的魔幻感。
自她懂事以来,她无数次的祈祷,希望自己是从姑姑肚子里爬出来的,希望自己代替荣嘉宝成为姑姑最亲近的人。
祈祷了十几年,可她离这个梦想最近的时候,也不过是在翰林胡同当了六年的假千金。
但现在这个梦想就这么毫不费力的达成了,她又生出了避之唯恐不及的感觉。
恍然间韩雨柔好像明白了什么。
原来真正厉害的从来不是姑姑,而是荣家。
没有了荣家,姑姑成了被毁容丢弃的冰冷尸体。
可没有姑姑,荣家依旧风光无限,荣嘉宝荣嘉木依然是大小姐小少爷,照样花团锦富贵荣华。
她和哥哥韩松林一直都是本末倒置,帮姑姑磋磨荣虐待荣嘉木,丢掉这条真正的金大腿反倒去抱了一条泥大腿。
蒋琴说得不错,姑姑根本就是用小恩小惠笼络欺骗他们去做打手,折磨荣嘉木报复荣家。
亏她还一直替姑姑辩解,说她不是那样的人,认为自己和哥哥只是在荣嘉木身上找了满足感和优越感,才自发去做了那些现在看来愚不可及的事。
如果她早点懂得这些,在哥哥磋磨荣嘉木的时候帮帮他救救他,这会儿自己大概早就成为荣公馆的座上宾了吧。
这次,她被姑姑给害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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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早,沈崇文就去了市土产公司办理入职手续,之后又着急忙慌的去房管科要房子拿钥匙,还催着工作人员带他去看房。
急是急了点儿,但外交部那边明天一早就要来收房子,他不急也不行啊!
再说事情都到了这个地步,他的后脊梁骨也快被戳烂了,能早点搬走就早点搬走,再磨磨蹭蹭只能惹来更多人看笑话。
这两天他家左右邻居家的门槛都快被看热闹的人踩烂了,花生壳瓜子皮是一簸箕一簸箕的往外扫,比过年还热闹。
新分到的房子是筒子楼一楼最靠边的一个小两居,房子倒是空旷干净,但窗户外两棵大槐树把房间的采光直接遮了大半。
更要命的是树下还有一堆下象棋的老头和摘菜嚼舌头的大妈,那蓊蓊荫荫的声音嘈杂的像在菜市场一样。
沈崇文眉头拧得死紧,他好歹也是处级干部,土产公司的后勤主任,怎么能住这样的房子。
房管科的同志见他不高兴,倒是主动解释了,
“沈主任,现成的房子目前就这么一处,现在虽然吵了点,但到了饭点这些大爷大妈就都回去了。而且你白天上班也不在家里,影响不大。”
沈崇文才不相信他这一通鬼话,饭点到了这些人就回去了,那吃完饭呢?这根本就是他们休闲聊天的据点,肯定是要从早吵到晚的。
这还让他怎么休息!
沈崇文看这房子有段时间没住人了,脑子一转,就想到了另外一套房,
“以前的后勤主任呢?是升迁了还是平调了?这就是他留下的房子?我看这不像刚刚搬走的样子啊。”
房管科的同志听到他这话,露出了神秘又隐晦的笑容,最后高深莫测地摇了摇头,悄声说,“没升也没调,死了!”
“死了?”
沈崇文一脸愕然,但也熄了要前任房子的念头,死过人,不吉利。
“沈主任你刚来不知道,之前的后勤主任叫韩春山,几天前无缘无故在外面被人杀了。公安来封了房子调查了好几天,最后还把他的职务待遇全都抹掉了,现在都在传他是犯了大案子被坏分子杀人灭口了。”
“现在虽然他住的房子解封了,但是沈主任你也住不了。”
“这个韩春山是靠关系进咱们土产公司的,当时超规格给他分了一套最好的三居室,还引起过好多人的不满。现在他既然吹灯拔蜡了,那套超规格的房子就要按规格重新分配了。”
言下之意很明白,就是你这位新来的沈主任没到这个级别,大房子的事情就不要想了。
但沈崇文根本没注意他后来说的这么多话,只听见死的人是韩春山就愣住了。
他知道韩雨柔是个谎话精,但没想到她居然连亲生父亲的死讯都敢隐瞒,还若无其事的跟他讨价还价的要彩礼、办婚事。
这到底是个什么怪物啊?
他有些不敢置信,追问了一句,“你说的韩春山,是不是韩雨柔的父亲?”
只怪沈家这两天事情太多,沈屹舟住院,沈梁宇把父亲接出来后去了医务室,江翠花更是回了娘家还没回来。
阴差阳错之下没有一个人告诉沈崇文,他的谎话精儿媳妇还撒了一个谎,就是他的亲家韩春山已经死了。
“呦,沈主任还认识韩雨柔?那也不是盏省油的灯。”
“前天中午,她不但回了查封的屋子,还胆大包天连公安的封条都敢撕,被公安抓了个正着直接进局子了。”
“当时在现场还撒了好大一场泼,怨天怨地的连老子娘都不认了。那可真不是一般人啊!”
“沈主任,你怎么会认识那个丫头?”
沈崇文愣怔了半天,没再说出半个字,拿了钥匙就回了家。
可刚走到家属楼下,就听到楼上传来一阵喧哗吵闹声,他心中一凛,该不会又是他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