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春瑶从商店走出来,先去了白晓全家。
这位从青年时代就追求她的老青梅,应该会给她一些庇护的。
不过她忘了,白晓全之所以能从沪上追到京市,早就不是因为什么少时的情分了。
就像荣宏宇说的,白晓全就是个不学无术的瘪三,当年在沪上时跟韩春山是一路货色。
韩春山靠妹妹混了个肥差,富足体面的过了二十多年。
百晓全也不差,追着韩春瑶北上,从这位荣太太手里漏出来的钱不止买了小院子,连带着他和老娘的吃穿用度全都不愁,在一众大小杂院里的环境里,独门独户过得很滋润。
自从百晓全从医院出来,怕自己变成公公一直在家里躺着休养,对外界的事情并不清楚。
直到今天一早,白老娘从外面拿进来一张报纸,说听见报摊上的人说起“韩春瑶”这三个字才买了一份回来。
白老娘不识字,但能跟着儿子从沪上到京市,那精明算计的劲儿可不输给任何一个大学毕业生。
她听百晓全念了断亲申明,就立刻给儿子盘好了道。
“她现在虽然身败名裂了,但破船也有三千钉。荣家财大气粗不会跟她计较那些散碎银两,你去把她接到家里来。在她落难的时候帮她一把,她对你只有感激。”
“你不是一直嫌她徐娘半老还贪多贪足吗?可她的东西足够你吃几辈子了。等把她的钱搞到手,什么年轻鲜活的小妞你搞不到。”
白晓全对老娘的盘算当然赞同,甚至决定先让韩春瑶在外面体会一下人情冷暖后再以救世之姿出现,救她于水火。这样的戏剧桥段还曾是他们的春闺乐趣,想来更能打动韩春瑶的心。
可惜人算不如天算,没等到他去拯救,韩春瑶就凄惨落魄的出现了。
等他知道眼前这个脸上包着纱布,头发乌糟油腻,穿着邋遢还散发着奇怪味道的女人就是韩春瑶时,白晓全惊呆了。
同样震惊的当然还有白老娘。
她可是在弄堂里看着这个丫头长大的,知道她身上但凡还有一分钱是绝不会容许自己这副模样现身人前的。
所以,她在百晓全做出反应之前,直接把韩春瑶赶走了。
韩春瑶看着紧闭的院门甚至不敢哭闹,她知道自己现在是逃犯,万一有人报警,她被抓回去可就不是劳改两年了。
韩春瑶眼见最后一点希望破灭,反倒激发了她性格里的凶性和赌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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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底牌,但还有一个秘密。
老孙藏在康平路的那些东西她偷偷看过,金银古董就算了,可那四箱武器绝不是他一个戏剧团的副团长能搞到的。
他上面还有人。
不过老孙口风很严,她打探了几次都不肯松口。直到有一天他心情好,喝得兴起又跟自己胡天胡地一番后,露了口风。
可那个人绝不是她能攀扯上的。
虽然都是当年沪上的老相识,可那是她认识人家,人家不认识他。当年就是沪上文化界的领军人物之一,何况几十年后的今天。
韩春瑶可不相信老孙是死于什么心悸梗死。他身体可好得很呢!既然她都有所怀疑,她不相信那个人不起疑。
而且,难道他不想知道那些箱子的下落吗?
关在公安局的这几天里,她除了诅咒荣家和期盼老孙救她之外,想的最多的就是那些箱子。
她能肯定,在失火那天箱子就被人转移走了。不然火不会烧的那么恰到好处。屋子烧成了断壁残垣,院墙却只烧黑了一层皮。
那么箱子是被谁拿走的呢?
她起初认为是老孙。因为荣宏声回国了,他怕康平路的秘密暴露,就先斩后奏的背着自己烧了院子运走了箱子。
可等她知道老孙的死讯后,就知道绝不是老孙干的。
那最大的可能,就是荣家。
要么是荣宏宇,要么是荣嘉宝。
她相信,只要她去找那个人讲出这个秘密,以他的能力一定能把自己捞出来。
至于箱子是不是真的被荣家偷走的,那人知道后会对荣家采取什么措施,她半点都不在意。
她都落到这步田地了,为什么还要替他们考虑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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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是说韩春瑶去了西山别墅区?”
荣嘉宝听五叔的手下讲了韩春瑶的活动轨迹,眉心微蹙。
本想着等公安抓到她,坐实了逃犯的罪行,至少她能在大牢里消停十来年。没想到她跟她的侄女韩雨柔一样,总是花样百出的作死。
“之后呢?”荣嘉宝问。
“我们进不去西山别墅区,不知道她去找的是哪一家。但半个时后看见她坐着一辆没有牌照的轿车出来。我们沿着汽车痕迹跟踪,最后在城郊垃圾场找到她时,人已经死透了。”
“现场有人报公安吗?”
“我们不敢擅自做主,所以回来请示五爷。不过城郊垃圾场来往的人很多,韩春瑶的尸体并没有掩藏,应该很快就会有人报公安。”
“好,你们辛苦了,韩春瑶的事情到此结束,我会跟五叔说的。”
“这都是我们该做的。”来人应该是乔五的心腹,汇报完后笑着问了一句,“五爷今天是遇到什么高兴的事了?我们好些年没听他喝酒喝得这么畅快了。”
荣嘉宝莞尔一笑,对萧千行指了指堆满礼物的桌子,“萧千行,你去拿点喜糖。”
转头又跟来人说,“我今天订婚,五叔高兴。”
萧千行一来一去极快,就在来人还在对荣嘉宝说着喜庆话时,他已经抓了两大包奶糖和一条高档香烟塞进他怀里。
“谢谢姑爷,谢谢大小姐。”那人猝不及防被塞了个满怀,低头一看也吓了一跳,忙又道了一遍谢。
这一声声的“姑爷”把萧千行喊得是心花怒放,只觉得来人太少,听不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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打发走了来人,荣嘉宝让萧千行先不要声张,又去宴席上跟大家说笑了一阵子。
粱尚武先讲起萧千行在战场上两次救他的故事,又感叹在那一场战争中我方牺牲惨烈。
“我们的战士是最英勇最无畏的,但双方武器人员装备的差距太大了。要是我们的武器装备先进一些,很多孩子都能活着回来啊!”
老爷子说得动情,加上酒劲儿也上了头,一时就有些醉意。
荣嘉宝招呼荣叔和萧千行把他扶到客房安置好,又把那颗醒酒丸放在床头,吩咐荣叔等梁军长醒后服下。
“萧千行,咱们的武器研究所在哪呢?你有熟人吗?”荣嘉宝出了客房低声了一句。
“西北就有武器研究所,全国三所之一。”
“西北?”荣嘉宝一听眼睛亮了,西北好呀。
“那你有熟人吗?”
“我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