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子时至丑时,曹军在帐中空等得心焦。那边陈到已率士兵扮作工兵,在曹营外围设陷阱、布机关......
准备就绪后,随着吕蒙一声令下,狼牙营士兵从四面包抄,同时用牛角弓向曹营射出一支支火箭。
放完火转身就走,压根不恋战!
曹操守了个空营,慌忙组织救火,深更半夜更不敢贸然追击。谁知刚扑灭火焰,四周狼牙营士兵又借着夜色摸了上来,火箭接二连三袭来。
这下曹操真被惹毛了,连夜命士兵高举火把追出营去。
结果......
最性急的夏侯惇率先带兵冲出。曹军虽精锐,但患夜盲者甚众。没有火把照明时,夏侯惇在夜色中寸步难行;可一旦点燃火把,曹军又成了活靶子。
难道狼牙营士兵真能夜间视物?
其实狼牙营因伙食优渥,少有夜盲症,却也并非如夏侯惇所想能夜视。只是这些士兵近两年常在山林与山越周旋,早已习惯夜战。今夜月朗星稀,狼牙营士兵借着微光行动自如,而曹军素少夜战,又主动暴露在火光之中......
曹军士卒举着火把冲锋,瞬间成了箭矢的靶子。待他们慌忙熄灭火光,眼睛却因光线骤变陷入更深的黑暗。
惨叫声此起彼伏:
腿!我的腿!
小心埋伏!
陈到精心布置两时辰的机关开始收割性命。白日里显眼的陷阱,在夜色掩护下只需浅坑与尖竹便成索命利器。曹军的追击很快化为溃退——这片漆黑山林仿佛巨兽之口,不断吞噬着鲜活生命。
当喊杀声渐息,左臂钉着三支弩箭的夏侯惇踉跄归营时,全军士气彻底崩溃。曹操面色阴沉如铁,夜战中根本无法清点伤亡。更糟的是,伤兵见到医治用的火把竟惊恐万分,引发营内连锁骚动。
孙澎的狼牙营究竟什么来路?曹操拍案怒吼,我四万大军竟被几千人打得如此狼狈!
谋士们噤若寒蝉。荀攸沉默不语——他精于战略谋划,这等小规模遭遇战非其所长。郭嘉迟疑道:或可令骑兵先行?
贾诩立即反驳:此时分兵风险太大,赵云的骑兵营已多日未见踪迹。
郭嘉颔首道:文和先生所言极是,我亦思及此事。然观今日战况,我军骑兵随主力缓行实无大用。孙澎的狼牙营专精山地作战,若遇伏击,骑兵难以入山追击,几同虚设。
贾诩沉吟片刻道:可否先行撤军?待重返汝南地界后,改道再赴广陵?
程昱立即反驳:徐州局势日危,我等冒险取道钟离本为争分夺秒。若此时原路折返,徐州当如何处置?
荀攸适时进言:依某之见,徐州之事无需过虑。孙澎这两年来扩张过速,纵使整个徐州归降,他也无足够官吏接管。其海军在徐州至多破坏秋收、劫掠城池,暂时无力长期占据。
贾诩反诘:若孙澎效仿袁绍,将下邳、彭城粮草付之一炬,人为制造百万饥民,我等该当如何?
荀攸顿时语塞。袁绍此举实为诸侯开了恶例。
曹操昔日屠城,不过一城之殇;而袁绍焚烧粮仓,其祸更甚屠城。
倘若置之不理,饥民流窜将引发两种恶果:
其一:周边郡县若收容灾民,恐自身难撑至来年秋收;
其二:若拒收灾民,流民 ** 则将引发更严重的连锁灾难。
曹操默然——孙澎此人,似乎并非在乎声名之辈。
(孙澎是否爱惜声名?
此问见仁见智。
曹操每思及孙澎,皆无善念。
若言其恶贯满盈,未免牵强;
但若谓之仁善,当年其突袭桂阳,劫掠粮草之举,又与良善相去甚远。
曹操实不敢赌孙澎会否在徐州丧心病狂地制造 ** 。
在百姓心中,孙澎烧完粮草扬长而去,他们想恨也找不到对象。
可曹操若坐视百姓饿殍遍野,这份怨恨必定会落在他头上——毕竟我们是曹魏子民,孙澎可以不管我们死活,你曹操必须管!
既然被动挨打,为何不以牙还牙?你毁我徐州粮仓,我就去扬州 ** 放火?
问题在于:长江天堑横亘眼前,对岸更有江东铁壁严阵以待。曹操最多只能在庐江郡小打小闹,双方的破坏力度完全不对等。
摆在曹操面前两条路:要么原路折返另寻安全路线,要么强行突破孙澎防线直取陈登。议事帐内,曹操与谋士们皆陷入沉默。
突然,熟悉的破空声撕裂夜色。
报!狼牙营去而复返,正在营外发射火箭!
夏侯惇臂上箭伤未愈又要追击,被曹操厉声喝止:元让!休要妄动!
主公!吕蒙小儿实在欺人太甚!
此时出击徒增伤亡!
曹仁观毕沙漏禀报:主公,寅时已至。
曹操沉吟道:盛夏昼长,再守一个时辰天就亮了。夏侯惇闻言顿觉宽心,却见郭嘉与贾诩神色骤变——正因深谙兵法,他们才明白:既然我军期盼天亮,吕蒙又岂会不知?
黎明将至,吕蒙未必会发动偷袭,但极可能发起强攻!
整夜过去,敌人在外围不知布下了多少致命的陷阱与机关。
即便在白天出击,曹军又能否突破重围?
昨日山坡上那一战已经证明,对方是丛林作战的王者。就算在光天化日之下,曹军也难有胜算。
危矣!
曹军此刻真正到了生死存亡之际!
如何破局?
究竟要怎样才能扭转乾坤?
郭嘉与贾诩交换眼神,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
吕蒙的狼牙营仍在向曹营倾泻火箭,士兵们甚至在曹营外围找到几棵大树,将树枝弯折成简易投石机,不断抛射石块。
曹军也毫不示弱,索性将营帐推到外围形成屏障,清空内部区域,用强弓与林中的敌人展开盲射对决!
虽然视野受限,但总有倒霉的狼牙营士兵被流矢击中。
曹军的弓箭手使用的可不是狼牙营的牛角短弓,而是制式强弓。
箭矢威力更胜一筹,这般夜间盲射,竟创下了交战以来狼牙营最大伤亡记录!
徐庶始终紧盯着曹营动静。夜袭前他就预想过曹操可能采取的破局之策。
忽然,曹营中接连亮起点 ** 星!
徐庶心中了然:终于等到了!
道道火箭从曹营射向四周,吕蒙见状立即下令,狼牙营如潮水般退去。
时值盛夏,曹操大营坐落于光秃秃的山谷,狼牙营却潜伏在两侧山林之中。
曹操此刻的应对简单粗暴——焚山!
简单,却有效。
今夜恰逢无风,曹军可以同时从四面放火。若狼牙营撤退稍慢,便会被烈焰吞没。
当然, ** 的曹军也不轻松。四面火起,他们只能沿着山谷中未被火势波及的小径后撤。
烈焰炙烤下,曹军艰难穿行于荒野。
晨光微露时分,这支疲惫之师终于越过草篓子山,钟离城墙轮廓映入眼帘。曹操凝望这座尚在己方掌控中的城池,嘴角微微上扬。
三日前李通已奉命率县兵驻守于此。虽仅千余守军难以出击,所幸吕蒙、赵云主力皆北伐未归,这座空城反倒成了难得的休整之地。
登上城墙俯瞰,山火仍在远方肆虐。火光映照下,曹操身形微颤,曹仁等人急忙上前搀扶。无碍。曹操挥退众人,目光穿过翻腾的烟焰,深不可测。
谋士们聚在不远处低声商议,眉宇间忧虑重重。沉默良久,曹操突然发出苦笑:是某小觑天下豪杰了!这声感慨让众人心头一震——意气风发的曹司空,此刻竟透出几分颓唐。
东海郡方向,孙澎正亲率大军压境。当狼牙营与曹军激战正酣时,这位江东少主的身影,已在战火中愈发清晰。
孙澎策马南下,取道长江水路,乘快船出海,与庞统在东海顺利会师。
陈登的突然倒戈虽令他们措手不及,但孙澎与幕僚们迅速调整了作战计划。原先袭扰东海以牵制曹操的策略,立即转变为突袭徐州的新目标。
部署完狼牙营与骑兵营的任务后,孙澎将汝南战区的指挥权移交旁人,乘船抵达东海海域,很快便与庞统的舰队取得联系。
此时庞统正在东海郡内执行任务,仅留基本船员驻守舰队。德高望重的老将程普被委以留守重任——毕竟这支备受关注的海军,确实需要稳重之人坐镇。
对程普而言,能否出战已不重要。其子程咨已是孙澎麾下大将,这位老将军心满意足地为年轻主公查漏补缺,毫无怨言。
主公!见到孙澎的程普难掩激动。
孙澎张开双臂与他相拥:老将军可适应海上生活?
程普憨笑道:原以为太湖练就的水性够用,谁知刚出海那几日吐得昏天黑地。
习惯就好。孙澎朗声大笑。
如今倒觉得,没有海浪摇晃反倒睡不着了。程普抚须应答。
众人步入船舱时,侍卫黄柄紧随其后。程普拍着黄柄肩膀:壮实了不少!
黄柄炫耀般鼓起肱二头肌:程叔可别小瞧人!
不错,快赶上我家小子了。程普捏着肌肉连连点头,说起儿子时满脸自豪。
担任护卫的黄柄虽心知以孙澎如今的身手,遇险时还不知谁保护谁——当初祖安何尝不是这么想的?但仍旧恪尽职守地守护在侧。
江东小霸王孙策怎会遭遇不测?
普天之下何人能取孙策性命?
然而世事难料,许贡门下三位义士竟真将孙策刺杀。
无论主君何等神勇,身为护卫便须恪尽职守。
黄柄默然退回孙澎身侧,时刻以祖安之事警醒自身。
孙澎轻啜清茶,向程普问道:士元何时返航?
程普不假思索:今日午后必归。自得悉主君将至,我军专攻沿海城县,往返不超两日。士元昨日率军登陆,今日定当回返。
孙澎满意颔首:甚好。
话音忽转:登船时见战船吃水颇深?
程普笑道:士元每回都能满载而归,战船都快不堪重负了。
可有孤所需之物?
自然备妥,主君可要过目?
同去!
程普引孙澎转至另一艘战船,步入船舱。
但见整座船舱堆满竹木简册!
这正是孙澎特意交代庞统之事——劫掠钱粮府库时,务必搜罗城中世家藏书!
孙澎欲建藏书楼,然江东世家将典籍视若珍宝,不肯公诸于众。无可奈何之下,只得将主意打到徐州世家身上。
至于具体书目,孙澎倒不在意。当务之急是先充盈馆藏,待规模可观时,再择选精品不迟。
巡视完典籍,孙澎又去检视缴获的珍宝。
珍珠玛瑙、翡翠珊瑚、金银首饰琳琅满目。
咦?这卷竹简为何单独存放?
随侍在侧的程普露出神秘笑容:主君,此乃珍品!
孙澎展开竹简细看,神情顿时变得微妙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