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仲嗣贤侄,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贤侄是明白人,自然清楚曹司空绝不会坐视荆州落入他人之手。若刘景升病逝,荆州牧的人选,曹司空早有安排,贤侄就别多想了。不过在其他方面,曹司空会补偿你家主公的损失,这事儿可以慢慢谈。”
毛介意思很明确:刘表一死,荆州必归朝廷。孙澎若识相,朝廷会在别处补偿他,比如加官进爵,多封几个侯位赏赐下属。
但若孙澎敢染指荆州,那就没得商量!
身为使节,张承哪能按对方的套路出牌?
他借着酒意,笑眯眯道:“若我家主公非要出兵荆州呢?”
毛介冷笑:“那孙澎的扬州牧就别当了。”
张承淡淡道:“你可想清楚,我家主公是以扬州牧的身份和曹司空停战。若他不再是扬州牧,那……”
这充满胁迫意味的话语,让毛介怒不可遏。
官渡大捷后,曹操处境虽稍有好转,但袁绍败而不溃,一面收编残部,一面从河北持续向前线输送粮草。整体战局上,袁氏仍占优势。值此紧要关头,曹操当真敢两面树敌,与孙澎兵戎相见?
思及此处,毛介只觉额角隐隐作痛。
说实在的,他此刻着实摸不透张承的心思。
离许都前,他与荀彧、满宠等人曾反复推演天下大势。官渡逆转后,唯有汝南刘备叛乱是曹操有把握速平的。至于扬州孙澎、荆州刘表、西凉马腾韩遂之流,纵使曹操不惧与其交锋,终究要耗费大量兵力——毕竟主力部队仍需防备袁绍反扑。
外交犹如赌桌上的博弈,讲究虚虚实实。即便己方底气不足,作为使者的毛介也决不能露怯。
万一张承只是虚张声势呢?
毛介暗自咬牙:我偏赌你孙澎不敢与曹公决裂!
看着张承步步紧逼,他忽然改变策略——既然对方急于求答,那便索性拖延周旋。任凭张承如何旁敲侧击,毛介只管举樽劝酒,绝口不提正事。
年轻人终究耐不住性子。几番推杯换盏后,张承见目的已达,便起身告辞。
回到驿馆时,张玄早已候在阶前:如何?可探得虚实?
曹操派来的使者是毛介。
毛介?张玄眉头一皱,此人怕是难缠得紧。
(
那毛孝先确实棘手,我曾听家父提及,当年他给曹孟德献奉天子以令不臣之策,结果 ** 弄成了挟天子以令诸侯。方才他还想用天子大义来压我,真是荒唐。
也就你觉得荒唐。毛玠此番前来必有所图,我等还需谨慎应对。
先不说我了。这些日子,刘景升可曾派人与我们联络?
至今尚无动静。但我们的探子回报,刘表现在既不见我们的人,也不见曹操使团。整个荆州刺史府戒备森严,连我们的细作都混不进去。至今仍不清楚刘表生死如何。
唉,这也是意料之中。当初刘表刚病危时还能趁乱打探,如今对方有了防备,再想探听病情就难了。
不过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终究各凭本事。
这次刘表吐血的消息,正是荆州密探通过蒯氏的关系得来的。诸葛子瑜的妹妹,诸葛孔明之姊,嫁给了襄阳蒯氏的蒯祺。要知道蒯氏族人众多,并非只有蒯越、蒯良两兄弟。蒯祺借着这层姻亲关系,自然要为日后前程做打算。
若能让孙叔弼入主荆州,凭借这次的功劳,蒯祺很有机会取代蒯良、蒯越,成为蒯氏新一代掌舵人。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这世家内斗,又何止袁曹两家呢?
刘表始终闭门不出,张仲嗣也无可奈何,每日只能在襄阳城中拜访当地世家。
上次来襄阳时,他也曾走访不少本地大族。
那时纯粹是为结交人脉,并无太多政治目的。
但今时不同往日,张承此次来访的身份已有些微妙变化。
由于刘表病危,荆州世家们再不似从前那般从容。张承登门时,各家或多或少都释放出善意,有些更直接表明立场,想要抢先一步谋个好前程。
当然,也有几个世家态度模棱两可,张承暂时按兵不动——毕竟刘表尚在,若逼人过早站队,万一刘表挺过来了,届时难堪的会是谁?
张承心里明镜似的:自己既已抵达,那早来两三日的毛玠必然也拜访过各家。有些家族押注曹操实属正常,论整体实力,曹操确实强过孙澎。
但他毫不担忧孙澎的处境。这位年轻统帅两度出征展现的神奇手段,让江东老臣们逐渐形成一种共识:江东从不怕打仗,甚至可以说无惧任何对手。真正制约扩张的,是从战场上收割胜利后能否消化战果、建立有效统治。
正因如此,当张承遇见毛玠时,对可能爆发的曹孙冲突并无太多顾虑。孙澎对荆州志在必得,若曹操敢伸手,他定会挥刀斩断那只不安分的手。
孙澎的立场很明确:无惧与曹操正面对抗。
他甚至强压北伐冲动,仅仅是为借曹操牵制袁绍,绝非畏惧曹军。倘若北方局势退回当年刘虞、公孙瓒、袁绍、张扬四方割据的时代,孙澎恐怕早就调转矛头直指曹操。
天下如棋,何时进、何时退、攻向何处,皆需审时度势。
张承每日飞鸽传书递送情报,周瑜的水军则加速推进战船更替。洞庭湖东南域已成禁地,误入的渔夫皆被武力驱离,顽固者则遭弓矢射杀。
首批十艘新式战船中,五艘拨给甘宁、蒋钦重建余姚海防。这些海船与周瑜生擒甘宁时所用的试验船大不相同——两侧浆轮改为传统橹桨。
海上风浪远非内河可比,浆轮结构经不住长期浪击易损,维护代价过高。而近海航行受洋流影响较小,熟练操纵船帆即可满足基本需求,必要时辅以人力划桨足矣。
与余姚接收的五艘战船不同,周瑜麾下剩余的五艘战船专门为内河作战设计,全部配备浆轮装置,可逆流疾行,战术灵活性显着提升。
江东水师正迎来腾飞腾的契机!
**近日捷报频传。
孙澎始终告诫自己需保持战略定力,稳扎稳打推进计划。绝不能因外界变数打乱方寸,被他人牵着鼻子走。
刘表病危一事对孙澎及扬州势力确属良机,但也仅是锦上添花,并非生死攸关。孙澎的基业已步入正轨,当务之急是夯实辖区治理根基,静待水到渠成之日。
秋收进入收官阶段,尽管今年孙澎辖地收成尚可,但纵观整个江东,粮食产量仍低于预期。
究其原因,自春耕至秋收期间,江东大半地域动荡不安——孙策逝世时豫章、庐陵两郡初定未稳,其余四郡更是叛乱频发。世家大族与山越部族轮番发难,劫掠战乱令民生凋敝。通过参与秋收统计,孙澎深切体会到乱世对百姓的摧残。
所幸下半年随着孙澎强势掌控局面,扬州本土的世家叛乱与豪强割据已基本肃清,仅剩山越这颗毒瘤尚未拔除。待到明年,扬州百姓理应能享有相对安定的环境,专心耕作安居。
至于天灾害?即便在穿越前的现代文明社会,旱涝交加的灾害链仍会造成重大损失,更遑论当下这个时代。
随着秋收临近尾声,孙澎的工作负荷明显减轻。此外,他近期的高强度体能训练似乎进入了平台期。
孙澎发觉自己进入了某种特殊阶段,与其说是瓶颈,倒不如说是实力提升速度超出了身体的承受范围。
十六岁的少年终究无法完全突破生理限制,即使采用了最科学的训练方法。
最近几天,他重新调整了训练计划:
将高强度的力量训练转为常规维持性训练
减少极限训练次数
降低药浴频率
给身体留出恢复空间
孙澎很清楚人体的极限在哪里,他选择遵循自然规律,该休息时就好好休息。但空闲时间该做些什么呢?
另一边,徐韵锦正闷闷不乐地坐在门槛上,鼓着腮帮子生闷气。
这个家简直没法待了!
明明自己才是正室夫人,可每晚五个姐姐都能和夫君独处一室,唯独把她排除在外。
就算年纪小,至少也该让她旁观学习吧?可夫君总说什么三年起步之类莫名其妙的话,任她撒娇耍赖都没用。
徐姐姐早安。
貂婵姐姐早。
最近大家都注意到小夫人的情绪低落,连带着都跟着小乔用称呼她。
看着容光焕发的貂蝉,徐韵锦心里更委屈了——昨晚夫君肯定又和她玩游戏了!
貂蝉好笑地拉着小夫人劝解,说什么夫君都是为你好之类的话。徐韵锦却捂着耳朵直摇头,那副闹别扭的模样既滑稽又惹人怜爱。
孙府庭院里洋溢着温馨和谐的气息,孙澎注视着眼前的场景,脸上浮现欣慰的笑容。
徐韵锦正活泼地在院中嬉戏,她虽然性格跳脱,却是个聪慧过人的好姑娘。
她很清楚孙澎对自己的心意——那些玩闹时的放纵,恰恰是彼此深爱的证明。
这个充满生机的家庭让徐韵锦感到安心,所以她才敢肆意展现真性情。有时甚至会在院子里打滚耍赖,毫不在意形象。
孙澎熟练地将妻子举起来转了个圈,在她额间落下重重一吻,随后大笑着扬长而去。
秋收过后,孙澎又恢复了居家办公的状态。部下们有事都直接来府中请示。
看似悠闲的日子,实则事务繁多。他正在完善军队的体能训练方案,这已经是第五次修订了。
考虑到实施这套训练需要增加军费开支——不仅要改为一日三餐,还得保证营养供给。以目前的财政状况,只能先在精锐部队试行。
正当孙澎研读程普送来的训练报告时,荆州方面传来新消息。桂阳樊氏联合当地世家,正式表达了归附的意向。
若孙澎首肯,樊氏一族即刻在桂阳起兵反叛刘表,迎奉孙澎入主荆州!
这究竟是何缘由?
孙澎当即遣人探查樊氏动向。
未等使者抵达桂阳,樊氏特使已至吴县。
来使名唤樊英,觐见时执礼甚恭。
桂阳樊英,拜见平南将军!
樊公子远道而来,不知有何指教?
将军折煞在下了。此番前来,唯有一事相求。
恭请将军入主桂阳!
谈及郴县樊氏,须提及孙澎先前征伐桂阳一役。
孙澎攻破郴县时曾纵兵劫掠豪族,樊氏亦未能幸免。
当时虽明令禁止滥杀,但劫掠之事概不追究。
城中世家若束手就擒尚可保全,抵抗者格杀勿论。
按理说这些世家本该对孙澎恨之入骨。
然观樊英此刻诚意,却不似作伪。
见孙澎犹疑,樊英急切道:将军明鉴,在下句句肺腑之言,绝无欺瞒!
孙澎仍不言。
樊英续道:两军交锋胜负寻常,赵范既败,将军破城后取战利品本属应当。换作他人,只怕手段更为酷烈。
吾等决意反叛刘表,非因其病重,亦非为权势,实因刘景升战败后竟助将军擒回逃亡的赵范!
于将军而言,赵范擅启战端,取其首级理所应当。
然刘表身为州牧,若本无犯境之意,赵范岂能胁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