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次收敛点,场面太血腥,差点让我吐了午饭。”
徐盛忍不住嘀咕,潘璋却满不在乎地咧嘴一笑:打仗这事儿,硬碰硬是下策,攻心才是上策。我宰了水寨头子那会儿够狠吧?就是要让那群杂碎吓破胆!现在咱们正是用人之际,孔明先生整天念叨人手不足,我这不是替他多招揽些降兵嘛。
他甩了 ** 上的血珠:按你那套打法,非得杀到半数以上才能逼降剩下的人。这送上门的劳力,不要白不要。
徐盛捂着鼻子后退两步:孔明先生早就说过,血腥气容易引发疫病。你这一身血污,赶紧跳湖里涮涮!
潘璋大笑着一个猛子扎进洞庭湖,溅起的水花惊飞几只水鸟。谁知刚落水就听见他鬼哭狼嚎:文向!快扔绳子!老子忘脱铠甲了!
徐盛探头看去,只见这家伙在湖里扑腾得像个铁秤砣,刚才的威风全喂了鱼。
——这就是所谓上兵伐谋?
——怕不是个铁憨憨?
等软梯甩下去把人捞上来,潘璋又恢复了嬉皮笑脸的模样:文向,这水温正合适,下来一起洗!
徐盛盯着他周围渐渐晕开的血水,眼角抽搐两下,最终决定不和傻子一般见识。
船舱里,诸葛亮正在案前勾画水文图。要掌控洞庭湖,就得先摸透这片水域的筋骨。有了甘宁文聘他们带来的情报,加上孙澎提供的草图,此刻绢布上的墨线正一点点连成完整的脉络。
见徐盛进来,青年军师搁下毛笔:俘虏都安置妥当了?
共收降三百二十人。徐盛抱拳禀报,算上战死的寨主,共歼灭二十五人。
诸葛亮的羽扇在图纸上轻轻一点:文珪粗中有细,倒是个妙人。
徐盛嘴角微扬,脑海中浮现方才那个全副武装跃入水中的莽夫身影。
诸葛亮执起案几上的鹤翎羽扇,悠然轻摇。徐盛暗自腹诽,五月洞庭湖风正凉,何须再添寒意?
见徐盛神情,诸葛亮似有所觉,笑言道:此番船载抛石机颇为得力,听闻是主公特意向曹操讨要的能工巧匠。
不止刘晔先生,徐盛接话道,柴桑马钧亦改良了机关构造。如今这抛石机可双向调节杠杆长短与配重,既能投射八十斤巨石,亦可发射十余斤火弹,更可投掷油罐施行火攻,准头也较从前精准许多。若用于陆地攻城,想必同样威力惊人。
诸葛亮轻摇羽扇:黄祖以为龟缩不出便能相安无事,实属妄想。既率此等精锐水师前来,岂能不叫他刻骨铭心?
徐盛目光灼灼:军师欲攻何处?
须知扬州水军皆归都督周瑜节制。然扬州军师设置却极简明,不似曹营还需兼任军师祭酒等职。目前仅有乌程徐庶、洞庭诸葛亮、交州鲁肃三人领军师衔。
诸葛瑾虽足智多谋,却未受正统军师训练;庞统虽才高,因投效孙澎较晚,资历尚浅。
诸葛亮以羽扇轻点舆图:便是此处。
徐盛眼中精光一闪:华容?
(
长江从洞庭湖向南延伸,湘江贯穿长沙,最远可达桂林一带。
掌控华容,就等于扼住了长江的一处关键要道。
当年刘表单枪匹马进入荆州时,第一个站出来反对的就是华容的贝羽!
华容贝氏结局惨淡,如今家族产业几乎被襄阳世家瓜分一空,曾经显赫一时的贝氏因站错队而湮灭在历史长河中。
如今华容县内,贝氏宗族虽存,但比起往昔人丁兴旺的光景,已显得凋零破败。
家族田地不足百亩,与鼎盛时期相比不足百分之一。
贝老爷子目睹家族衰亡却无力回天,最终在两年前含恨离世。
继任族长贝力四处奔走,终于在刘表死后荆州内乱的半年间左右周旋,为家族找到一线生机。
这日贝力正教导幼子读书,管家匆忙递来一封信函。
这些年贝力如惊弓之鸟,见管家神色慌张,还以为襄阳世家又来抢夺田产。
拆信细读,脸色骤变。
送信人呢?
禀老爷,那人已离去。
为何不留住?
对方带着五名刀客,我们拦不住。
贝力摇头叹息——堂堂贝氏,竟连五个刀客都无力阻拦,可悲可叹。
信是诸葛亮所写,内容令他举棋不定。
信中提及扬州水军即将攻打华容,要贝氏作为内应联络志同道合之士。
贝力凝视信笺,暗自思忖:诸葛亮就不怕我将此信交给黄祖?
信中提到,若有意向,可派使者赴洞庭湖北岸渔村面议。
我若将此信呈交黄祖,他率兵围剿,你们岂不危矣?
贝力沉吟良久,仍难决断,遂吩咐管家:速唤塔儿来见我。
管家迟疑道:大公子今日恐有不便...
贝力拍案怒吼:事态紧急!管他方不方便,一炷香内若不见人,便将他逐出宗谱!
管家只得前往寻人,最终在烟花之地寻得正为花魁喝彩的大公子。
少主,家主急召,请速归。
何等要事?待我打完这榜可好?今日襄阳那几个冤家未至,我好容易跻身榜首...
管家附耳低语:老爷动了真怒,说要削除您的族籍...
让他试试!如今贝家靠谁撑门面?我自赚银钱养着全族,他敢断我后路?
见劝说无效,管家压低声音:公子,扬州来使了。
扬州?何人遣使?
孙澎特使前来密晤。
噤声!速回!
青年忽然正色,甩袖疾走。老管家望着少主矫健背影,顿觉心安。
他们离去后,鸨母仍在高唱:三百两!可还有贵人加价?
咦?方才那位贝公子何在?
小婢禀报:贝公子留了银钱,说无论中榜与否,都赠予秋荷姑娘。
鸨母笑逐颜开:自然算他中标!秋荷丫头,且歇业几日,静候贝公子回返。
怀抱瑶琴的花魁浅笑应诺:女儿谨遵妈妈吩咐。
说着,她将榜单上刻着名字的木牌摘下,挂于自己门前,表明这几日专候贝公子一人。
木牌上四个清雅小字分外醒目——华容贝塔!
贝塔随管家归家,见父亲留书,信手便掷入炭火。
糊涂!贝力急扑向火盆,在余烬中翻找残笺。
贝塔抚额轻笑:父亲莫非还指望揣着这信物去与人接洽?
贝力满脸困惑:不然如何取信于人?
贝塔眉间拧成川字:咱们这可是在联络黄祖的死对头,若被官府拿住,脑袋还要不要了?这等要命的东西也敢随身带着?
老父亲双手一摊:既是你回来了,此事全权交你处置便是。
贝塔气结:事前不问儿的主意,事后倒推得干净,父亲这般行事可算得担当?
柴桑造船厂现有工匠三千余名。
每日清晨,工人们起身后便到楼下水池洗漱,再结伴前往食堂用饭。
这里的伙食极好:晨间供应稀粥搭配孙澎发明的大馒头,佐以咸菜,这般滋味让许多工匠甘愿终生留在此处。午间饭菜更为丰盛,干米饭配鄱阳湖现捕鲜鱼,鱼汤浇饭的鲜美令人难忘。傍晚收工后的晚餐更是花样繁多,除主食外还配有青菜,偶尔还能分到几片猪肉或羊肉。对这些饱经战乱的工匠而言,眼下的生活弥足珍贵。
刘晔与马钧常端着粥碗馒头,坐在食堂角落用餐。虽设有将领专用区域,二人却偏爱与工匠们同席。几位老工匠时常捧着饭碗凑过来,边吃边请教工作中遇到的难题。
这两位机关学大家虽来船厂不久,却以精湛技艺赢得众人敬重。马钧出身扶风马氏,刘晔乃汉室宗亲,虽非寒门却常年钻研手艺,对匠人处境感同身受。
昔日朝廷将匠人编为匠户,不仅无偿服役还需自备口粮,境遇极其艰难。灵帝驾崩后, ** 中许多匠户宁可 ** 务农也不愿重操旧业。马钧在豫州学艺时的木匠师父,被袁术强征修建宫殿不出半年便累死。此类惨状二人屡见不鲜,如今在孙澎治下,他们真切感受到了对匠人的尊重——这份尊重绝非空谈,而是实实在在的善待。
刘晔忆起许昌城外那些百姓,眼神灰暗,生活毫无生气。
现在的柴桑造船厂截然不同。工匠们眼中闪烁着希望的光芒。孙澎虽限制工匠行动,却在厂区内增设帆布作坊,既生产船帆,又雇佣女工进厂。整个造船厂宛如小型社区,工匠们足不出户就能成家生子,厂内设有医馆,解决看病抓药之忧。
这里的工人,活出了人样!
当初奉调江东,刘晔极不情愿。他杀郑宝投曹操,原想东山再起,不料曹操未经商议就将他调往孙澎麾下。这是何等轻视!刘晔曾想挂印而去,终究惜命未行。
孙澎以停战协议相要挟,坚持要刘晔抵吴才肯签字。拖延一日,曹操便多一日压力。刘晔恐触怒曹操,只得启程。到吴后,孙澎竟将其家眷接来,彻底断了归念。
如今刘晔不得不叹: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造船厂的生活令他找到人生价值。目睹战舰在自己手中日趋完善,见证东吴水师威震天下,刘晔深感自豪。即便曹操再召,他也决不愿回许昌效力了。
在船厂亲历造船后,刘晔真切体会到孙澎水军的惊人实力。若孙澎此时撤回交州海军,加上新造战船,全力攻打徐州,曹操除了放弃沿海地带、构筑纵深防御外,根本无力抵挡扬州水军的锋芒。
假以时日,扬州以南伐北、问鼎天下,或许真能成为现实。
船匠们眼中重燃希望之火,刘晔心中也点亮了对扬州未来的憧憬。
这一年,整个江东大地都洋溢着蓬勃生机。
晨光中,刘晔正用着朴素早膳准备开工,而江夏的黄祖却在府邸享用奢靡餐食。
今日黄祖想吃些清淡的,厨子便宰了半只鸡熬汤,再用这金黄油亮的鸡汤煨成一碗香粥。
同样是粥,黄祖这碗的富贵气却浓得化不开。
可刘晔喝得畅快,黄祖却食不知味——
就在方才,南郡加急战报:扬州水军突袭华容,县令蒯平阵亡,县尉张云献城投降。
那支曾深入洞庭湖的扬州水军终于亮出獠牙。据黄祖密探所报,这支水军以湖心岛为巢穴,屡次全歼荆州侦察船队,最终只逃回几艘残破战船,勉强带回零碎情报。
他们先是收服洞庭群寇,继而突袭沿岸县城,只取官仓钱粮却不扰百姓,连豪绅都分毫不犯。靠着这些储备,他们在湖上招兵买马,势力急速膨胀。
而昨日攻占华容时,他们竟不再劫掠,而是直接接管城池——这是要扎根不走了!
黄祖咽下一口粥,心中雪亮:华容世家定有人暗中倒向了孙澎。
华容沦陷对荆州如同晴天霹雳,但在五月底的中原,这消息却激不起多少波澜。
五月中旬最震撼的消息莫过于袁绍接连攻陷白马、濮阳两地的战报!
起初因袁绍派出大量骑兵侦察压制,切断了曹军情报渠道,导致曹操一度无法掌握袁军具体动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