鹰愁涧大营,白幡如雪,哀声震天。
三军缟素,将士臂缠黑纱,面向南方京城方向,肃然而立。高台之上,设下灵位,赫然是“大行皇帝之位”、“大行皇后之位”以及“故明尚书砚之之位”。
萧策一身素甲,手持长剑,立于灵前,虎目赤红,声音嘶哑悲怆:
“陛下!娘娘!明兄!奸佞当道,国贼篡权,害君杀后,屠戮忠良!此仇不共戴天!臣萧策,今日率北境哀兵,誓师南征!清君侧,靖国难,诛杀国贼!不雪此恨,誓不还师!”
“清君侧!靖国难!诛国贼!”
“不雪此恨!誓不还师!”
台下五千将士,同仇敌忾,怒吼声如同惊雷,在北邙山间回荡,震得雪花簌簌而下!悲愤化作冲天的战意,哀兵之气,直冲云霄!
明薇站在队列最前方,一身白色孝服,小脸冰冷如霜,眼中燃烧着近乎疯狂的恨意。国仇家恨,如同毒焰,将心底最后一丝柔软焚烧殆尽。萧煜紧挨着她,同样一身缟素,小手死死攥着剑柄,稚嫩的脸上是与年龄不符的决绝。
誓师毕,大军开拔!
没有冗长的辎重,没有迟疑的观望。五千靖北军残部,如同一支离弦的复仇之箭,带着必死的决心,毅然决然地冲下了鹰愁涧天险,主动扑向兵力数倍于己的朝廷征北大军防线!
哀兵必胜!被逼到绝境的猛虎,爆发出的战斗力是恐怖的!
首战,黑风隘!
朝廷守军根本没想到,缺粮少衣、困守孤山的靖北军竟敢主动出击!而且攻势如此疯狂,如此不计代价!
“为陛下报仇!为娘娘报仇!”
“杀——!”
雷豹一马当先,如同疯虎,手中长枪化作夺命寒星,所向披靡!明薇虽不擅正面搏杀,但她凭借超凡的感知,总能提前预警敌军埋伏和冷箭,指引部队直插敌军软肋!萧煜年纪虽小,却悍不畏死,紧随父帅左右,剑法凌厉,颇有乃父之风!
靖北军将士个个红着眼睛,以命搏命,如同潮水般冲击着敌军防线!朝廷军虽众,却被这突如其来的亡命打法打得措手不及,节节败退!一日血战,黑风隘告破!守将授首!
再战,落雁坡!
虽然粮草被焚,但朝廷在此地仍有重兵布防。然而,靖北军携大胜之威,气势如虹!萧策亲自擂鼓,明薇以“灵犀指”探出敌军防御漏洞,雷豹率死士夜袭敌营,里应外合!一夜之间,落雁坡火光冲天,朝廷军大败,溃逃百里!
捷报频传!靖北军势如破竹,连克三关五寨!兵锋直指邙山防线核心——镇北关!
消息传回京城,朝野震动!摄政王苏文又惊又怒,严令征北大将军不惜一切代价,务必在镇北关挡住萧策,否则提头来见!
镇北关,乃北境通往中原的最后一道雄关,城高池深,守军精锐。朝廷征北大军主力汇聚于此,兵力超过五万,严阵以待!
一场决定双方命运的大决战,即将爆发!
靖北军中军大帐内,气氛凝重。连番恶战,虽连战连捷,但自身伤亡也不小,兵力已不足四千,且人困马乏。而镇北关,是一块真正的硬骨头。
“王爷,镇北关守将乃是苏文心腹爱将,悍将张狂,拥兵五万,以逸待劳。强攻……恐难奏效。”雷豹沉声道。
萧策眉头紧锁。他何尝不知?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一旦攻势受挫,士气跌落,后果不堪设想!
“父王,薇姐姐或许有办法!”萧煜突然开口,目光看向一旁沉默不语的明薇。连日征战,明薇虽未直接上阵搏杀,但她那神乎其神的预警和洞察能力,已多次挽救部队于危难,在军中的威望极高。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明薇身上。
明薇抬起头,眼中寒光闪烁。她走到沙盘前,指着镇北关侧翼一片险峻的山脉,冷声道:“强攻不可取,唯有奇袭。张狂此人,刚愎自用,必以为我军会主攻关城。我们可派一支奇兵,翻越摩天岭,绕到镇北关后方,焚其粮草,乱其军心!同时,主力佯攻关城,待其自乱,再一举破之!”
“摩天岭?”雷豹倒吸一口凉气,“那里是绝壁天险,猿猴难渡!怎么可能翻越?”
“常人不能,但……墨影可以。”明薇语气平静,“我已让墨影探查过,有一条隐秘的兽径,可通岭后。只需一支精锐,轻装简从,有我指引,或可成功。”
帐内一片寂静。翻越摩天岭?这简直是天方夜谭!但……如果是这个屡创奇迹的女孩提出,又有那神秘巨狼相助……或许……真的有一线可能?
“太危险了!”萧策断然拒绝,“薇儿,你不能去!摩天岭九死一生!”
“萧叔叔,这是唯一的机会。”明薇目光坚定,“张狂粮草大营就在关后二十里。一旦焚毁,五万大军不战自溃!否则,我们四千疲师,如何攻下五万精锐防守的雄关?国仇家恨,不容有失!薇儿……必须去!”
她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帐内众将无不动容。
“父王!让我跟薇姐姐一起去!”萧煜挺身而出。
“胡闹!”萧策厉声呵斥。
“王爷!”雷豹单膝跪地,“末将愿率死士,护卫薇姑娘,奇袭摩天岭!不成功,便成仁!”
“末将愿往!” “末将愿往!” 数名将领纷纷请命!
萧策看着眼前一张张视死如归的面孔,看着明薇眼中那焚尽一切的恨意与决然,他深吸一口气,知道已无法阻拦。哀兵之势,一往无前!
“好!”萧策猛地一拍案几,“雷豹!本王予你三百死士!护卫薇儿,奇袭摩天岭!三日后,子时为期,举火为号!主力佯攻东门策应!”
“末将(薇儿)领命!”
是夜,月黑风高。三百名靖北军最精锐的死士,在明薇、雷豹的率领下,悄无声息地离开大营,如同幽灵般消失在摩天岭的崇山峻岭之中。萧煜被强令留在主力军中,目送队伍远去,小拳头攥得发白,心中充满了担忧和祈祷。
摩天岭,名副其实。绝壁千仞,怪石嶙峋,积雪没膝,寒风如刀。常人根本无法攀爬。但有了墨影在前引路(它伤势未愈,却执意跟随),明薇凭借“灵犀指”感知落脚点和危险,三百死士如同壁虎般,在近乎垂直的崖壁上艰难挪移。不断有人失足坠崖,粉身碎骨,但无人退缩!
两天两夜的生死攀爬!当第三日黄昏,众人终于登上摩天岭顶峰时,三百人已折损近半!但剩下的,都是百炼精钢!
站在岭顶,遥望脚下。镇北关雄伟的轮廓清晰可见,关后连绵的营寨、堆积如山的粮草,尽收眼底!
“找到了!”雷豹眼中爆发出狂喜的光芒!
“子时动手!”明薇声音冰冷。连续透支灵识,让她脸色苍白如纸,但眼神却亮得骇人。
子时将至,镇北关东门外,突然火把通明,战鼓擂响!萧策亲率主力,发动了猛烈的佯攻!关内守军注意力被吸引!
就是现在!
“放箭!”岭顶,明薇一声令下!
数百支绑着油布的火箭,如同流星火雨,射向关后的粮草大营!
“敌袭!粮仓着火了!”
“救火啊!”
镇北关后营,瞬间陷入一片火海!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守军大乱!
张狂得报,又惊又怒,连忙分兵救火!关前防御顿时出现漏洞!
“就是现在!攻城!”萧策看到关后火起,知道奇袭成功,立刻下令转为真正的强攻!
“为陛下报仇!杀——!”
蓄势已久的靖北军,如同决堤洪水,猛扑镇北关!守军腹背受敌,军心大乱!张狂虽勇,却无力回天!
血战持续一夜!黎明时分,镇北关……告破!守将张狂被雷豹阵斩!五万朝廷大军,或死或降,全军覆没!
靖北军,踏着敌人的尸骨,冲出了北邙山!兵锋直指中原!
消息传开,天下震动!
哀兵南征,首战告捷,破关斩将,威震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