拖着灌了铅似的双腿回到315宿舍,四个人几乎都是瘫倒的状态。军训第一天的强度远超想象,加上那场冲突和后续的惩罚,精神和肉体的双重疲惫感如同潮水般涌来。
陈硕第一个冲进洗漱间,传来哗啦啦的水声和舒服的呻吟。张浩直接把自己摔在床上,四仰八叉,连手指头都不想动。李哲虽然也累,但还是有条不紊地整理着洗漱用品。林秋坐在书桌前,默默拧开一瓶矿泉水,小口喝着。
简单的洗漱过后,熄灯铃准时响起,宿舍陷入黑暗。但身体的疲惫并不能立刻浇灭年轻人心中的躁动。
“我靠……总算活过来了……”张浩在黑暗中长舒一口气,打破了寂静,“这他妈哪是军训,简直是扒皮抽筋!”
“浩哥,秋哥,你俩今天可太猛了!”陈硕的声音从上铺传来,带着掩饰不住的兴奋和八卦,“尤其是秋哥!你是没看见,你当时冲过去那一下,快如闪电!王大壮那孙子直接就被你干趴下了!牛逼!”
张浩一听来了精神,翻身坐起,尽管黑暗中看不清表情,但语气充满了与有荣焉:“那是!你也不看看我兄弟是谁!书呆子狠起来,连我都怕!不过浩子我今天那几拳也不赖吧?那个高个子,被我揍得满地找牙!”
“浩哥你也威猛!”陈硕赶紧捧场,随即话锋一转,语气变得贼兮兮的,“不过……最劲爆的还是晚训后吧?哥几个,看见没?9班那个妞!我打听过了,叫唐雪!长得跟明星似的,居然主动给秋哥送水!”
这个话题瞬间点燃了宿舍的气氛。
“操!别提了!”张浩一拍大腿,语气复杂,“书呆子,你他妈真是暴殄天物啊!那么正的妞,主动送水,你居然不要?你知不知道咱们班,不,咱们年级多少男生眼睛都看直了?周峰那小子,脸都绿了!”
陈硕嘿嘿直笑:“秋哥,快说说,啥感觉?唐雪是不是对你有意思?她靠近的时候香不香?”
面对室友七嘴八舌的调侃和追问,林秋在黑暗中皱了皱眉,语气依旧平淡:“没什么感觉。不认识,没必要接受。”
“装!你就接着装!”张浩根本不信,“我看你就是心里乐开花了吧?不过说真的,书呆子,这唐雪确实够辣,胆子也大,那么多人都看着呢。”
一直没怎么说话的李哲,这时突然开口了,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格外冷静:“那个唐雪,不简单。”
“嗯?哲哥,咋说?”陈硕好奇地问。
李哲分析道:“她走过来的时候,步伐、姿态,都非常自信,甚至可以说是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气场。这种气质,不完全是长得漂亮或者性格外向就能有的。更像是……习惯了成为焦点,并且享受这种关注。我猜,她家里背景应该不一般,而且,她主动给林秋送水,可能不完全是出于好感,更像是一种一时兴起的试探,或者,觉得林秋与众不同,想引起注意。”
张浩咂咂嘴:“管她什么背景,长得好看是真的。书呆子,你这桃花运可以啊,初中有个苏婉,高中这又来个更火的唐雪……”
“苏婉”这个名字从张浩嘴里说出来,让林秋的心微微一动。黑暗中,他仿佛又看到了那个温婉如水、眼神清澈的女孩。与唐雪那种灼热逼人的美完全不同,苏婉是安静的,是他在混乱和黑暗中的唯一慰藉。
他没有接张浩的话茬,也没有再参与关于唐雪的讨论。室友们的调侃和猜测,像隔着一层毛玻璃,模糊而遥远。唐雪的出现的确引人注目,但在他心里,激起的波澜远不如张浩他们想象的那般剧烈。
他翻了个身,面朝墙壁,在被子下悄悄拿出了手机。屏幕微弱的光亮起,映出他平静的侧脸。他熟练地找到那个熟悉的号码,编辑了一条简短的信息:
【军训第一天,一切安好,勿念。你那边怎么样?】
点击,发送。
将手机塞回枕下,林秋闭上眼睛。宿舍里,张浩和陈硕还在兴致勃勃地讨论着唐雪,猜测着她的家庭背景,甚至开始幻想后续发展。李哲偶尔插一两句冷静的分析。
这些声音渐渐变得模糊。林秋的思绪飘向了远方,飘向了市一中,飘向了那个能让他内心真正平静下来的女孩身边。外界的喧嚣与诱惑,似乎都与他无关。他清楚地知道自己想要什么,以及,谁才是他黑暗世界里,唯一的那束光。
夜色渐深,315宿舍的卧谈会渐渐被鼾声取代。而一条简单的短信,正承载着少年内敛的思念,穿越城市的夜空,抵达另一个安静的校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