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都郡刚步入初夏,一场突如其来的灾厄,便以远比刀兵更可怕的速度,席卷了边境。起初只是零星的发热、呕吐,从几个与草原部落往来密切的村落和边境哨所传出,并未引起太大重视。然而,不过十来日,疫情便如同燎原的野火,迅速蔓延至军营和郡城。
患者先是高烧不退,继而身上泛起骇人的红疹,咳嗽不止,体力急速衰竭,不过三五日,便有体弱者接连死去。军营中出现了非战斗减员,城中百姓人心惶惶,流言四起,甚至有愚昧者认为是触怒了山神,要求献祭活人。往日渐趋繁荣的互市,也因恐惧而变得门可罗雀。
“是瘟疫!”白昭月在初步诊查了几名病人后,脸色凝重地对萧昱说道,“症状凶险,传染极强,绝非普通风寒。夫君,必须立刻将病患隔离,全城戒严,限制人员流动,并尽快找到对症之药!”
萧昱当机立断,采纳了白昭月的建议。军营划出专门区域隔离病患,郡城实行管制,所有医者被集中起来,由白昭月统一调配,以“济安堂”为核心,设立了数个临时的疫病救治点。
白昭月几乎住进了济安堂。她翻遍了父亲留下的医书,结合母亲叶姝笔记中记载的五溪部落对付瘴气疫病的土方,尝试了数种药方,但效果甚微。看着病榻上痛苦呻吟的军民,看着死亡数字一日日攀升,空气中弥漫着绝望与恐惧的气息,她心急如焚,日夜不休地观察、试药,眼眶深陷,人夜清瘦了一圈。
“夫人,您歇歇吧,这样下去,您身子会垮的!”青禾看着白昭月熬得通红的双眼,心疼地劝道。
叶嬷嬷也端着参汤进来,忧心忡忡:“月儿,这不是你的错,你已经尽力了。”
白昭月摇摇头,声音沙哑却坚定:“嬷嬷,青禾,我没事。每拖一刻,就可能多死一个人。我必须找到办法。”她摩挲着腕间那看似朴素的银镯,这是母亲留给她唯一的念想,仿佛能从中汲取一丝力量和慰藉。
这天深夜,济安堂内烛火摇曳。白昭月正在为一个病情急剧恶化的士兵施针,试图吊住他一丝生机。这士兵年轻的面庞因高热而扭曲,呼吸微弱得几乎感觉不到。白昭月全神贯注,将所学针法运用到了极致,额角沁出细密的汗珠。
就在她将最后一根银针刺入对方穴道,心力交瘁几乎虚脱之时,腕间的银镯毫无征兆地剧烈发热起来,那温度灼烫,却并不伤人,一股难以言喻的、温和而充满生机的暖流,顺着她的手臂,不受控制地涌向指尖。
白昭月心中一惊,下意识地想收敛,却福至心灵,没有抗拒,反而尝试着引导那股微弱的暖流,透过银针,缓缓渡入士兵体内。
奇迹发生了。那士兵原本灰败死寂的脸色,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泛起一丝极淡的血色,急促而痛苦的呼吸,也渐渐变得平缓悠长了些许。虽然距离痊愈还差得远,但这无疑是病情恶化以来,第一次出现的好转迹象!
白昭月猛地收回手,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的指尖,又看向腕间已恢复常温的银镯,心中掀起了惊涛骇浪。这是……什么力量?母亲留下的镯子……还有她自己……
她来不及细想,强压下心中的震惊与疑惑,立刻抓住这丝灵感。她发现,当自己精神高度集中,心怀强烈的救治之念时,似乎能隐约感知并引导体内那股微弱的暖流。她将这种奇异的、充满生机的力量,暂时称之为“凤火”。
接下来的几天,白昭月开始小心翼翼地尝试。她不再仅仅依赖传统的药石针砭,而是在配制新药方和施治时,尝试融入那一丝微薄的“凤火”之力。她发现,这力量虽不能起死回生,却能极大地激发病人自身的生机,增强药效,对驱除疫毒有着意想不到的奇效。
结合多次试验,她终于配制出了一剂新的药方。以此方为主,辅以她暗中引导的“凤火”生机,给重症者用药后,大多数人的病情都得到了有效控制,并且不再出现新的重症病例!
消息传出,整个武都郡都沸腾了!
“有效了!白夫人的药有效了!”
“活菩萨!真是活菩萨啊!”
“我儿子退烧了!红疹也消了!谢谢白夫人!谢谢萧大人!”
劫后余生的狂喜和感激,如同洪流,席卷了军营和街巷。被救治的军民和家属,对着济安堂的方向叩首跪拜。原本恐慌的人心,迅速安定下来。
疫情得到控制后,白昭月的声望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神医”、“活菩萨”的名号响彻西北。消息传到草原部落,那些曾受过她恩惠,或是听闻此事的部落民,更是将她奉若神明,尊称其为“圣凰夫人”,认为她身负天命,是带来生机与安宁的凤凰化身。
萧昱站在城头,看着下方井然有序、逐渐恢复生机的郡城,听着百姓口中对白昭月发自内心的拥戴,心中感慨万千。他握着白昭月的手,低声道:“昭月,辛苦你了。若非有你,此次瘟疫,武都恐遭大劫。”
白昭月靠在他肩头,脸上带着疲惫却满足的微笑:“能帮到大家,我也很开心。”她抬起手腕,看着那银镯,轻声道,“只是……这镯子和那股力量……”
萧昱目光深邃,轻轻握住她的手:“无论它是什么,它属于你,你用它救了万千性命。这便是够了。其他的,日后慢慢探寻不迟。”
经此一役,萧昱的威望因其妻的仁心仁术与力挽狂澜,再次得到了巨大的提升。军民归心,部落敬服。西北这片土地,与这对夫妇的命运,联结得更为紧密了。而那悄然初燃的“凤火”,不仅驱散了瘟疫的阴霾,也为未来,投下了一道莫测而辉煌的光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