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半，生物钟准时叫醒吴帅。他揉着眼睛坐起身，还没等伸完懒腰，一股淡淡的米粥香就从客厅飘了进来，顺着门缝钻进鼻腔，驱散了残存的困意。
这是紫薇住进来的第三周。
吴帅趿拉着拖鞋走出卧室，客厅的窗帘拉开了半扇，晨光透过玻璃洒在地板上，映出细小的尘埃。紫薇正系着他那件洗得发白的蓝色围裙，站在狭小的厨房灶台前，手里拿着勺子轻轻搅动锅里的粥。听见动静，她转过头，脸上带着点局促的笑：“哥，你醒啦？粥马上就好，我还煎了两个鸡蛋，你看看要不要再加点咸菜？”
吴帅的目光落在餐桌上，一只白瓷碗里盛着切好的小咸菜，旁边摆着一双干净的筷子，连筷子尖都朝着同一个方向。他喉结动了动，原本想说“不用这么麻烦”，话到嘴边却变成了：“不用加了，这样就挺好。”
紫薇点点头，转身把粥盛进碗里，小心翼翼地端到桌上，又把煎得金黄的鸡蛋放在旁边，怕烫到吴帅，还特意垫了张纸巾。吴帅坐下喝粥时，她就站在一旁，双手攥着围裙角，像个等着被评判的学生：“哥，粥会不会太稀了？我昨天查了教程，说熬小米粥要多放些水，熬到开花才好喝，要是不合胃口，明天我再调整。”
“挺好喝的。”吴帅喝了一口，温热的粥滑进胃里，暖得让人心里发颤。他想起以前上学的时候，早餐要么是楼下便利店的包子，要么是前一天晚上剩下的外卖，从来没有过这样冒着热气的粥和煎蛋。他抬头看向紫薇，她的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额前碎发被晨光染成浅金色，眼里带着点讨好的认真，让他想起第一次把她带回出租屋的那天。
那天他把紫薇领进门，指着次卧说：“你就先住这儿，屋里有点乱，我昨天简单收拾了一下，你凑合住。”说完又从钱包里拿出一张银行卡，塞进她手里：“这里面有五万块钱，你拿着，先去找你父母，要是他们还不管你，就拿着这笔钱去读大学，别再在外头瞎晃了。”
紫薇当时脸都白了，连忙把银行卡推回来，双手摆得像拨浪鼓：“哥，这钱我不能要！我爸妈早就离婚了，我爸再娶了之后，连我的学费都不肯给，我要是回去找他，只会被他赶出来。我出来打工就是想自己攒点钱，可没想到遇到骗子，连身份证都被拿走了……”她说着说着，声音就带上了哭腔，眼眶红得像兔子。
吴帅看着她那样，心里也不是滋味，只好把银行卡收回来，叹了口气：“那你先在这儿住着，再想以后的事。”
从那以后，紫薇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把这个小出租屋打理得井井有条。吴帅每天早上醒来，客厅的地板总是擦得能映出人影，沙发上的抱枕摆得整整齐齐；晚上回来，推开门就能闻到饭菜香，餐桌上永远摆着两菜一汤，都是他爱吃的家常菜。
有一次吴帅九点多才回来，回到家时以为紫薇已经睡了，没想到客厅还亮着灯。他推开门，看见紫薇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件他掉了纽扣的衬衫，正低头用针线缝补。听见动静，她抬起头，眼里带着点惊喜：“哥，你回来啦？我给你留了饭菜，在保温锅里，我去给你热一下。”
吴帅看着她指尖上沾着的线头，还有衬衫上缝得整整齐齐的纽扣，心里忽然就软了。他拉住她的手，发现她的指尖有些粗糙，还有几个细小的茧子——那是这些天洗衣做饭、打扫卫生磨出来的。“不用热了，我在外面吃了点。”他顿了顿，声音放柔了些，“你不用每天都等我，早点休息。”
紫薇摇摇头，把衬衫叠好放在沙发上：“我不困，等你回来我才放心。你今天加班肯定累了，我给你烧了热水，你泡泡脚再睡。”她说着就转身去卫生间端洗脚盆，脚步轻快得像只小鹿。
吴帅坐在沙发上，看着卫生间里透出的暖黄灯光，听着里面传来的水声，心里忽然有了一种从未有过的踏实感。
他以前总觉得，出租屋就是个睡觉的地方，冰冷又没有人情味，可自从紫薇来了之后，这里渐渐有了烟火气，有了家的味道。
这天下午，吴帅回来时，紫薇正在厨房里忙碌，锅里炖着排骨，香味飘满了整个屋子。她看见吴帅进门，连忙解下围裙迎上来：“哥，你今天回来得挺早！我炖了排骨汤，还炒了你爱吃的香辣肉丝，马上就能吃饭了。”
吴帅放下公文包，走到厨房门口，看着锅里咕嘟咕嘟冒着泡的排骨汤，还有旁边盘子里切好的青菜，忽然开口：“紫薇，我让我兄弟（方源）给你找个大学上吧，你还是回去读书吧。”
紫薇手里的动作顿了顿，抬起头看向吴帅，眼里带着点惊讶：“哥，我……我怕我读不好，而且我也不想再花你的钱了。”
“钱的事你不用操心，”吴帅打断她，语气坚定，“你还小，正是读书的年纪，不能一辈子都这样。等你读完大学，找个好工作，就能自己养活自己了，这比什么都强。”
紫薇看着吴帅认真的眼神，眼眶慢慢红了。这些天，吴帅虽然话不多，却总是默默地照顾她，给她做饭，甚至连她随口提过的想吃糖葫芦，第二天回来时都会给她带一串。她知道，吴帅是真心想帮她。
她吸了吸鼻子，用力点点头：“哥，谢谢你。我听你的，我会好好读书，以后挣了钱，一定把你帮我的都还上。”
吴帅笑了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傻丫头，跟我还客气什么。快做饭吧，我都饿了。”
紫薇低下头，擦掉眼角的泪水，转身继续忙碌。厨房里的灯光暖融融的，映着她的侧脸，也映着锅里翻滚的排骨汤，冒出的热气氤氲了整个空间。
吴帅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幕，心里忽然觉得，或许这样的日子，也挺好的。
吃完饭，紫薇收拾碗筷，吴帅坐在沙发上看电视。客厅里很安静，只有厨房里传来的洗碗声，还有电视里偶尔传来的笑声。吴帅看着紫薇忙碌的背影，忽然觉得，或许他不是在帮紫薇，而是紫薇，用她的方式，温暖了他这个原本冰冷的出租屋，也温暖了他的心。
夜深了，紫薇洗漱完回到次卧，吴帅也准备休息。他走到紫薇的房门口，轻轻敲了敲门：“紫薇，早点睡，明天我带你去逛街。”
“好，吴哥你也早点睡。”屋里传来紫薇的声音，带着点笑意。
吴帅点点头，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躺在床上，他想起今天紫薇做饭时的样子，想起她缝衬衫时的认真，想起她喝排骨汤时满足的表情，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笑。
第二天清晨的阳光比前几日更暖些，吴帅醒来时，紫薇已经把早餐摆上了桌。除了常喝的小米粥，桌上还多了一碟蒸南瓜，金黄色的瓜肉冒着热气，旁边放着一小碗蜂蜜。
“哥，我看楼下超市的南瓜新鲜，就买了点蒸上，你蘸点蜂蜜尝尝，甜丝丝的。”紫薇站在桌边，手里还拿着擦桌布，细细擦着桌面的边角。
吴帅坐下拿起勺子，挖了一勺南瓜送进嘴里，绵密的口感裹着淡淡的甜意，顺着喉咙滑下去，连带着心情都亮堂起来。“好吃，比外面早餐店的还香。”他抬头冲紫薇笑了笑，看见她眼睛瞬间亮了亮，像落了星光，连忙又盛了一勺，“你也坐下来吃，别总站着。”
紫薇嗯了一声，在他对面坐下，却只小口喝着粥，目光时不时落在吴帅身上，见他吃得香，自己也跟着弯起嘴角。
吃完早餐，两人收拾好出门。吴帅骑着电动车，让紫薇坐在后座，还特意把自己的外套递过去：“早上风凉，你裹紧点，别冻着。”紫薇接过外套，指尖碰到他的手背，温热的触感让她脸颊微微发烫，她轻轻“嗯”了一声，把外套裹在身上，又小心翼翼地伸手，轻轻抓住了吴帅腰侧的衣角。
电动车穿过清晨的街道，风从耳边吹过，带着早点摊的香气和草木的清新。紫薇靠在吴帅身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心里忽然觉得踏实。她看着吴帅挺直的后背，想起这些天他的照顾，忍不住小声问：“哥，我们今天去哪里逛街啊？”
“先带你去买两身衣服，”吴帅的声音被风吹得有些轻，却清晰地传进紫薇耳朵里，“你之前的衣服都旧了，再买双舒服的鞋子，以后上学也方便。”
紫薇心里一暖，又有些不好意思：“哥，不用买太贵的，能穿就行。”
“放心，我心里有数。”吴帅笑了笑，骑着车拐进一条热闹的商业街，找了个地方停下。
两人走进一家服装店，店员热情地迎上来，吴帅却没让店员推荐，而是拉着紫薇走到女装区，目光扫过一排排衣服，最后停在一件浅粉色的连衣裙上。“这件怎么样？你皮肤白，穿粉色肯定好看。”他拿起连衣裙，递到紫薇面前。
紫薇看着裙子上细碎的碎花图案，脸颊更烫了，她轻轻接过，小声说：“会不会太粉了？”
“不会，你试试就知道了。”吴帅推着她走向试衣间，“我在外面等你。”
紫薇走进试衣间，脱下身上的旧衣服，换上连衣裙。镜子里的女孩穿着浅粉色的裙子，领口的蕾丝花边衬得她脖颈纤细，原本有些憔悴的脸色也因为裙子的颜色变得红润起来。她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有些不敢出去，手指攥着裙摆，犹豫了好一会儿，才轻轻推开试衣间的门。
吴帅正靠在墙边玩手机，听见动静抬头看过去，瞬间愣住了。阳光透过玻璃窗洒在紫薇身上，浅粉色的裙子裹着她纤细的身形，头发披在肩上，发梢还带着点自然的卷，像个刚从画里走出来的姑娘。他喉结动了动，走上前，声音比平时温柔了些：“好看，特别合适。”
紫薇被他看得有些不好意思，低下头，手指绕着裙摆：“真的吗？”
“当然是真的。”吴帅笑了笑，又拿起一件浅蓝色的牛仔外套，搭在她肩上，“再配上这个，早晚穿也不冷，上学穿也方便。”他伸手帮紫薇理了理外套的衣领，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脖颈，两人都顿了一下，紫薇的脸颊瞬间红透，连忙往后退了一小步。
吴帅也察觉到自己的动作，清了清嗓子，转身对店员说：“这件裙子和外套都包起来，再给她找一双白色的运动鞋，要轻便点的。”
店员连忙应下来，去拿鞋子。紫薇看着吴帅的背影，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她知道吴帅是真心对她好，可这份好，让她渐渐生出了不一样的心思，她怕自己会贪心，怕这份温暖会消失。
买完衣服，吴帅又带着紫薇去了小吃街。刚走到街口，紫薇就被糖炒栗子的香味吸引，脚步放慢了些。吴帅看在眼里，拉着她走到摊位前：“老板，来一斤栗子，要热乎的。”
“好嘞！”老板熟练地称了栗子，装在纸袋里递过来。吴帅接过，直接塞到紫薇手里：“趁热吃，暖手。”
紫薇捧着热乎乎的纸袋，指尖传来的温度顺着手臂蔓延到心口。她拿出一颗栗子，剥掉壳，递到吴帅嘴边：“哥，你也吃。”
吴帅愣了一下，张嘴接住，栗子的甜香在嘴里散开，比平时吃的更甜些。他看着紫薇认真剥栗子的样子，头发垂下来，遮住了她的眼睛，他忍不住伸手，帮她把头发别到耳后：“慢点剥，别烫到手。”
紫薇抬头看他，眼里带着笑意，点了点头：“嗯，哥，你要不要吃烤红薯？我看见前面有卖的。”
“好啊，你想吃就去买。”吴帅笑着点头，跟在紫薇身后，看着她蹦蹦跳跳地跑到烤红薯摊位前，像个孩子似的挑选红薯，心里忽然觉得，这样的日子真好，有个人陪着，有烟火气，有盼头。
买了烤红薯，两人找了个长椅坐下。紫薇剥开红薯的皮，热气冒出来，带着甜甜的香味。她掰了一半，递到吴帅手里：“哥，你吃这个，这个看起来更甜。”
吴帅接过红薯，咬了一口，软糯香甜，暖得胃里舒服极了。他看着紫薇小口吃着红薯，嘴角沾了点红薯泥，忍不住笑了，伸手帮她擦掉：“慢点吃，没人跟你抢。”
紫薇被他的动作弄得脸颊发烫，连忙低下头，小声说：“哥，谢谢你今天带我出来玩，我好久没这么开心了。”
“傻丫头，谢什么。”吴帅揉了揉她的头发，声音放柔了些，“以后只要你想出来玩，我就带你出来。等你开学了，周末我还可以带你去公园，去图书馆，你想去哪里都可以。”
紫薇抬起头，眼里闪着泪光，却笑着说：“哥，你真好。要是……要是我以后能一直陪着你就好了。”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说的话太直白，连忙低下头，小声补充道，“我是说，我想一直跟你做家人，想一直照顾你，给你做早餐，给你缝衣服。”
吴帅看着她泛红的耳朵，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冲动。他伸手，轻轻握住紫薇的手，她的手小小的，有些凉，却很软。“紫薇，”他看着她的眼睛，声音认真，“以后我会一直照顾你，等你读完大学，等你有了自己的生活，要是你愿意，我们可以不止是家人……”
紫薇猛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惊讶，她看着吴帅认真的眼神，眼泪瞬间掉了下来。她用力点点头，声音带着哭腔：“哥，我愿意，我愿意！”
吴帅看着她哭花的小脸，心疼地帮她擦掉眼泪，笑着说：“别哭了，再哭红薯都凉了。”他把自己手里的红薯递到她嘴边，“再吃一口，甜的。”
紫薇张嘴咬了一口红薯，甜丝丝的味道混着眼泪的咸味，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好吃。她靠在吴帅的肩膀上，手里捧着热乎乎的红薯，心里满是温暖。阳光洒在两人身上，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很长，紧紧靠在一起，再也分不开。
直到下午，吴帅笑着点头，看了看时间，“时候不早了，我们回家，这次我亲自下厨，我给你做糖醋排骨。”
“好！”紫薇连忙点头，拉着吴帅的手，脚步轻快地往回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