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小吉祥缓缓睁开眼睛,轻语道:“我叫吉祥,家在威武寨,不知爹爹是谁,好像是个书生,记不清了。”
“娘亲有十一个,你想了解哪一个?”小吉祥目光不移。
审讯城卫见到那双眼睛时,猛地向后退去一步,绊倒在地。
他不知为何,见到这双眼睛后,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了。
而且,还有种说不上来的感觉。
怨恨...杀戮...贪婪...寒冷...
这些负面情绪,如洪水一般,在吞噬他的身心。
被这些情绪包围下,他感觉自己的好日子快走到头了。
而且越看那双眼睛,仿佛危险离自己越近一步。
审讯城卫无力地瘫在地上,一手支撑着地面,一手指着小吉祥,怯怯道:“你,你...我我我问完了,等王将领回来后,我向他禀报。”
说完,连滚带爬地逃离了此地。
而小吉祥的眼神,如看着一个死人,没有色彩。
随即,他唤出黑方,挂起红绳,深思着“若猜想不错,越弱小的生命,越难抵抗这双...灾厄瞳。”
“像那只飞虫般,弱小无比,被看到后当场身死。”
“以现在的实力,还无法一眼杀死凡人。”
“也不知道这审讯城卫,会何时发作。”
“将来灾气增强,那时一眼凡人如一眼蝼蚁。”
“实力!统统都要实力!”
“没有实力,别说出气,寸步都难行!”
“这世道...很好!”
念过,小吉祥看向脚链:“凡物脚链,按理可以收入黑方中...”
“算了,也是一场难忘经历,就留在脚上当做醒钟。”
在斗场时没取下,是怕打草惊蛇,现在没取下,他为了鞭策自己。
“百斤重!!!”
百斤!直接压得小吉祥瞬间驼背,如一个佝偻的老人。
坚持几息实在无法承受,将黑方化回项链,气喘吁吁:“有些心急了,但是我今日就要百斤!”
小吉祥犯起了执拗,说罢一从黑方中取出一柄从斗场内捡到长刀。
没有一丝犹豫,趁着这股执拗劲,一刀劈在身上,顿时鲜血流出!
...
晌午...
小吉祥已经伤痕累累,凝固的鲜血,盖住了惨白肤色,包括他的脸。
血红下,依稀可见道道伤痕。
整个人没有一点人样,只能用惨不忍睹形容。
小吉祥倚靠在墙上,大口喘着粗气。
汗水稀释了血液,露出脸上、身上道道伤痕,这一幕触目惊心。
不知是第几次,他再次艰难抬起手中刀。
颤颤巍巍,一刀狠狠扎入左腿。
眼眶干涸,已流不出一滴泪:“最后,呼...一刀!”
说罢,提起仅剩的力气,举起长刀,刀光一闪,长刀深深扎入另一条大腿。
鲜血喷涌而出,他痛失知觉,拔出长刀,瘫软倒在血泊之中。
下午...
小吉祥停止灾丹,从地上爬起,看着身下的血泊,挥手甩出一丝灾气。
灾气化为气浪,将地面的血水清洁如初。
恢复差不多的他,感觉浑身充满了力量,又检查一番身体,道:“完好如初没有疤痕,哼,百斤而已。”
他又唤出黑方,再次将重量定在百斤。
黑方变重的一瞬,身体只是一顿,没有感受丝毫压力。
适应之后,甚至感觉不到重量,他兴奋道:“太好了,疼痛没白遭,试试极限是多少!”
“一百一十!”
“一百三十!”
“一百八十!呼---”
最终,重量定在一百八十斤重。
整整多了一百斤。
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一扫先前阴霾情绪。
平复好情绪后,他又恍然大悟:“伤的越狠,加的越多!”
“这就是舍得吗!”
舍得二字,看似简单,却蕴藏着言不清、道不明的因果。
一次锻体,浅悟舍得,倒也值得。
他揪着耳垂,还在思考舍得,肚子就响起一阵咕噜声。
“吉祥饿了,吉祥太能吃了...还越吃越瘦了。”
巨量锻炼、心中阴霾、难以饱腹,使得他日渐精瘦。
“以后要囤好多好多好吃的,吉祥不喜欢饿肚子。”他被肚子搞得静不下心来。
走到门前,无奈闭上双眼,试着喊道:“有人吗?能不能给点吃的?”
“有没有人?行行好给点吃的。”
一遍遍的试问,没有得到回应,他有些失落:“还是回去睡觉吧,睡着了就不饿了。”
忽然,远处传来脚步声。
小吉祥死死地闭着眼睛,再次询问道:“你好,请问能给点吃的吗?什么都行,吉祥不挑。”
“吉祥啊,饿坏了吧,对不起,都怪叔叔太忙了,才抽出空...”
“叔叔!”小吉祥开心叫道。
中年城卫快步走来,揉着小吉祥的黑发,心疼道:“走,进屋,叔叔也没吃呢,咱爷俩一起!”
小吉祥听着熟悉的声音,心中一暖,一下子冲到中年城卫的怀里,大哭了起来。
中年城卫见眼前这个怪异的小娃娃又哭了,没有一丝不耐。
蹲下身子用着粗犷的声音,轻声温柔道:“吉祥啊,叔叔知道你委屈,这不,叔叔不忙了,就立马赶来了。”
“吉祥还小,但是叔叔确定,吉祥长大一定是个坚强的男人!”
“吉祥要是想哭,一会吃完饭再哭?哈哈哈,不然饭凉了呀!”
小吉祥被逗笑,一边抹着眼泪,一边笑道:“嗯呜呜,哈哈哈…”
中年城卫不知小吉祥为什么哭,还以为只是离家受了委屈。
可一进入房间,便闻到一股浓浓的血腥味!
他下意识看向小吉祥,一副十分乖巧的模样,但却一直闭目不睁。
中年城卫见不寻常,试问道:“吉祥啊,你没事吧?”
小吉祥摇了摇了头,没有说出实情。
摧体是他自愿的,双眼是他不愿的。
而且他觉得,即使全部说出,也改变不了什么,只会给关心自己的人徒增烦恼。
小吉祥龇牙笑着,一副憨傻模样:“叔叔不用担心吉祥,吉祥吃饱了就没事了!”
小吉祥,懂事得让人心疼。
但以中年城卫的阅历,多少看出了小吉祥的强颜欢笑。
捋着小吉祥黑发,说道:“吉祥很懂事,但是有些事,憋在心里会生病的。”
“一切事情都不能太过,要把握好一个度。”
“过了这个度啊就是极端,任何事情的极端只会使自己走向极端,除非...”
“你认为值得。”
“只要能活着,比什么都强,情仇爱恨都是次要的。”
“叔叔为了一个卫字,埋葬不了亲情,维护不了爱情,还染了一身仇情。”
“即便如此,叔叔活得也开心。”
“说来也矛盾,持枪杀敌时,一点都不怕死。”
“可当从死人堆里爬出来时,又比谁都害怕。”
“但下次,我还会选择冲锋陷阵。”
“大不了一死呗,但是死,要死的值。”
“值得二字,吉祥啊,记住喽...”
中年城卫一口气说了很多,看似与小吉祥的事毫不相关,可又好似说中了一些。
他沙场摸爬滚打四十余年,即使小吉祥不说,他也能看出个七八,所以笼统地说出一些他的人生感悟,说不定哪句话就会戳中小吉祥。
小吉祥伫立在原地,将中年城卫的话,牢牢印在心里,深深行了一礼,感激道:“谢谢叔叔,吉祥不会忘记您的教导。”
小吉祥有百万书,不缺智慧上的成长,但缺乏人生上的经验。
对于城卫的教导,小吉祥倍感感激。
“好孩子,来,尝尝这是什么!”中年城卫欣慰一笑,从食盒中取出一块香气飘飘的畜肉。
小吉祥接过,嗅着手中的香味,嗅了好多下才说道:“这是...肉!”
“哈哈哈!这当然是肉了,叔叔是让你猜,这是什么肉!”
小吉祥咬下一口,才道:“这个这个吉祥没吃过,反正不是山兔肉。”
中年城卫又递出一块:“你再尝尝这个,好吃一倍不止呢。”
“啊呜...叔叔,这个是什么肉?好吃一万倍,一百万倍!”
“哈哈哈,是吧,这可是白凤鸡,好吃吧?”
“好吃,嗝...”
“吉祥你慢点吃,那骨头就不必吃了吧,哈哈哈...”
...
傍晚,阳光半落。
王常在落至院中,有些狼狈,嘴角还带着血迹。
他唤来巡逻城卫,吩咐道:“把那孩子放了吧,咳咳…..”
他去了威武寨,得到了答案,小吉祥没有疑点。
本想顺手清理掉威武寨,奈何出现一名白衣青年,将他击伤。
他拖着虚弱的身体,走向远处,语气寒冷:“好一个威武寨,好一个藏毒教,还有那个白衣青年……竟然也是元生境!”
巡逻城卫来到小吉祥所在,对着屋内喊道:“小娃娃,你可以走了...”
小吉祥闭着眼走出房间,一路听着城卫脚步声,磕磕绊绊走出大门。
耽误了一日,他现在自由了。
可一时间,他有些迷茫。
街上,熙熙攘攘的行人擦身而过。
热闹声,让他想起了童斗场的观众,一个个都不是善茬,他本能的将这些行人,一概而论。
他小心又谨慎地向角落移去“好多坏人,得小心点。”
他摸到一面墙,扶着墙向前走去。
他将灾气附着耳朵,提高听力以便应对不测。
城中并非斗场那么混乱,误会让他时刻警惕着。
随着听力的提高,周围的流言蜚语一一入耳。
行人见到小吉祥的怪异打扮和举动,纷纷加速脚步避之三舍,小声窃语着:“这世道全是怪胎...”
“唉...正常人怎么这么少啊。”
“阿娘,这个人为什么这样子?”
“嘘,快走...别跟他学坏了。”
这些言论,让他心里有点不舒服。
但也认识到了自己的误解,这些行人并非全是十恶不赦。
他抿了抿嘴,取出多日不曾穿过的黑袍,披上后又收回黑方,决定卸重快点赶路。
当来到墙角转弯处,听到一声老妇的吆喝:“好吃的甜饼,又酥又甜的甜饼~”
“你好,请问城门在哪个方向?”小吉祥有些迫不及待。
“就我指的这条,沿着这条路一直走就是了。”老妇很热心地指了指。
可小吉祥却犯了难,他看不到老妇指的方向,思考后再次请求道:“您可不可以在地上画一个标记?我,我看不到。”
老妇闻言,放下手中琐事,捡起一颗小石子,在地上画了一个箭头。
“谢谢,谢谢您!”
他捂住眼睛,小心打开一个指缝,看到一个粗糙的标记。
但在他眼里,这个粗糙箭头,比他书中看到画作还要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