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驶离北境的苍凉,一路向南。官道两旁,初春的新绿逐渐取代了冻土的灰黄,但空气中弥漫的紧张气氛却并未随之消散。流民、溃兵、以及形色匆匆带着各种消息的江湖客,构成了这条归途上不变的风景。
李逸坐于车内,大部分时间都在闭目调息,巩固着北境之战后的收获。星殛之力在体内圆融流转,暗金星核稳固,星殛之瞳的洞察力也愈发精微。系统界面稳定运行,【深度解析】与【能量模拟】功能让他对力量的掌控达到了新的高度。
影枭负责驾车与警戒,沉默依旧,但感知范围却扩大了许多,任何一丝不怀好意的窥探都难以逃过他的灵觉。
这一日,行至一处名为“落鹰涧”的险要之地。两侧山崖陡峭,中间官道狭窄,乃是出了名的易于设伏之处。
“有杀气。”影枭的声音透过车帘传来,平淡无波。
李逸缓缓睁开眼,星殛之瞳无声运转,瞬间便将外界情况纳入“视野”。山崖之上,埋伏着不下百人,气息驳杂,有军中的悍卒,也有江湖上的亡命之徒,甚至隐隐夹杂着几丝与之前冥土气息略有相似、却更加隐晦的阴冷味道。他们的目标明确,就是这辆马车。
“不必理会,继续前行。”李逸淡淡道。这些埋伏者实力最高不过凝星境初期,对他而言,与土鸡瓦狗无异。
马车速度不减,径直驶入涧中。
“放箭!”
一声唿哨从崖顶响起,刹那间,无数箭矢如同飞蝗般从两侧山崖倾泻而下,箭簇上闪烁着幽蓝或碧绿的光芒,显然淬有剧毒!与此同时,数十块磨盘大小的巨石被推落,带着轰隆巨响,砸向马车!
影枭冷哼一声,也不见如何动作,周身一股阴寒真气勃发,化作一道无形的气墙,将射来的毒箭尽数震碎、偏转。对于落下的巨石,他手中短刃连点,精准地击中巨石受力最脆弱之处,使其在半空便崩解成无数碎石,哗啦啦落了一地。
马车依旧平稳前行。
崖顶的伏击者显然没料到目标如此棘手,一阵骚动。
“结阵!困死他们!”一个头目模样的汉子厉声喝道。
伏击者迅速变换阵型,一道道绊马索、铁蒺藜被抛出,更有数名气息阴冷的黑衣人双手结印,口中念念有词,一股无形的精神冲击混合着扰乱方向的幻术,笼罩向马车。
“雕虫小技。”李逸甚至没有出手的欲望。星殛之瞳微微一凝,那看似复杂的精神冲击与幻术,在他眼中漏洞百出。他甚至能“看”到那几个施术者体内能量流转的轨迹。
他心念微动,一缕极其细微的星殛之力顺着对方精神冲击的轨迹逆袭而去,精准地刺入其能量运转的节点。
“噗!”“噗!”
崖顶上,那几名正在施法的黑衣人身体猛地一僵,如同被无形针刺中了要害,法术瞬间中断,齐齐喷出一口鲜血,萎顿在地,眼神中充满了惊骇与茫然。
失去了法术干扰,剩下的伏击者在影枭面前更是不堪一击。他身形如鬼魅般掠出马车,短刃化作道道死亡之光,所过之处,伏击者如同割麦般倒下,连有效的抵抗都组织不起来。
不过片刻功夫,落鹰涧内伏尸遍地,侥幸未死的也早已作鸟兽散。
影枭回到车上,衣不染血,仿佛只是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是几股势力凑在一起的乌合之众。”他简短地汇报,“有军中逃兵,有被收买的江湖匪类,还有几个……像是南方‘五毒教’的余孽,用了些精神蛊惑的手段。”他顿了顿,补充道,“那几个五毒教的人,身上有很淡的……与之前秦风体内类似的幽冥印记。”
李逸目光微闪。五毒教?南方邪道宗门,擅长用毒与蛊术,与冥土扯上关系,看来南方的水也很深。这些伏击,恐怕不仅仅是针对他个人,更是一种试探,或者说,是某些势力不想让他顺利返回皇城。
“清理干净,继续赶路。”他吩咐道,随即再次闭上双眼,仿佛刚才的袭杀只是一段无关紧要的插曲。
马车再次启动,碾过满地的狼藉,驶出了落鹰涧。
接下来的路程,类似的袭击又发生了两三次,规模不大,手段各异,但无一例外都被影枭轻松解决。李逸甚至没有再睁开过眼睛。这些试探性的攻击,对他而言毫无意义,反而暴露了幕后之人的焦躁与底气不足。
十数日后,皇城那巍峨的轮廓已然在望。
越是靠近皇城,官道上往来的车马行人就越多,气氛也愈发微妙。李逸能清晰地感觉到,无数或明或暗的目光投射在这辆看似普通的马车上,充满了探究、忌惮、乃至一丝不易察觉的敌意。
他的归来,显然牵动了太多人的神经。
在距离皇城还有三十里的一处驿站打尖时,这种微妙的气氛达到了顶点。
驿站内人声嘈杂,三教九流汇聚。当李逸和影枭走进来时,原本喧闹的大堂瞬间安静了不少,无数道目光聚焦而来。
李逸神色如常,寻了一处靠窗的安静位置坐下。影枭则如同影子般立于他身后,冷漠的目光扫过全场,那些带着恶意的窥视立刻收敛了许多。
然而,总有不长眼的人。
“哟,我当是谁这么大排场,原来是我们战功赫赫的‘李巡使’回来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从旁边一桌响起。那桌坐着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为首一人面色倨傲,眼神带着毫不掩饰的挑衅,其身后站着两名气息沉凝的护卫,皆有凝星境修为。
李逸眼皮都未抬一下,自顾自地斟了杯茶。
那公子哥见被无视,脸上挂不住,猛地一拍桌子站起来:“李逸!别以为你在北境打了场胜仗就了不起了!谁知道那冥土之门是不是你自导自演的把戏?一个来历不明、修炼邪功的小子,也配位列朝堂,执掌权柄?”
这话一出,驿站内顿时一片哗然。不少人都认出了这公子哥的身份——兵部尚书之子,王伦。其父在朝中势力不小,与镇国公一系素来不睦。
影枭眼中寒光一闪,杀意隐现。
李逸终于抬起了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王伦。没有动用星殛之瞳,但那历经生死淬炼出的气场,以及那双深邃如同寒潭的眸子,让王伦没来由地心中一寒,气势瞬间弱了三分。
“王公子,”李逸开口,声音平淡无波,“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乱说。诽谤巡天使,按律当杖责八十,徒三千里。你,可想清楚了?”
王伦被他那平静的目光看得头皮发麻,但众目睽睽之下,又不肯示弱,强撑着叫道:“你……你吓唬谁!我父亲乃当朝兵部尚书!你敢动我?”
“哦?”李逸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更何况,你只是一个尚书之子。”他话音未落,指尖在茶杯上轻轻一弹。
“叮——”
一声清脆的微响。
王伦只觉得一股无形无质、却冰冷刺骨的寒意瞬间掠过他的脖颈,他猛地捂住脖子,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却发现自己发不出任何声音!他身后的两名护卫脸色剧变,刚欲动作,却感觉周身如同陷入泥沼,被一股更加恐怖的意志死死压制,动弹不得!
整个驿站鸦雀无声,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惊恐地看着李逸,仅仅弹了一下茶杯,就让尚书之子失声,让两名凝星境护卫无法动弹?这是何等手段?!
李逸不再看面如土色、浑身颤抖的王伦,缓缓站起身,丢下一块碎银。
“影枭,走吧。”
他径直向驿站外走去,所过之处,人群如同潮水般分开,无人敢拦。
直到马车消失在官道尽头,驿站内那令人窒息的压迫感才骤然消失。王伦噗通一声瘫坐在地,大口喘息,脸上满是后怕。那两名护卫也恢复了行动能力,面面相觑,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恐惧。
这位李巡使,比传闻中更加可怕!
马车内,李逸闭目养神。
皇城已近,这潭浑水,他也该下去搅一搅了。那些躲在暗处的魑魅魍魉,是时候让他们现出原形了。
他抚摸着怀中温润的巡天镜碎片,感受着皇城方向那愈发清晰的、混乱而强大的能量波动。
山雨欲来风满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