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在无边的黑暗与剧痛中沉浮。
林风感觉自己像是一片被狂风撕碎的叶子,在混沌的能量乱流中飘荡。神魂仿佛被撕裂成了无数碎片,每一片都承载着爆炸瞬间那毁天灭地的恐怖景象,以及深入骨髓的痛楚。混沌道种黯淡无光,如同风中残烛,仅凭一丝本能维系着不灭。
不知过了多久,仿佛一瞬,又仿佛是万古。
一丝微弱却异常精纯的暖流,如同初春解冻的溪水,悄然浸润着他近乎干涸的神魂。这暖流中,带着一种熟悉的包容与浩瀚,又有一丝陌生的、仿佛大地母神般的厚重与生机。
是……混沌的气息?但又有所不同,更加温和,更加……充满生命力?
他努力地凝聚着涣散的意识,试图捕捉这丝暖流的来源。渐渐地,他“看”清了。那暖流的源头,并非来自他自身,而是来自外部——他正置身于一片温暖的、散发着柔和白光的液体之中。这液体蕴含着难以想象的磅礴生机与一种极其高等的混沌本源之力,正在缓慢而坚定地修复着他破碎的神魂与肉身。
他艰难地“睁开”眼(或者说,恢复了神识的感知)。
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巨大的、如同白玉雕琢而成的池子。池水乳白,氤氲着朦胧的霞光,池壁之上,铭刻着无数古老而玄奥的天然纹路,仿佛大道痕迹。而他,正赤身浸泡在这神奇的池水之中。
池子位于一个广阔的山腹洞窟内,洞顶垂落着如同星辰般闪烁的钟乳石,散发出柔和的光芒,将整个洞窟照亮。空气中弥漫着精纯至极的灵气,以及那股令他感到舒适安心的混沌生机。
这是哪里?
他挣扎着想要坐起,却发现自己虚弱得连抬起一根手指都做不到。只能勉强转动神识,观察四周。
然后,他看到了旁边另一个池子。
同样白玉雕琢的池子,略小一些,里面浸泡着的,是双眸紧闭、脸色苍白却呼吸平稳的云璃。她同样身无寸缕,如玉的肌肤在乳白色的池水中若隐若现,周身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月辉,正在吸收着池水中的能量,修复着伤势。那枚月神泪的印记在她眉心微微闪烁,似乎也与这池水产生了某种共鸣。
看到云璃安然无恙,林风心中稍定。
紧接着,他注意到了自己身体的变化。
那场终极爆炸带来的恐怖伤势,正在这神奇池水的滋养下,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断裂的骨骼重塑,破碎的经脉续接,甚至连那布满裂痕、近乎崩碎的混沌道种,表面那些狰狞的裂痕也在缓缓愈合,并且……其色泽变得更加深邃内敛,核心处那点灰芒之中,似乎多了一丝微不可察的、代表着生机的翠绿光泽?
不仅如此,他感觉到自己新生的混沌星力,在吸收了这池水中那独特的混沌生机后,似乎也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少了几分吞噬万物的霸道,多了几分孕育万灵的柔和,但其本质,似乎更加高等了。
这池水……究竟是什么?竟有如此神效?
就在他心中惊疑不定之际,一个温和、苍老、仿佛与这片天地融为一体的声音,突兀地在他心间响起:
“醒了?小家伙。”
林风心神剧震!以他如今的神识强度,竟然完全没有察觉到有任何存在靠近!
他努力凝聚神识,向声音来源的方向“看”去。
只见池边,不知何时,出现了一位身着朴素灰袍、须发皆白、面容慈祥的老者。老者手持一根青翠的竹杖,正含笑看着他,眼神深邃得如同星空,又温和得如同春日阳光。
他站在那里,仿佛就是这片天地的中心,却又与周围的一切完美融合,不分彼此。
“前辈……是您救了我们?”林风尝试着以神识传递意念,声音干涩。
灰袍老者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吧。你们坠落于‘化生池’旁,老夫便将你们放入池中温养。幸好,来得及时。”
化生池?林风记下了这个名字。
“此地是?”
“此地乃‘混沌秘境’,一处游离于诸天之外的小小避世之所。”老者语气平和,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老夫是此地的守墓人,你们可以叫我……‘青玄’。”
守墓人?混沌秘境?林风心中掀起惊涛骇浪。他从未听说过玄黄界有这样一个地方。而且,青玄老者身上那股深不可测、与混沌同源却又更加古老浩瀚的气息,让他隐隐有种感觉,这位老者,恐怕是远超化神,甚至可能触及仙神领域的无上存在!
“多谢青玄前辈救命之恩!”林风由衷感激。若非这位老者,他和云璃恐怕早已在爆炸中灰飞烟灭。
青玄摆了摆手,目光扫过林风和旁边池中的云璃,眼中闪过一丝赞赏:“混沌道种,太阴圣体……没想到,在那等贫瘠破损的界面,还能诞生你们这等苗子。更难得的是,你们竟敢以自身为引,引爆那被污染的山心,重创‘墟’之意志……勇气可嘉。”
墟之意志?是指暗裔主宰吗?
“前辈知道那不周山之事?”林风急忙问道。
青玄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目光变得有些悠远:“‘墟’,乃宇宙之癌,万界之敌。老夫在此守墓无尽岁月,见过太多界面被其侵蚀、归于死寂。你们所在的玄黄界,不过是其中之一。至于那不周山心……本就是上古某位道友,试图以自身脊梁镇压界面漏洞,净化‘墟’之气息所化,可惜……终究还是被污染了。”
他的话语中,透露出令人心悸的古老秘辛。
“不过,你们此番作为,虽未能彻底消灭‘墟’,却也将其重创,更意外地……打碎了那被污染的山心。”青玄的目光再次落在林风身上,带着一丝奇异的意味,“破碎,未必是终结。或许……也是一场新生的开始。”
他伸手指向林风丹田气海的位置:“你且内视看看。”
林风依言,将神识沉入体内。
只见那原本濒临破碎的混沌道种,此刻已然愈合了大半,表面布满了更加玄奥复杂的天然道纹。而在道种的核心,除了那点灰芒之外,不知何时,竟然多了一粒极其微小、却散发着纯净白光与磅礴生机的……晶体碎片!
那碎片的气息,与不周山心同源,却纯净无比,再无丝毫黑暗污染!正是爆炸中不知所踪的那块山心核心碎片!它竟然不知何时,融入到了他的混沌道种之中!
“这……这是?!”林风震惊不已。
青玄微笑道:“山心破碎,其最本源的一点灵性,选择了你这身负混沌、又曾引动太阴净化之力的宿主。从此,你便承载了玄黄界的一线新生本源。祸福……难料啊。”
承载一界新生本源?!
林风愣住了。这意味着什么?是更大的责任,还是……更广阔的的未来?
他看着道种核心那粒微小的山心碎片,又看了看池水中仍在沉睡的云璃,感受着这混沌秘境中浩瀚而神秘的生机,心中百感交集。
不周山的战斗结束了,但属于他的征程,似乎……才刚刚揭开帷幕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