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外那温和却浩瀚如星海的气息静静等待着,带着一种令人心安却又不敢有丝毫怠慢的威严。
林风与云璃对视一眼,眼神交流瞬间便达成共识。对方能如此精准找到他们,且直言云璃的血脉传讯,身份应无疑问。再者,以其实力若真有恶意,根本无需多言,直接破阵便是。此刻隐匿已无意义,不如坦然面对。
林风挥手撤去洞口禁制,与云璃一同走出洞穴。
只见不远处,一位身着朴素星辰法袍、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的老者正负手而立,含笑望着他们。他周身并无迫人灵压,反而气息圆融自然,与周遭荒芜死寂的环境格格不入,仿佛独立于这片天地之外,唯有那双深邃的眼眸中,仿佛倒映着无尽星辰,昭示着其不凡的境界。
老者目光首先落在云璃身上,微微颔首,语气温和带着一丝感慨:“果然是你这丫头。血脉纯正,灵性未泯,很好,很好。”随即,他的目光转向林风,在那盏悬浮于林风肩侧、灯焰微摇的守星灯上停留一瞬,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复杂光芒,最终定格在林风那初成不久、却已显浑厚凝实的元婴气息上,赞叹道:“想不到,在此末法之年,竟真能有外人得承星官正朔,凝聚如此根基的元婴,实属难得。”
“晚辈林凡(云璃),见过墨渊大长老。”两人恭敬行礼。对方虽气息温和,但那份深不可测的修为和源自星祠的古老底蕴,值得他们尊敬。
“不必多礼。”墨渊大长老微微一笑,袖袍轻轻一拂,一股柔和却无法抗拒的力量将二人托起,“此地非谈话之所,随老夫来吧。”
说罢,他并未见如何动作,周遭景物便骤然模糊扭曲!林风只觉一股温和的空间之力包裹住自身,下一刻,脚下一实,已然离开了那荒芜死寂的枯骨荒原,置身于一间古朴、宁静、弥漫着淡淡檀香和书卷气息的静室之中。
静室四壁皆是书架,其上陈列着无数玉简、兽皮古籍,中央仅有一蒲团,一矮几,几上有一套简单的茶具。窗外,可见璀璨星河流动,竟似位于九天之上。
“空间挪移?!”林风心中骇然,这等手段,绝非普通元婴修士所能拥有!这位墨渊大长老,恐怕已是半步化神,甚至……更高?
云璃显然也对这瞬间挪移的手段感到震惊,但更多的是一种回到熟悉环境的放松。
“坐吧。”墨渊大长老自顾自地在蒲团上坐下,指了指对面的空地。两个新的蒲团无声无息地出现。
林风与云璃依言坐下,心中依旧保持着一份警惕。
“丫头,你传来的讯息甚为急促,又提及‘虚魇’、‘巡天殿’,究竟发生了何事?你们为何会招惹上他们?”墨渊大长老神色略显严肃地问道。
云璃看了一眼林风,见其微微点头,便将从落星遗址相遇,到被暗星阁追杀,再到遭遇白面使,最后得到那诡异秘匣的经历,简明扼要地叙述了一遍,只是略去了林风获得摇光星官核心传承等细节。
墨渊大长老静静听着,面色古井无波,唯有在听到“白面使”和“秘匣中的虚魇”时,花白的眉头才几不可查地抖动了一下。
待云璃说完,他沉默了片刻,才缓缓叹了口气:“巡天殿……白面使……他们果然还是如此阴魂不散。”
他看向林风:“林小友,你可知他们为何对星官传承,尤其是守灯人,如此紧追不舍,甚至不惜出动白面使?”
林风沉声道:“晚辈不知,但猜测应与上古恩怨及这‘虚魇’之物有关。那叛徒临死前曾言,秘匣关乎巡天殿追杀星官的原因。”
墨渊大长老点了点头,目光变得悠远,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此事说来话长。巡天殿自诩星空秩序的维护者,实则是一群被力量和恐惧支配的可怜虫。”
“上古末期,星空异变,‘虚黯’之力滋生,侵蚀万界。我星宫先辈为护佑星空,前仆后继,与虚黯作战,研究对抗之法。然而,巡天殿的那位‘殿主’,却在与虚黯的对抗中,逐渐被其力量侵蚀蛊惑,走上了一条极端之路。”
“他认为,纯粹的毁灭性的‘虚黯’之力无法彻底战胜,唯有与之融合,方能获得超越一切的力量,成为真正的星空主宰。他甚至……开始秘密捕捉虚黯之力,甚至以陨落星官和万千生灵的魂魄为祭品,试图培育、控制一种更可怕的东西——人工‘虚魇’!”
听到这里,林风和云璃都倒吸了一口凉气!以星官和生灵为祭,培育人工虚魇?这是何等的疯狂与邪恶!
“而那秘匣,”墨渊大长老看向林风放在地上的那个黑色盒子,眼神凝重,“如果老夫所料不差,应该就是巡天殿用来存放和运输那种未完全成型、或不稳定实验体‘虚魇’的容器!此等邪物,极难控制,稍有差池便会反噬,但他们似乎一直未曾放弃这项疯狂的研究。”
“他们追杀星官,一方面是为了夺取星官之力用于研究,另一方面,更是惧怕完整的星官传承再现世间!因为守星灯的光芒,是这种人造虚魇的克星!是照亮他们黑暗勾当的明灯!他们绝不允许有任何威胁到他们‘成神之路’的存在!”
真相如同惊雷,在林风和云璃脑海中炸响!
原来如此!巡天殿并非简单的秩序维护者,而是一群企图掌控虚暗、制造灾难的疯子!他们追杀星官,是为了灭口和获取研究材料!而这秘匣,竟然是如此邪恶的实验产物!
“那……星宫的覆灭……”云璃声音颤抖地问道。
墨渊大长老眼中闪过一丝悲凉:“星宫覆灭,原因复杂,虚黯入侵是主因,但巡天殿在背后的推波助澜甚至落井下石,恐怕也‘功不可没’。他们需要星官的遗产,更需要扫清障碍。”
静室内陷入沉默,沉重的真相压得人喘不过气。
良久,林风才深吸一口气,指向那秘匣:“大长老,此物……该如何处置?”这无疑是一个巨大的烫手山芋,但也可能是一个了解巡天殿核心技术的关键。
墨渊大长老神色凝重:“此物极其危险,其内的虚魇虽被暂时封印,但巡天殿必有特殊手段追踪。留在身边,如同怀抱炸雷。但贸然摧毁,恐引发不可预料的灾难,甚至可能被巡天殿感应到,招致更疯狂的报复。”
他沉吟片刻,道:“或许,可将其暂存于星祠‘镇星殿’内。那里有上古遗留的‘周天星辰镇魔大阵’,或能隔绝其气息,压制其活性。待老夫与其他长老研究后,再行定夺。”
这无疑是一个相对稳妥的方案。星祠若能暂时接管此物,林风二人的压力将大减。
“如此,便有劳大长老了。”林风拱手道。目前看来,这是最好的选择。
墨渊大长老点了点头,又看向林风,目光变得深邃:“林小友,你既得星官传承,凝聚元婴,又身怀守灯之责,便已踏入这万丈旋涡之中。巡天殿绝不会放过你。日后有何打算?”
林风迎上他的目光,坦然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晚辈自当努力提升实力,揭开更多真相。若有可能,亦愿继承星官遗志,阻其恶行。”
“好!”墨渊大长老抚须赞许,“星祠虽势微,但终究传承未绝。小友若有所需,可随时前来。关于观星台之事,老夫亦可为你周旋一二。”
他此言,无疑表明了星祠的态度,至少是他个人的态度——支持林风。
“多谢大长老!”林风心中一喜,这无疑是个好消息。
“嗯。”墨渊大长老微微颔首,随即袖袍一卷,那地上的秘匣便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此物老夫先带回去镇压。你们二人暂且在此休息,此处静室乃星祠秘境之一,绝对安全。待外面风头稍过,再行离去不迟。”
说完,他的身影缓缓变淡,如同融入星光般消失不见,只留下余音在室内回荡:“云璃丫头,好生修炼,莫要辜负了你的血脉。林小友,好自为之。”
静室内,只剩下林风与云璃二人,消化着刚刚得知的惊人秘辛,以及……暂时获得的喘息之机。
前路依旧艰险,但至少,不再是完全孤身奋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