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珍珠听得目瞪口呆,嘴巴微张着,半天没合上。她手里的锦盒差点从膝头滑落,好不容易才稳住,指尖颤抖着抚过盒中流光溢彩的琉璃饰品,眼里满是难以置信。
朱槿这番话,像一道惊雷劈开了她固有的念头——原来买卖还能这么做?从勋贵到百姓,从物件到人心,竟能一环扣一环织成这么大一张网。
马秀英也停下了摇扇的手,望着石桌上的琉璃,眼底渐渐浮起明悟。若是真如槿儿所说,这琉璃物件成了天下男女定情的念想,那沈家的生意何止是“好”,怕是能做到百年兴旺,比那些只做一季买卖的绸缎庄、瓷器铺不知要强多少倍。
王敏敏攥着衣角的手指慢慢松开,耳上的琉璃坠子仿佛也变得滚烫。她虽不懂生意经,却也明白“人人都想要”意味着什么,就像每年春日里争着抢着买的桃花酥,若是这琉璃信物也成了姑娘小伙们心头的“桃花酥”,那光景真是想都不敢想。
朱槿见沈珍珠半天没动静,忍不住笑了:“珍珠姐,这只是初步的想法,具体操作还需要你去细细琢磨。其实还有不少点子,不过今日我刚回来,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
他拍了拍肚子,语气轻快起来,“这次回来,我一时半会儿不会离开应天,这事咱们有的是时间从长计议。娘,我饿了!”
马秀英这才回过神,猛地从软榻上站起身,团扇往石桌上一拍:“你瞧我,光顾着听你们说话,都忘了槿儿刚回来定是累坏了。”
她拉着王敏敏和沈珍珠的手往凉亭外走,“娘这就去后厨,保准让你半个时辰就能吃上热乎菜。敏敏,珍珠,你们俩也来给我搭把手,人多快些。”
“哎!”王敏敏红着脸应了一声,连忙跟上。
沈珍珠也赶紧把琉璃饰品仔细收好,抱着锦盒快步追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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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时吴王新宫太庙内,檀香缭绕未散,朱元璋刚完成献俘太庙的仪式,祭桌上的三牲祭品还冒着热气。
他拂了拂龙纹祭服上的灰尘,目光扫过跪了满地的文武百官,却没在人群里寻见朱槿的身影,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扬声唤来毛骧:“毛骧,槿儿呢?”
毛骧几步上前单膝跪地,甲胄碰撞发出脆响:“上位,二公子没往太庙来,他在城外就转道回吴王府了,这会儿该在王妃院里。”
“这个小兔崽子。”朱元璋低骂一声,声音里带着点说不清的纵容,挥手让他起身,“咱知道了。”
他转头看向站在一旁的李善长与刘伯温,语气恢复了平日的沉稳:“善长,伯温,今日就不留你们吃午饭了。午饭后,到吴王府议事殿见咱。”
“臣遵旨。”两人躬身应下,转身离去。
朱元璋望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太庙门口,忽然咂了咂嘴,冲身后的朱标笑道:“咱都记不清多久没尝过你娘做的菜了,今儿倒好,沾了那个兔崽子的光。”
说着他扯了扯祭服的领口,那身绣着日月山河的礼服虽华贵,却不如常服自在。
“标儿,跟咱去找你娘去,看看她今日给那小兔崽子做了啥好东西。”
朱标连忙跟上父亲的脚步,见他走得急,龙靴踩在石板上发出噔噔的响,忍不住轻声道:“爹,慢点走,娘做的菜跑不了。”
朱元璋回头瞪了他一眼,嘴角却咧开个笑:“你懂啥?去晚了,指不定被你那二弟全造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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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元璋大步流星踏入马秀英寝宫,朱标快步紧随其后,额角已沁出细密汗珠,青色襕衫的后背洇出一片深色。
“妹子,妹子,咱来了!”朱元璋的嗓门震得窗棂嗡嗡作响,“做的什么好吃的?老二那个小兔崽呢?”
话音未落,便见朱槿蹲在窗下,手里捏着块打磨光滑的木板,正对着一堆榫卯构件捣鼓。
只见朱元璋悄没声走到儿子身后,突然抬手在他背上拍了一巴掌:“小兔崽子!回来就往你娘这边钻,祭拜先祖的大事都敢旷了!”
“哎呦!”朱槿手一抖,木板“啪嗒”掉在地上。
没等他回头,就听身后传来马秀英清亮的声音:“我儿子先来看我,碍着谁了?”
朱元璋刚要瞪眼,耳朵已被马秀英一把捏住,疼得他龇牙咧嘴:“妹子,妹子!孩子还在这儿呢!疼疼疼!”
见此朱标忙低下头,肩膀却控制不住地轻颤,朱槿则捂着嘴,眼底的笑意快溢出来。后屋的王敏敏和沈珍珠更是憋红了脸,隔着门帘都能听见压抑的嗤笑声。
直到马秀英松开手,朱元璋揉着发红的耳朵哼哼两声,朱槿才嬉皮笑脸地凑上去:“爹,我这不是想娘了嘛,再说太庙的仪式太无聊了。我要是举办仪式的时候睡着,那多不好。”
话音刚落,一股凉风“呼”地扫过朱元璋脸颊,带着水汽的清爽瞬间驱散了满身暑气。
在这闷热得像蒸笼的伏天,这股凉意舒坦得他直咂嘴:“小兔崽子,你鼓捣的什么新鲜玩意儿?倒比冰盆还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