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身那一下猛晃,差点把甲板上的裴九霄直接掀进河里!
苏芷死命拽住他,自己也被带得一个趔趄。
船底那“嘎吱嘎吱”的刮擦声听得人头皮发麻,像是有无数根指甲在挠船板。
“操!什么鬼东西!”
裴九霄骂了一句,腿上的剧痛让他冷汗直冒,几乎握不住短刃。
船老大独眼龙冲到船边,往下只看了一眼,那张饱经风霜的脸瞬间就白了,独眼里全是惊骇:
“妈呀!是……是那玩意儿!快!加快速度!离开这片水域!”
水手们拼命划桨,船帆也鼓足了风,可黑鲛号像是被什么东西拖住了,速度愣是快不起来,反而在原地打转。
“下面……下面有东西!很大!”
一个趴在船舷的水手指着水下,声音都变了调。
浑浊的河水下,隐约能看到一个巨大、模糊的黑影,比他们的船还长,正绕着船身游弋,那刮擦声就是它造成的!
墨言眼神一凛,快步走到船边,手中扣住了几枚飞镖。
欧阳小姐也强忍着伤痛,握紧了剑,脸色凝重。
苏芷紧紧扶着裴九霄,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
她怀里的玉佩再次传来冰冷的警示感,比在瘴气林里那次更甚!
“是水里的阴煞之物!”墨言沉声道。
“被刚才渡口那邪阵异动引来的!”
他目光扫过众人。
“不能让它把船弄沉!”
话音刚落,船身又是猛地一倾!
这次更狠,半个船尾都翘了起来,几个水手惨叫着跌入河中,连个水花都没扑腾起来,就被那黑影卷入水下,瞬间没了声息!
“啊——!”苏芷吓得尖叫。
“稳住!”
墨言低喝,手腕一抖,几枚飞镖带着破空声射入水中,直取那黑影!
飞镖入水,像是打中了什么,那黑影猛地一扭,刮擦声停了,但船身的摇晃更加剧烈!
“它被激怒了!”船老大绝望地喊道。
裴九霄看着摇晃的船只和惊慌的水手,知道不能再待在甲板上了。
他咬着牙,对苏芷和欧阳小姐吼道:
“进船舱!快!”
墨言也喝道:
“都进舱!堵住门!”
苏芷和欧阳小姐不敢犹豫,互相搀扶着,踉跄着冲向狭小的船舱。
裴九霄也想跟过去,腿却一软,差点跪倒。
墨言一把架住他,将他半拖半抱地也塞进了船舱,随后自己也闪身而入,用力关上舱门,用身体死死顶住。
船舱里黑暗、潮湿,弥漫着鱼腥和霉味。
四个人挤在狭小的空间里,能清晰地听到彼此粗重的呼吸和心脏狂跳的声音。
外面,是船体不堪重负的呻吟、水手的哭喊、还有那怪物撞击船身的闷响!
“砰!砰!”
每一下撞击,都让整个船体剧烈震颤,仿佛下一秒就要散架。
木板发出嘎吱的哀鸣,河水从缝隙里渗进来,很快淹没了脚踝。
“这破船……撑不了多久……”
裴九霄靠着舱壁,脸色惨白,冷汗混着河水往下淌。
续筋贴的药效彻底过去了,腿伤和背伤钻心地疼,加上这颠簸,他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了位。
苏芷摸出怀里最后一点清心三叶兰花瓣,想塞进他嘴里,却被他推开。
“省着点……你……你自己留着……”
欧阳小姐蜷缩在角落,抱着膝盖,身体微微发抖,早已没了平日里的冷傲。
墨言则依旧顶在门后,斗笠下的脸看不清表情,但紧绷的下颌线显示他也在全力支撑。
“墨言……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苏芷颤声问。
“不知道。”
墨言的声音在撞击间隙中传来,带着压抑。
“像是被阴煞之气污染的河蛟,或者……更糟的东西。这片水域,死过太多人,怨气太重。”
就在这时,外面的撞击声突然停了。
水手的哭喊声也消失了。
只剩下河水拍打船身的声音,以及一种令人窒息的死寂。
“它……它走了?”
欧阳小姐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希冀。
墨言却猛地摇头:“不对!小心!”
他话音未落,整个船体突然被一股巨大的力量从水下猛地向上顶起!
“轰——!”
船舱里的四人瞬间被抛飞,狠狠撞在顶板和墙壁上!
苏芷只觉得眼前一黑,额头剧痛,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
裴九霄闷哼一声,背上的伤口彻底崩裂,鲜血瞬间染红了后背。
欧阳小姐撞在舱壁上,发出一声痛呼。就连墨言,也被这股巨力震得气血翻涌,差点没顶住舱门。
黑鲛号被这股力量顶得几乎竖了起来!
然后又重重砸回水面,激起冲天浪花!
船体发出令人牙酸的断裂声!
大量的河水从裂缝疯狂涌入船舱!
“船要沉了!”
船老大凄厉的喊声从外面传来,随即被河水吞没。
完了!苏芷心里一片冰凉。
她不会水!
裴九霄重伤,欧阳小姐也状态不佳,墨言一个人……
冰冷的河水迅速上涨,很快淹到了腰部。
黑暗、寒冷、窒息感扑面而来。
裴九霄在冰冷河水的刺激下,反而清醒了些。
他猛地抓住苏芷的胳膊,另一只手胡乱抓住一块漂浮的木板,嘶哑地喊道:
“抱紧木板!别松手!”
墨言也放弃了顶门,在水中稳住身形,快速割断几条缆绳,扔给欧阳小姐和裴九霄:
“抓住!想办法浮上去!”
船舱即将被完全淹没。
四人靠着木板和缆绳,在冰冷刺骨、杂物漂浮的河水中挣扎。
就在这时,苏芷怀里的玉佩,在那无尽的黑暗和冰冷的河水中,再次爆发出灼热的光芒!
这一次,光芒不再柔和,而是带着一种锐利和决绝,如同黑暗中燃起的火炬!
光芒以她为中心扩散开来,竟然暂时驱散了周围一小片区域的黑暗和冰冷!
那正在疯狂涌入河水的船体裂缝,在光芒照射下,似乎……减缓了崩溃的速度?
同时,玉佩传来一股强烈的、近乎灼烧的牵引力,不是指向某个方向,而是……向下!
指向那幽深的、隐藏着恐怖怪物的河底!
“下面……玉佩……在指下面……”
苏芷在冰冷的河水中牙齿打颤,断断续续地说。
“下面?”
裴九霄泡在冷水里,伤口疼得他意识模糊。
“下面是那怪物的老巢!去送死吗?!”
墨言却像是想到了什么,眼神猛地一亮:
“不!或许……唯一的生路,就在下面!”他看向苏芷。
“这玉佩是玉衡子前辈所留,它不会无缘无故指引死路!这河底……可能有他留下的后手!或者……克制那怪物的东西!”
与其在河面上等死,或者被那怪物逐个击破,不如搏一把!
“信它一次!”
墨言当机立断,对苏芷喊道。“跟着玉佩的指引!我们跟你下去!”
苏芷看着裴九霄惨白的脸,又看了看墨言决绝的眼神,以及欧阳小姐惊恐中带着一丝茫然的脸,一咬牙,将全部心神沉浸到玉佩那灼热的指引中。
“跟我来!”
她深吸一口气,尽管吸进去的是冰冷混着血腥的空气和河水,抱紧木板,朝着那幽暗、危险的河底,潜了下去!
墨言毫不犹豫地跟上。
裴九霄骂了句脏话,也忍着剧痛,抓紧缆绳往下潜。
欧阳小姐看着迅速被河水淹没的船舱顶板,别无选择,也只能咬牙跟上。
四人朝着未知的、黑暗的河底潜去。上方,是正在沉没的船只和可能随时扑来的怪物。
下方,是玉佩指引的、吉凶未卜的深渊。
生的希望,似乎就系于这枚越来越烫的玉佩,和苏芷那微弱却坚定的信念之上。
他们能在那怪物发现之前,找到玉佩指引的生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