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林泽正好路过了古董咖啡馆。
眼看时间还早,他就决定进去顺便喝杯咖啡。
推开古董挂着铃铛的玻璃门,熟悉的烘焙咖啡豆香气混着旧木与纸张的味道熨帖地裹上来。
林泽径直走向吧台,入间萱墨绿色的长发松松挽起,正低头擦拭瓷杯。
他拉开高脚凳坐下,椅腿摩擦地面发出轻响。
入见萱闻声抬头,沉静的眸子撞上他玄黄与猩红的异色瞳,一丝极淡的微光闪过,随即恢复平静。
她转身熟练地操作咖啡机,深褐色液体带着氤氲热气注入白瓷杯,浓郁的焦苦芬芳弥漫开。
杯子被轻轻推到他面前,混杂着一种美妙的感觉和气息。
林泽端起温热的杯子,小啜一口,灼热醇厚的液体滑过喉咙。
他倚着吧台,姿态放松。手自然地抬起,落在入见萱的发顶,带着熟悉的力道轻轻揉了揉。
入见萱身体几不可察地轻颤了一下,擦拭杯子的动作停了。
习惯性的红晕悄然爬上她白皙的脖颈和耳尖。
她微微偏过头,眼睫低垂得更深了些。
“主人..................”
细若蚊蚋的声音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顺从。
林泽嘴角无声地勾起一个极淡的弧度,指尖在她柔软的发丝间又停留了片刻。
就在这带着咖啡暖香的氛围里,一个名字毫无征兆地跳入脑海。
“说起来..................”
林泽放下咖啡杯,杯底与台面发出轻微的磕碰声,打破了短暂的寂静。
他看向入见萱微微泛红的侧脸,然后又环顾了一下四周。
“胡桃夹子呢?有段时间没看见她了。”
他的语气非常的随意,就像是在说什么微不足道的东西一样。
听到这句话之后,入见萱擦拭杯子的动作彻底顿住。
随后她抬起头,沉静的眸子里掠过一丝思索。
几秒后,她才轻声回应,声音带着点不确定:
“她.....................确实有阵子没来了。”
“我想想...............得有三四天没来上班了。”
说到这里的时候,入见萱微微蹙眉,似乎是有些困惑。
“三四天?”
林泽重复了一遍,那双异色瞳深处,平静无波的海面下似乎有极细微的涟漪荡开。
他指尖在温热的杯壁上轻轻敲击了一下,发出极轻的嗒声。
“嗯。”
入见萱点头确认。
林泽没再说话。他端起那杯咖啡,仰头将剩余的小半杯一饮而尽。
浓郁的苦涩在舌尖化开,只觉得有种难以形容的美妙。
随后他放下空杯,杯底与吧台再次发出轻响。
然后,他站起身。
纯白的制服衣角在弥漫着咖啡香气的晨光中划过一个利落的弧度。
“走了。”
简单的两个字,再没多说。
他转身,径直走向那扇挂着铃铛的门。
叮铃——
清脆的铃声荡开,随着他身影消失,又缓缓归于沉寂。
讲道理来说,胡桃夹子应该是一个非常喜欢工作的人。
可是她好几天没有来上班,就只有一种情况了。
那就是她很有可能遇到了什么事情,遇到了什么难以言喻的情况。
除此之外,他想不到别的可能性发生了。
想到这里,林泽的眼神中闪过了一丝思考。
算了,不管了,先去看看吧?
去看了,就知道是什么情况了。
之后,林泽就找到了她住的那间公寓。
只是刚刚走进去,旧公寓楼道弥漫着灰尘和陈旧的气息。
林泽站在她家门前,敲了敲门。
没有回应。
他拧动门把手——门没锁。
推开门,一股混杂着灰尘、过期食物和颜料松节油的味道扑面而来。
屋内光线昏暗,窗帘紧闭。客厅的景象映入眼帘。
如同往常一样,墙上面放着很多杂七杂八的东西。
吃剩的速食包装袋散落在矮几和地板上,沙发上的靠枕掉了一只,旁边扔着件皱巴巴的外套。
一切都保持着主人最后离开时的凌乱,唯独少了那个总是神经质般躁动的俏影。
林泽的目光扫过这杂七杂八胡乱摆放的一切。
人不在吗?
而且,看上去似乎已经很多天不在这里了?
也就是说,胡桃夹子出事儿了!?
想到这里,林泽的目光扫过凌乱的客厅,最后落在沙发扶手上搭着的一件黑色皮衣上。
那是胡桃夹子最常穿的款式,自己见过她穿过很多次。
他走过去,拎起皮衣的领口凑近鼻尖。
一股熟悉的、混杂着奢侈香水和胡桃夹子自身微甜体味的淡淡气息钻入鼻腔。
如同她张扬又娇媚无限的性格烙印。
顶级过肺之后,林泽缓缓的合上眼。
玄黄与猩红的异色瞳深处,仿佛瞬间铺展开一张无形的网。
城市的喧嚣、车流的轰鸣、人潮的低语.....................
亿万种声音与气味被急速过滤、剥离。
唯有那一缕微弱却独特的印记,在感知的维度上骤然亮起,延伸向城市边缘一个冰冷、死寂的方向。
下一刻,林泽的身影如同被橡皮擦抹去。
只能听到一阵风声吹过,原地只留下皮衣跌落地毯的细微声响。
………………
与此同时在另一边,一个废弃仓库里面。
空气里是铁锈与尘埃混合的腥气,冰冷刺鼻。
高高的仓库顶棚漏下几缕惨淡的天光,勉强照亮中央一片区域。
胡桃夹子双手被粗糙的麻绳捆缚吊起,娇躯倒挂着。
她身上的衣服基本上是完整的,但是已经被鲜血给染红了。
再加上已经干枯了的原因看上去是黑色的。
并且原本亮眼的黑发被汗水和血污黏在苍白的额角,嘴角破裂,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肋下的钝痛。
胡桃夹子艰难地掀起眼皮,涣散的目光扫过下方五个蒙着黑色头套的身影。
喉咙干得像砂纸摩擦,挤出的声音嘶哑破碎:“为什么...............?”
这三个字仿佛耗尽了最后的气力,身体又往下坠了坠,勒紧的绳索更深地嵌进手腕皮肉。
前几天,她我买了个东西回家的路上就被人直接抓到了一辆面包车上面。
而且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身体就直接被洞穿了。
紧接着就被人注射了一针药剂,然后就这么晕了过去。
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是现在了,什么都不知道什么都不清楚。
听到这句话之后,为首那个高个子蒙面人上前一步,靴底碾碎一块剥落的墙皮。
他抬头,头套眼孔里透出的目光毫无温度,像打量一件报废的垃圾:
“拍卖会,花园被ccG端了,我们损失很惨重。”
声音经过变声器处理,带着金属摩擦的沙哑。
“上面查了所有线...............只有你,那晚的行踪最可疑。”
“我们怀疑你早就和ccG勾搭在一起了,那晚的人就是你引过来的。”
“甚至于,就连红色死神都被你带过来了,真是该死!”
胡桃夹子想摇头,却连这点力气都没有了。
那个夜晚,她还兴高采烈的等待着自己几千万日元到账。
可是结果到最后一毛钱都没拿到手,而且自己平日里和ccG都是躲着走的。
对方一看到自己就会立刻抓住自己,更别说是什么勾搭在一起了。
至于林泽更不是自己带过来的,自己在此之前根本就不认识他。
可眼下辩解的话堵在喉咙里,只剩下破碎的气音。
“不重要了。”
另一个矮壮的蒙面人嗤笑一声,血红色的赫子缓缓从身后冒了出来。
散发着一种诡异的光芒就连空气当中也多了一丝杀意。
“宁可错杀。规矩你懂。”
他发出了阴狠的低笑声,赫子瞬间就游了过去,对准了她的心脏。
一瞬间,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淹没了胡桃夹子。
意识模糊间,脑海里最后闪过的,竟是古董吧台后。
林泽那双玄黄与猩红、平静得近乎漠然的异色瞳。
要是............能再见他一次就好了..................这个念头荒谬又清晰。
自己好不容易才学会了做饭,想要做一个贤妻良母的形象。
至少,能够陪在他身边...............
可是眼下,或许自己就连这个证明的资格也不配拥有了。
这样的一个机会或许自己永远也不会有了。
心里想着,胡桃夹子闭上眼,等待着撕裂的剧痛降临。
就在矮壮蒙面人的血红色赫子准备刺穿她身体的一瞬间。
嘭!!!
一声沉闷到令人心脏骤停的爆响!不是金属撞击。
而是血肉被某种无法想象的巨力瞬间压爆、挤碎的可怕声音。
矮壮蒙面人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团骤然炸开的、混着骨头渣滺的浓稠暗红肉酱。
滚烫的、带着浓烈腥气的碎块和粘液呈放射状喷溅开来,劈头盖脸糊了旁边四个蒙面人满头满身。
几滴温热的液体甚至溅到了胡桃夹子低垂的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铁锈味。
时间仿佛凝固了。
仓库死寂得能听到血滴从蒙面人头套边缘滴落在地的啪嗒声。
剩下的四个蒙面人僵在原地,从头到脚被同伴的血肉糊满,连头套的眼孔都被糊住。
巨大的惊骇让他们的思维彻底停滞,连恐惧都来不及反应。
矮壮蒙面人原本站立的地方,只剩下一滩还在微微蠕动、冒着热气的暗红浆糊,以及几片嵌入附近木箱的森白骨茬。
胡桃夹子被脸上温热的液体激得一个激灵。
她茫然地睁开眼,看到的便是这地狱般的一幕。
“吵死了。”
就在这时,一道冰冷的突兀地在空旷死寂的仓库深处响起。
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刺穿了凝固的空气。
仓库角落堆积如山的废弃木箱阴影里,不知何时多了一道身影。
纯白的ccG特等搜查官制服在昏暗中异常刺眼,纤尘不染,仿佛刚才那场血腥的爆裂与他毫无关系。
林泽斜倚着冰冷的铁皮墙,姿态带着一种事不关己的慵懒。
他抬起眼,玄黄与猩红的异色瞳扫过场中。
目光在吊着的胡桃夹子身上停顿了一瞬,随即落到那四个血人身上。
那眼神,平静得像在看两只沾了泥的虫子。
“你们...............”
林泽微微歪了下头,嘴角勾起一个极淡、却毫无温度的弧度。
“很吵..................”
也就是在看到他那张俊美的脸庞的一瞬间,四个人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
就在林泽的身影出现在仓库门口的一瞬间,一刹那。
原本充斥着粗重喘息和胡桃夹子压抑痛哼的空间,瞬间被一种更为粘稠的恐惧冻结。
仓库深处仅存的四名喰种,瞳孔骤然收缩如针尖。
他们甚至来不及看清来者的五官细节,那身标志性的纯白制服,那凌驾于众人之上的恐怖气场。
以及那张俊美到近乎妖异的容颜,瞬间点燃了烙印在骨髓深处的认知。
红色死神!
就是那个让所有喰种都无比恐惧,恐惧到浑身都在发抖。
寒意从尾椎骨炸开,瞬间席卷全身,连牙齿都抑制不住地咯咯作响。
几乎没有任何交流,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四人如同被滚油烫到,猛地向后弹开。
脚步踉跄,后背重重撞在冰冷的集装箱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眼中再无半分之前的凶戾,只剩下溺水般的绝望和无法掩饰的惊惶。
这就像是老鼠遇到了猫,人类遇到了猛虎一样。
不过林泽只是平静地扫过他们,最终落在蜷缩在地、气息奄奄的胡桃夹子身上。
她的模样凄惨,半边脸肿得厉害,嘴角挂着未干的血丝。
身上制服多处破损,露出青紫的皮肤,眼神涣散,连挣扎的力气都已耗尽。
“拍卖会之前.....................”
也就在这个时候,林泽开口了,声音不高,却像冰锥凿穿死寂,清晰地钉入每个人的耳膜。
“她和我之间没有任何关系,我也不是因为她才过去的。”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视线仿佛带着千钧重压,缓缓扫过那三个面无人色的喰种。
“但是现在,她是我的人,你明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