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逸与王凌上了二楼,伙计的态度便不一样了。伙计又仔细看了看二位的相貌,便热情招呼起来,拿来“点花谱”为二人一一介绍。
萧逸点了位善舞的花娘,王凌点了位善琴的花娘,便被伙计引着去了各自的房间。
王凌推开门,看到那房间的布置,倒算雅致,当然,与都城的比不了,作为名门子弟,逛过青楼也不足为奇。
房间是两进的屋子,算不上大,屋子中央有圆桌,正对处有琴台,上面放有一张古琴,一旁摆着瓶淡蓝色的兰花,侧面有屏风,屏风后,便是卧房。
花娘知晓有一少年公子选了他,听到动静便从屏风后走出来,向王凌道了声万福。
王凌略微打量了下眼前的花娘,十七八的花样年华,一身淡蓝色的裙子,如同那瓶兰花般的颜色,虽说不上绝色,也算清新脱俗。
“姑娘唤作晴岚?”
“回公子,正是小女。”
随即,王凌座在桌旁。王凌的相貌举止,也给这花娘留下了点好印象。
“公子是想吃酒还是听曲?”
“听曲,姑娘会弹何曲?”
“听闻公子是河东商人,公子可愿听河东的曲子?”
“这伙计倒是嘴快,那你猜我是哪州的商人?”
“公子言谈举止定是见过世面之人,不像一般商贾,河东如今还能跑商到此的,公子应来自权州。”
“哈哈,姑娘聪慧,那么多人看不出我是何处人,姑娘素昧平生,只一面便知晓我来自何处,了不得。”
“公子过谦,东边打仗,东方还算安稳能来此的不是玑州便是权州,权州商人天下走,小女只是侥幸猜对而已。”
“姑娘竟也知晓东方打仗之事?”
“小女虽不出门,也无见识,东方的事还是略知一二,公子勿要笑话。”
“哪里,既然姑娘会弹权州曲子,那有劳了。”
晴岚再次施了一礼,便走到琴台后,跪坐下去,玉指一拨,弹的正是权州名曲《绣戈袍》。
王凌一愣,西疆偏远的一座县城内,一位普通的花娘居然知晓《绣戈袍》。
《绣戈袍》是闻名权州的秦大家所谱,讲述的是一对普通夫妇的故事,前面讲述这对青年男女相知相爱,从一块雨花石引起的相遇开始,到二人喜结连理。后面讲述边疆出了战事,男子应征入伍,女子为男子亲手缝制破旧的战袍,二人分别两处,相念相思之事。
王凌听着,仿佛置身二人的故事中,好似自己便是那故事中的男子,希望战争早日结束,回到家乡,与妻子团聚。
自己城府在同龄人里已算较深的,也不免有些动容。又想起自己惨死的父亲与兄弟姐妹,还有那回不去的权州老家,不禁嘴中苦涩,差点掉出眼泪。
一曲听罢,王凌不禁拍手喝彩,“姑娘琴艺精湛,弹得一手好曲子,在下佩服。”
晴岚见自己的曲子在一位商贾的耳中引起了共情,隐约看到王凌眼中微微泛红,对王凌又多出几分好感,自己也很有成就感。
“公子过誉了,公子也知此曲,定然家学渊源,是大家族之人,可不是寻常商贾。”
“哪里,哪里,姑娘为何会弹此曲?姑娘哪里人士?”
“不瞒公子,小女玑州人士,因家中犯了错,全家流放,几番辗转,小女流入风尘之中,便靠这琴艺维生,在兰月阁已然多年,从小也学了些曲子,最喜欢秦大家的《绣戈袍》,便为公子弹了此曲。”
“原来如此,姑娘也是苦命人,不知家中还有何人?”
“只剩一妹妹,况且在这还可挣些银两补贴家用,小女已经习惯了。”
随后,王凌又与晴岚聊了聊这些事,当然,王凌想继续深入的聊聊晴岚的过往家事,但晴岚总是点到为止,并不深讲,王凌也理解,头一回见面,就算人家对你有几分好感,也不会完全信任你,怎会和你说掏心窝子的话。
而萧逸那边,彻底撒欢了起来。
那花娘善舞,性格活泼大方,正对萧逸的胃口,萧逸是最见不得一板一眼、遵守妇戒与各种繁琐礼仪的女子。
久经花丛,萧逸诗词也好,乐舞也罢,再加上本身就是书香门第出身,这些虽不精通,但也懂得不少,玩得高兴,竟跟那花娘一起舞了起来。
二人你来我往,好似跳双人舞一般,从内到外溢出的欢乐感写在了萧逸的每一寸肌肤上。
舞累了,萧逸才想起正事,和花娘聊了起来,聊起了其他花娘,还有那花魁之一的归化乌女。
其他花娘还好,一说那归化乌女,这舞娘立马板起脸来,佯怒道:“你这人,好生无礼!选了我却还要聊其他女子,尤其是那外族的狐媚子,哼!”
萧逸赶忙陪笑道:“仙女姐姐勿怪,在我眼中,仙女姐姐才是这兰月阁里的花魁,我不信,还有何人能比姐姐的腰更细,舞的更美!”
言罢,萧逸还用手摸了一下舞娘的腰,那舞娘一掌拍掉萧逸的手,嗔道:“油嘴滑舌,那你问她作甚?”
话虽这么说,但舞娘的表情明显缓和起来。
“我们老大,就一起来的,人愚笨的很,想寻花魁又抹不开脸,听闻有位归化乌女的花魁,这货就好这口,这不见花魁还要经过几番考验么,这不打发我顺便问问,有何条件?我本人才不喜异族女子,还是咱曌女美。”
此刻,楼下的文莺忽然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也未多想。
舞娘又问:“真的?没骗我?”
“那还有假?仙女姐姐才是我心中所爱,真的只是帮老大问问。”
“嗯。。。。。。一般花魁除了价格昂贵外,挑选客人先闻名气,再看外貌,后观言谈举止,最后看才华,得有拿得出手的诗词文章才行,而这乌女,当然,价格同样昂贵外,只要不粗俗,懂礼便可,亦不看才学名望,看的确是武艺。”
“武艺?”
“对,这乌女是懂武的,要当着她的面打一套拳脚,过关才可,故此文人公子一般是见不到这位乌女花魁的,光顾她的人,多是军中武将。”
“哦?如此奇异之事?”
“你也说,怪的很,悄悄告诉你。。。”
舞娘把手掌抬到了嘴边,萧逸把耳朵凑了上去。
“咱关碾的蓝校尉,知晓吧,便进过那花魁的屋子。”
萧逸一愣,心中暗想,能进这归化乌女的屋中,皆要会武艺,还不能太低?能达到这个条件的人,多是军中的大小军官了,难道以此为借口,窥探军中情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