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空间的晨光总来得很晚，直到金属管道传来第三次“哐当”声，才有人陆续掀开睡袋。我刚帮阿凯检查完昨晚带回的药品，就看见张姐急匆匆地跑过来，脸色发白：“阿默，丽丽姐找你，说有急事。”
我的心猛地一沉，手里的药瓶差点摔在地上。姚丽丽很少这么急着找我，除非是姚小桃出了什么事。我快步往房间跑，刚推开门，就看见姚丽丽坐在床边，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纸，指尖都在发抖。姚小桃靠在她身边，眼里满是担忧，看到我进来，小声喊：“阿默哥。”
“怎么了，丽丽姐？出什么事了？”我走过去，一眼就看到那张纸上的字迹——是用炭笔写的，笔画歪歪扭扭，末尾画着一个小小的石头图案。
是小石头！
姚丽丽把纸递给我，声音带着哭腔：“刚才有人把这个塞进门缝里，说是小石头让送的。你快看……”
我接过纸，飞快地往下读。上面的字很简单，却像一把刀扎进我心里：“管控局的人找到了地下室，爸妈没回来，我被他们带走了，要去‘净化区’。阿默哥，别来找我，他们有能抓‘异形者’的枪……”最后几个字被泪水晕开，连“净化区”三个字都变得模糊。
“净化区？”我攥紧纸，指节泛白，后背的麻痒突然冒出来，触手在皮肤下剧烈蠕动，“那是什么地方？”
姚丽丽摇了摇头，脸色苍白：“我没听过……但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地方。小石头他……”
“我去找老陈。”我打断她，转身就往外跑。现在只有老陈能知道“净化区”的消息，只有反抗组织能有办法救小石头——那个塞给我水和退烧药、说要等爸妈回来的小孩，我不能让他落在管控局手里。
老陈正在地图前和几个核心成员讨论，看到我冲进来，皱了皱眉：“怎么了？这么急。”
我把纸条递给他，声音发颤：“老陈，你知道‘净化区’是什么地方吗？送纸条的是个叫小石头的小孩，他被管控局抓走了，要被带去那里！”
老陈接过纸条，脸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旁边的一个中年男人凑过来看了一眼，突然倒吸一口凉气：“‘净化区’？那是管控局的秘密实验基地！我以前在管控局当维修工的时候听说过，他们把抓来的‘异形者’和‘疑似异常生物’都关在那里，说是‘净化’，其实是用来做活体实验！”
“活体实验？”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后背的触手突然顶了顶皮肤，像是在表达愤怒，“他们把人当实验品？”
“不止是人。”中年男人的声音带着恐惧，“我还听说，他们在‘净化区’里养了‘改造生物’，是用‘异形者’的基因和动物拼接的，那些东西见人就咬，好多被关进去的人，根本活不过三天……”
姚丽丽不知什么时候也跟了过来，听到这话，腿一软，差点摔倒。我连忙扶住她，她看着我，眼里满是绝望：“小石头他……他才八岁啊，管控局的人怎么能这么残忍……”
老陈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净化区’在桐市的西北边，以前是个化工厂，被管控局改造成了实验基地，防守比废品回收区的据点严十倍，周围全是电网和扫描仪，还有‘改造生物’巡逻，我们以前试过派人去侦查，都没能靠近就回来了。”
“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小石头被他们做实验？”我攥紧拳头，掌心的荧光黏液渗了出来，滴在地上，烧出一个小坑，“我不能让他死，是我答应过要保护他的！”
“阿默，你冷静点。”老陈按住我的肩膀，“我知道你着急，但硬闯肯定不行，只会白白送死。我们得从长计议，先想办法摸清‘净化区’的防守路线，找到进去的缺口，再制定营救计划。”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动，一个年轻成员跑进来，脸色慌张：“首领，外面来了个女人，说要找阿默，还说……还说她认识姚丽丽姐。”
我和姚丽丽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疑惑。我们在桐市认识的人不多，除了咖啡店的熟客，就只有拾荒的老人和小石头，怎么会有人来找我们？
“带她进来。”老陈皱了皱眉。
很快，一个穿着破旧防尘服的女人走进来。她的头发很乱，脸上满是灰尘，只有一双眼睛很亮，看到姚丽丽，突然哭了出来：“丽丽姐，真的是你！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姚丽丽愣了一下，突然睁大眼睛：“你是……小雅？以前在咖啡店隔壁卖花的小雅？”
“是我！”小雅点点头，眼泪掉得更凶了，“自从管控局接管桐市，我就不敢再卖花了，只能靠捡垃圾过日子。昨天我在废品回收区看到你，还以为认错人了，后来跟着你们的脚印，才找到这里……”
我心里一紧：“你昨天看到我们了？那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叫小石头的小孩？八岁左右，穿不合身的破衣服。”
小雅的脸色突然变得惨白，她低下头，声音带着恐惧：“小石头……我看到了。昨天管控局的人突袭了他的地下室，把他抓走了，还……还杀了很多躲在那里的人。我躲在废铁堆后面，看到他们把小石头带上了黑色的车，车身上写着‘净化区运输’……”
“他们有没有说什么时候去‘净化区’？”我追问，后背的触手已经开始顶皮肤，随时准备冲出来。
“听他们说……明天一早就要出发。”小雅的声音越来越小，“他们还说，这次要把‘净化区’里的‘实验体’都处理掉，说是‘清理冗余资源’……”
“处理掉？”姚丽丽的声音发颤，“他们要杀了小石头？”
小雅点点头，眼泪又掉了下来：“我还听到他们说，‘净化区’里的实验失败了，很多‘改造生物’都失控了，他们要把所有和实验有关的人都杀掉，包括那些‘实验体’……”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明天一早出发，现在已经是上午，我们只有不到一天的时间。可“净化区”防守严密，还有“改造生物”巡逻，我们根本来不及制定详细的计划。
“老陈，我们必须去救小石头！”我看向老陈，声音里满是恳求，“他还那么小，不能就这么被他们杀掉！”
老陈皱着眉，沉默了很久，才缓缓开口：“阿默，我知道你着急，但‘净化区’不是那么好闯的。我们现在人手不够，武器也不足，要是硬闯，不仅救不出小石头，还会把整个反抗组织都搭进去。”
“那我们就眼睁睁看着他死吗？”我激动地抓住老陈的胳膊，后背的触手突然伸出来，泛着荧光，“我可以去！我的触手能对付那些守卫，我能救他出来！”
“阿默，你冷静点！”姚丽丽拉住我，眼里满是担忧，“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管控局有能抓‘异形者’的枪，你要是被抓住了，我们怎么办？小桃怎么办？”
姚小桃也跑过来，拉着我的衣角，小声说：“阿默哥，别去，我怕你出事。小石头肯定也不想让你冒险……”
我看着姚小桃的眼睛，又看了看姚丽丽，心里像被什么东西揪着。我知道她们说得对，我不能就这么冲动，不能把她们丢下。可一想到小石头还在“净化区”里，等着有人去救他，我就坐不住。
就在这时，阿凯突然走进来，手里拿着一张地图：“首领，我有办法。我以前在管控局的维修记录里看到过，‘净化区’的东边有个废弃的通风管道，是以前化工厂留下的，能直接通到实验区。我们可以从那里进去，悄悄救走小石头，再从那里出来。”
老陈接过地图，仔细看了看，眼里闪过一丝希望：“这个通风管道真的能通到实验区？有没有守卫？”
“维修记录里说，那里早就被废弃了，没有守卫，只有几个摄像头，我们可以破坏掉。”阿凯点点头，“而且明天一早他们要运输‘实验体’，守卫的注意力都会放在运输车上，我们正好可以趁机进去。”
老陈沉默了几秒，终于下定决心：“好，我们就这么办。阿默，你和我一起去，阿凯负责破坏摄像头和接应，其他人留在地下空间，注意警戒。”
“我也去！”姚丽丽突然开口，“我以前在咖啡店学过简单的急救，要是小石头受伤了，我能帮他处理伤口。”
老陈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好，那你也一起去。小桃，你就留在地下空间，跟着张姐，别乱跑。”
姚小桃点了点头，虽然眼里满是担心，却没有再阻止我们：“阿默哥，丽丽阿姨，你们一定要平安回来，一定要把小石头救回来。”
我摸了摸她的头，郑重地点了点头：“放心吧，我们一定会回来的。”
我们快速收拾好东西——几瓶水、半包压缩饼干、一把匕首、还有阿凯准备的破坏摄像头的工具。老陈把地图折好，放进怀里：“我们现在就出发，先去‘净化区’附近侦查，等明天一早再行动。”
走出地下空间时，天已经快黑了。淡紫色的雾霭笼罩着城市，管控局的巡逻车在远处开过，灯光在雾里闪着冷光。我们沿着废弃的地铁轨道走，谁都没有说话，只有脚步声在寂静的巷子里回响。
我攥紧手里的匕首，后背的触手在皮肤下安静地蛰伏着。我知道，明天的行动会很危险，可能会遇到“改造生物”，可能会被管控局的人发现，甚至可能再也回不来。
但我不后悔。因为我答应过小石头，要保护他；因为在这沉默的人间里，我们不能让任何一个同伴被抛弃。哪怕前方是刀山火海，我也要闯一闯。
“净化区”的轮廓在夜色中越来越清晰，远处传来隐约的警笛声，像死神的召唤。我深吸一口气，握紧了姚丽丽的手。
明天，我们一定要把小石头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