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初只当他是死要面子活受罪,兀自在心里点头——
男人嘛,尤其是殿下这般顶天立地的人物,定然不愿被人瞧见虚弱狼狈的模样。
她能理解!
她从他掌心抽回自己的手,摆出一副再正经不过的表情,苦口婆心地“科普”:
“殿下,受伤了最忌讳逞强。您忘了我以前说过的吗?伤病必须好生医治,更要严格遵从医嘱!”
话音未落,她已然再次俯身。
伸出那双不安分的小手,跟那构造复杂的玄色腰封杠上了,专心致志地开始捯饬。
裴衍幸这次未曾阻拦。
他垂眸,静静地凝视着那颗几乎埋在他腰腹间的、毛茸茸的小脑袋。
看着她如此专注、甚至带着点笨拙焦急地为他忙碌。
严初鼓捣了半天,额角都冒出了细密的汗珠,那腰封却依旧纹丝不动,牢牢地系在原处。
这玩意儿……怎么这么难解?!
该不会是有什么暗扣或者机关吧?!
就在她停下手,瞪着那腰封仿佛要用眼神把它烧穿一个洞时,头顶传来一声几不可闻的轻笑。
随即,一只骨节分明的手越过她的视线,单手随意地在腰封某处轻轻一按、一挑。
只听“咔哒”一声轻响,方才在她手里顽固无比的腰封,竟如此顺滑地应声松开,自然而然地散落开来。
很好,敢耍她!
初初……
裴衍幸嗓音沉哑,似在作最后的确认,
当真要……帮我擦拭?
他感觉自己的心跳震得胸腔都在发颤,几乎要挣脱掌控。
每一次震颤都牵扯着左臂的伤口,带来一阵阵尖锐的刺痛,却又奇异地被另一种更为汹涌的情绪淹没。
严初看着眼前这个一反常态、犹豫不决的男人,突然觉得受伤后的殿下不仅脆弱,还格外磨叽。
见他再三推拒,她立刻把头点得像拨浪鼓,
当然要!您现在可是伤患,伤患就要乖乖听话。
不再给他反驳的机会,严初直接上手,开始小心翼翼地“扒”衣服。
她的动作轻柔得近乎虔诚,尤其是在褪下左边衣袖时,更是屏住了呼吸,指尖微微发颤。
一点点绕过那被血浸透的绷带,生怕一个不小心就碰到伤处,惹得他再皱一下眉头。
好不容易将那件沾染了血污与尘土的外袍彻底褪下,严初觉得都要累够呛了,古代衣物不分男女都很繁琐。
此时的裴衍幸,外袍尽褪,只余下一件单薄的雪白里衣。
柔软的布料在昏黄温暖的烛光下,几乎遮掩不住其下充满力量的躯体轮廓,隐约透出紧实、劲瘦的肌肉线条。
随着他略显急促的呼吸微微起伏,在静谧的室内散发出一种无声而强烈的侵略性。
当严初再次伸手,去解那件素白里衣的系带时,被热水浸润过的温热指尖,不经意间触碰到他因失血而微凉的胸膛。
那一触,如同静夜中划过的一道细微电流。
裴衍幸脊背几不可察地绷紧,眼尾迅速漫上一片难以自抑的潮红,搁在膝上的手悄然握成了拳。
每一次衣料的剥离,都伴随着不可避免的、若即若离的触碰。
少女柔软的指腹,温热的掌心,每一次无意的擦过,都在他紧绷的神经上撩拨出危险的火花,将他所剩无几的理智推向燃烧的边缘。
当里衣终于被褪下,裴衍幸以为这煎熬该结束了。
却不知,这才是真正考验的开始。
此刻他上身赤裸,烛火在他肌理分明的胸膛与臂膀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
那常年习武历练出的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每一寸肌肤都仿佛蕴藏着蓄势待发的张力。
然而,这具充满力量感的躯体,此刻却要毫无阻隔地、被动地承受着少女那双忙碌小手“无意”的触碰。
擦拭血迹时,她温热的指腹划过他的肩胛;
拧干帕子时,她的手肘偶尔蹭到他的侧腰;
甚至当她凑近查看伤口时,几缕柔软的发丝会轻轻扫过他的臂膀……
这无声的、持续的“酷刑”,比方才隔着衣料的试探,要命何止百倍。
严初却根本无暇欣赏眼前这“活色生香”的景象。
什么八块腹肌、流畅的手臂线条,在她眼里都比不上那狰狞伤口周围干涸发暗的血迹来得刺眼。
她正勤勤恳恳、全神贯注地擦拭着他左臂和胸膛上沾染的血污。
那么多的血,几乎染红了整条小臂,凝固的暗红与周遭冷白的皮肤形成刺目的对比。
“殿下……”
她抬起眼,眸子里氤氲着清晰的心疼与不忍,声音不自觉地放得又轻又软,
“您一定……很痛吧?”
每一次下手的动作都轻柔得不能再轻柔,尤其是临近那骇人的伤口时。
她几乎屏住了呼吸,生怕一点点力道就会加剧他的痛苦。
她自己平时不小心在桌角磕碰一下,都要龇牙咧嘴半天。
实在难以想象,面对这样深可见骨的伤口,殿下是如何做到一声不吭,甚至还能一路驭马疾驰的。
“嗯……”
裴衍幸喉间溢出一声压抑的闷哼,眼尾那抹红晕更深了些,竟带着几分罕见的脆弱。
他忽然不想在她面前继续强撑,声音低哑地如实相告:
“初初……很痛。”
怎么可能不痛?
利刃割开皮肉的瞬间,鲜血涌出时的灼热,以及此刻伤口被触碰时尖锐的刺痛……
他都清晰地感受着,只是习惯于忍耐罢了。
“啊!对、对不起!”
严初以为自己手下没个轻重,不小心弄疼了他,顿时慌了神。
本就轻柔的动作变得更加小心翼翼,声音里也带上了满满的歉意和心疼,
“我、我再轻一点……”
她更加专注地投入到“清洁工作”中,过了好一会儿,总算将他左臂和胸膛上的血污擦拭干净。
再看那桶水,已然被染成一片浑浊的暗红。
严初转身又去换了一条干净的温毛巾,准备继续为他擦拭身体。
温热的帕子小心地掠过宽阔的肩背,沿着脊柱沟缓缓向下,拭过紧实的腰侧。
她的动作专注而轻柔,直到帕子游移至腹部时,她的思维才后知后觉地跟上了眼睛的节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