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初不死心地又往前凑了凑,小脸上写满了我这是为你好的表情。
沈大人,林小姐骑术这么好,您不陪她跑两圈?正好接着聊聊昨日那本...
她故意拖长声调,狡黠地眨眨眼,《通典》?还是什么来着?
沈淮之眉头微蹙——她昨日看见他们了?
郡主误会了,昨日下官与林小姐只是......
哎呀知道知道~严初摆摆手打断他,一副过来人的口吻:良师易得,益友难求嘛!
她朝远处的林欢竹方向努了努嘴这秋光正好,沈大人可要把握机会呀~
说完还用手肘轻轻捅了捅他,抛去一个不用谢我的眼神,活脱脱像个保媒拉纤的小红娘。
她简直要为自己的懂事鼓掌了。
沈淮之倏地笑了。
她这是在赶他走。
在外人面前,这女人不喜欢自己靠近,
那下官...恭敬不如从命。他执礼时眉眼温润,端的是一派光风霁月。
可转身后,青衫掠过的方向却并非林欢竹所在,而是径直回到了观礼台。
这边严初觉得自己这个红娘简直是满分,开开心心的抱着马脖子,跟马儿打着商量,
“马儿马儿,咱们慢慢溜达哈。”
说着她轻轻一夹马腹,那枣红马竟似通人性般,踏着轻快的步子向前踱去。
枣红马驮着严初缓步前行,踏过铺满落叶的林间小径。
溪水潺潺,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金光,偶尔有鱼儿跃出水面,溅起晶莹的水花。
微风拂过树梢,沙沙作响,夹杂着几声清脆的鸟鸣,仿佛在为她引路。
严初深深吸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只觉得连日来的烦忧都被这自然美景洗涤一空。
她放松地趴在马背上,任由马儿带着她漫无目的地溜达。
正当她陶醉在这难得的宁静中时,突然一个激灵——
沈淮之这厮把她的驯马师赶走了,谁扶她下来?!
啊?他是故意的啵?暗杀她??狗东西!
沈淮之!等她回去的!
小望舒昨天因为吃坏东西身体不舒服,她就把她留在了行宫让她好生休息。
所以现在就是一个大写的孤立无援。
严初决定自救,轻轻扯了下缰绳,试图让马儿转头,再慢慢的踱回营地。
结果这马开始低头吃草了?不愿意动弹。
严初寻思她也没累着它啊,补充什么能量呢。
一人一马就这么耗着。
微风拂过,马尾巴悠闲地甩了甩,倒是惬意得很。
“马儿,要不这样,咱回家再吃呢?”
回应她的只有咀嚼声。
“回家我让侍卫大哥给你多整点草料?”
依旧是咀嚼声。
搁这吃播呢?!
正当严初与倔强的马儿僵持不下时,远处围猎区的密林间隐约传来低语声。
她心头一喜,正欲呼救,突然发现情况不对。
会朝山那日,你确定是翰林院那个小小的沈编修?一个阴冷的男声问道。
千真万确。另一个声音恭敬回答,他虽蒙着面,但属下查过他当日休沐。况且...
声音压低,那日与严郡主同行的,唯有他一人。
很好。阴冷的声音带着杀意,第三次围猎时,你混进去试探。若确定是他...
属下明白。
林间的对话声断断续续飘来,严初只能捕捉到几个零碎的词句——“会朝山”、沈淮之试探...听不真切。
她下意识屏住呼吸,整个人几乎贴在了马背上。
这种偷听密谈的勾当,稍有不慎怕是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好在不多时,林间脚步声渐远。
又剩下严初一个人在马上仰天长叹了。
救命啊!谁能来救救她啊!
严初不是没想过直接跳马——大不了摔个屁股蹲儿,最坏也就是崴个脚。
可环顾四周幽深的树林,谁知道里头藏着什么豺狼虎豹?
在马上好歹还能居高临下,总比两条腿跑路强。
马兄,她讨好地捋了捋马鬃,
咱们打个商量?你送我回去,我让人给你加餐,最新鲜的苜蓿草,管够!
枣红马甩了甩尾巴,喷了个不屑的响鼻,继续埋头啃草,活像个坐地起价的地主老财。
……
林间的光影渐渐西斜,不知僵持了多久,远处终于传来嘚嘚的马蹄声。
严初猛地抬头——
斑驳树影间,沈淮之策马徐行而来。
斜阳余晖透过枝叶缝隙,在他清隽的轮廓上洒落细碎金光,恍若谪仙临世。
我...我一个人在这儿等了好久......严初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哽咽。
她慌忙眨着眼,想把那股酸涩憋回去,可泛红的眼眶早已出卖了她。
沈淮之呼吸微顿。
少女倔强仰着脸,湿漉漉的眸子映着最后的天光,像只被遗弃的小兽。
是下官来迟了。
他轻夹马腹上前,缰绳一引,那匹倔强的枣红马竟乖乖跟着迈开了步子。
严初气笑了:这马儿倒是个会看人下菜的,我哄了半晌都不动,沈大人一牵就走?
沈淮之默不作声,只在前引路。
马蹄踏碎枯枝的声响在寂静林间格外清晰。
其实早在回观礼台时,他就知道严初身边没有驯马师。
这匹马虽温顺,但对生手而言终究不易驾驭。
他原想让她吃些苦头长个记性,故意迟了些才来寻人。
可这郡主跑得倒快,等他策马入林时,早不见人影。
他在林间兜转了许久,直到看见那抹熟悉的身影,悬着的心才缓缓归位。
——这种莫名的焦灼从何而来?
沈淮之攥紧缰绳,终究没有回答少女的抱怨。
见沈淮之不搭话,严初也不恼,只乖乖跟着。
她盯着男人挺拔的背影,心里盘算着——方才听到的密谋,到底该不该说?
能让沈淮之重伤的,绝非等闲之辈。
若贸然告知,以他多疑的性子,怕是要怀疑她别有用心。
况且...她其实也没听真切,万一是场误会,反倒惹得一身骚。
思来想去,严初还是把话咽了回去。
那可是沈淮之啊,自带主角光环的气运之子,哪会这么容易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