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意盯着那具和裴烬长得一模一样的尸体，冷汗顺着脊背滑下去。它说的每一个字都像钉子，往她脑子里敲。
“你迟到了七年。”
话音落，墙角另外两具棺材猛地一震，腐木裂开细缝，灰白色的雾气从缝隙里渗出来，缠上梁柱。
她没动，也没退，只是把匕首换到右手，左手摸向签到簿。封面烫得吓人，一行弹幕在眼前炸开：
【警告！检测到高危灵魂波动！建议立即通灵溯源！】
字体红得发紫，还带闪烁特效，像是系统自己都慌了。
“通灵？”她冷笑，“你当我是地府客服，随叫随到？”
可下一秒，她反手就把签到簿拍在地上，指尖咬破，血珠滴成一个歪歪扭扭的圈。
“天机签到，地点：大周义庄遗址——给我通灵！”
血圈亮起幽光，整座屋子的空气瞬间凝固。蛛网断了，灰尘停在半空，连那具睁着眼的尸体，瞳孔里的灰白都开始旋转。
萧景珩一把将她拽到身后，傀儡丝戒嗡鸣作响，银灰色的发丝无风自动，金瞳扫过四周：“别出声，它们要醒了。”
“谁？”她问。
他没答，只是抬手一挥，数十根细如发丝的银线在身前织成网状，护住三人。
轰！
左边那具塌了角的棺材炸成碎片，一具干瘦的尸体坐了起来，脖颈发出咔哒声，脑袋转了一百八十度，直勾勾盯住沈知意。
紧接着，右边那具封死的棺材盖被从里面推开，一只青黑色的手搭上来，指甲剥落，露出森森指骨。
“吱——”
第三具、第四具……墙角堆着的几具棺材全在震动，有的从地底冒出半截身子，有的从房梁上倒挂下来，齐刷刷坐起，动作整齐得不像活物。
沈知意呼吸一滞。
每具尸体胸口都插着一张黄纸，上面用朱砂写着生辰八字。其中一张，清清楚楚写着“沈知意”三个字。
“百尸问命？”她喃喃。
系统弹幕闪得更快：【宿主欧气爆棚，通灵成功！但阴煞反噬概率99.8%，建议立刻跑路！】
“现在才让我跑？”她咬牙，“早干嘛去了？”
她抬头，直视那一片空洞的眼眶：“你们不是要命吗？我给你们一个机会——谁是幕后操控者？”
话音落，她主动催动通灵术，意识如针，刺入尸群的精神海。
一瞬间，无数画面涌进来。
火光冲天的宅院，哭喊声、刀剑碰撞声、还有……孩子的啼哭。
她看见一个女人抱着襁褓跪在祠堂门槛上，额头磕出血：“求您放过她，她是龙脉之女，不该死在这儿！”
一道黑影站在香案前，右眼泛着机械红光，手里捻着鎏金念珠，轻声念着《道德经》。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女人头一歪，断了气。襁褓落地，婴儿却没哭，只是睁着眼，盯着那道影子。
画面一转，是冷宫角落，一个小女孩蜷在草堆里，嘴里叼着一根棒棒糖，手指在地面划着奇怪的符号——那是她穿越后第一天，靠本能画出的避邪阵。
再后来，是校庆礼堂废墟，她扶着萧景珩，裴烬用钢笔划符线；是实验室地下通道入口，赵天罡蹲在地上，一根根摆正糖棍……
这些记忆，全是她的。
可为什么会在这些尸体的意识里？
她猛地抽回神识，喉咙一甜，一口血喷了出来。
“咳——”
萧景珩转身扶住她，见她嘴角溢血，眉头拧成死结：“你疯了？这种地方也能硬闯意识海？”
“我没疯。”她抹掉血，眼神发狠，“有人在用我的记忆喂养这些尸体，让它们认我为主祭品。”
她抬头看向那片死寂的尸群，忽然冷笑：“藏头露尾的，还不现身？”
空中光影扭曲，一道身影缓缓浮现。
黑袍加身，右眼机械义眼泛着红光，手中鎏金念珠一颗颗转动。国师晏无明的幻影立于半空，唇角微扬，声音带着机械回音。
“圣人无常心，以百姓心为心。”
他念着《道德经》，脚下浮现出巨大的阵法，血色符文流转，正是钦天监禁术“百尸问命”的核心阵眼。
“你本该是第九十九具祭品，补全人皮经卷最后一道魂魄。”他缓缓抬手，掌心浮现一卷暗红色经书，书页翻动，每一页都是活生生的人脸，痛苦扭曲，发出无声哀嚎。
最上面那页，墨迹未干，赫然写着“沈知意”三字。
“原来你想拿我补全经卷。”她冷笑，握紧匕首，“可惜啊，我这人最讨厌被人安排命运。”
她刚要动手，国师眸光一冷，机械义眼射出一道红光，直击她眉心。
幻境降临。
她瞬间被拉入一片火海。
还是那个夜晚，冷宫起火，原主的母亲抱着她往外冲，却被一道黑影拦下。母亲将她推到墙角，自己迎上去，刀光一闪，人头落地。
她缩在角落，看着母亲的尸体，手里紧紧攥着半块玉佩。
“娘……”她听见自己幼年的声音在哭。
可这一次，画面变了。
母亲倒下的瞬间，回头看了她一眼，嘴唇动了动，说了三个字。
她听不清。
她拼命想听清，可幻境开始崩塌，火势倒流，时间回溯。
就在这一刻，萧景珩一声低喝：“闭眼！”
一道温热的血滴落在她眉心，顺着皮肤滑下，留下一道灼痕。
破妄符成。
幻境碎裂。
她猛然睁眼，发现自己还在义庄，靠在萧景珩怀里，鼻尖是他衣领的味道，混着一丝铁锈味——那是他用自己的血画符的代价。
国师的幻影微微晃动，似乎没料到有人能破他的天道幻境。
“有意思。”他轻笑，“本以为你只会靠系统苟活，没想到还有人愿为你割血画符。”
萧景珩冷冷抬头：“你的幻境，太假。她母亲死时，根本没回头。”
国师眯眼。
沈知意站起身，擦掉嘴角的血，眼神冷得像冰：“你漏了个细节。那天晚上，我娘手里攥着的不是玉佩——是根棒棒糖棍。”
她从口袋里掏出一根脏兮兮的糖棍，举起来：“你抄记忆，也不抄全点。”
国师脸色微变，机械义眼红光骤闪。
“那就……让你看看真正的结局。”
他抬手，人皮经卷再次展开，这次，整卷经文燃烧起来，化作漫天灰烬，又凝聚成新的画面——
沈知意站在祭坛中央，七窍流血，胸口被剖开，心脏被取出，放入一只青铜鼎中。国师手持经卷，念诵咒文，而她的眼睛，依然睁着，映出满天星斗。
“这是你的未来。”他低声说，“无法逆转。”
沈知意却笑了。
她举起签到簿，对着那幻象狠狠一拍。
“叮！”
系统弹幕炸出一串金色大字：【检测到未来预演类幻境，已触发反向解析！正在破解……】
下一秒，那幅“未来画面”突然扭曲，星斗错乱，祭坛崩塌。
“不可能！”国师低吼，“你没有预知能力！”
“我没有。”她咧嘴一笑，露出沾血的牙齿，“但我有系统。”
她趁机冲上前，一刀劈向空中幻影。
刀锋穿过，什么都没斩到。
可就在这刹那，她看见人皮经卷背面，有一行极小的字，像是用血写的：
“少主归位，万魂来朝。”
她心头一震。
这称呼……不对劲。
她还没来得及细想，地面突然剧烈震动。
所有尸体缓缓站起，齐刷刷转向她，手臂抬起，指向她的方向。
国师的幻影在空中消散前，留下最后一句话：
“你逃不掉的。”
萧景珩一把将她拉回来，喘息沉重：“不能再待这儿了，阴气快压不住了。”
沈知意却站着没动。
她盯着那些尸体，忽然开口：“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没人回答。
只有风穿过破屋，吹动墙角一块褪色的布条，像招魂幡。
她低头看手中的签到簿，封面纹路微微发烫，弹幕缓缓浮现：
【提示：检测到异常共鸣，目标身份疑似被篡改……是否启动溯源程序？】
她没回话。
只是把棒棒糖塞进嘴里，咬得咯嘣响。
远处，一具尸体的手指动了一下，指甲刮过地面，发出刺耳的声响。
沈知意缓缓举起匕首，刀尖对准最近的那具尸体。
“既然你们要祭品。”她冷笑，“那今天，我就当一回阎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