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指尖还抵在她唇间那根糖棍上，力道轻得像随时会断。
沈知意没动，也没退。风卷着灰烬打转，她只是把额头更用力地贴上去，鼻尖蹭着他冰冷的眉骨，声音哑得不像话：“你说拖累我……可你知不知道，每次我签到乱葬岗、闯皇陵、被人追杀到吐血，第一个冲出来挡刀的，从来都是你？”
她的手顺着他的手腕滑下去，五指扣住他的掌心——那只总戴着战术手套、替她拧过瓶盖、拔过毒针、握过银枪的手，现在冷得像块废铁。
“我不是怕救不了你。”她闭了闭眼，睫毛颤了一下，“我是怕……救了你，你又把自己藏回去。装什么孤胆英雄，留我一个人收尸？”
话落那一瞬，胸口突然一烫。
她猛地低头。
那枚从冷宫瓦砾堆里扒出来的护心镜残片，竟自己挣开了衣襟，悬在半空微微震颤，镜面泛起水波似的光纹。
下一秒，光影炸开。
一片雪夜战场浮现眼前：银甲少年背对镜头，箭雨如蝗，他张开双臂护住身后青衣女子；一支淬毒羽箭贯穿心口，他跪倒时回头看了她一眼，嘴角带笑。
女子扑上前，胎记与他喉结刺青同时亮起，金光交汇处，护心镜从她怀中飞出，嵌入他胸口，却没能留住最后一口气。她抱着尸体跳进深渊，火光照亮崖壁上刻着的一行小字——**此生不归，来世必守**。
画面碎了。
现实重叠进来，沈知意瞳孔剧烈收缩。
原来不是梦。
也不是巧合。
他们早就死过一次了。
“所以……”她盯着悬浮的镜片，嗓音低得几乎听不见，“这一世，换我来守。”
她一把抓向镜面，锋利边缘割破掌心，血珠滚落镜上，瞬间被吸收。
【叮——检测到宿主情感能量突破阈值】
【护心镜激活条件满足：双向执念确认】
【提示：真爱护盾即将生成，请做好承受反噬准备】
系统弹幕刚刷完，镜片轰然炸裂成万千流光，如星河倾泻，尽数钻入萧景珩心口。
他身体猛地一弓，喉结刺青骤然亮起，金光顺着血管蔓延全身。那些爬行的青纹开始逆转，黑血由外向内回流，凝成细密金丝，被胸口浮现的虚幻镜影缓缓吞没。
沈知意单膝跪地，一手撑着他后背，一手死死按住他心口，感觉那团寒气正在疯狂挣扎。
“别抗了……”她咬牙，“信我一次不行吗？”
他眼皮抖了抖，终于睁开一条缝。
视线模糊，只看见她满脸泪痕，嘴边还叼着半截糖棍，狼狈得像个街头混混，偏偏眼神亮得吓人。
“……笨蛋。”他气若游丝，抬手覆上她压在胸口的手，“不是说……别回头吗？”
她鼻子一酸，反而笑了，用力按住他的手背：“这次我没回头——我把你拽回来了。”
他扯了扯嘴角，想回个笑，结果呛出一口带着金沫的血。
体温开始回升，指尖不再透明，胸口那层冰壳咔咔作响，裂开蛛网般的缝隙。
沈知意松了口气，正要说话，忽然察觉不对劲。
他心跳太强了。
强得不像刚从鬼门关爬回来的人，倒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体内苏醒。
“你……”她皱眉，“是不是瞒了我什么？”
他没答，只是抬起另一只手，轻轻摘下她嘴里的糖棍，随手丢开。
然后，他用那只曾握枪斩敌、也曾给她递创可贴的手，缓慢抚上她左肩。
胎记在他掌心下微微发烫。
“千年前，你跃下悬崖前……”他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说过一句话。”
沈知意心头一跳。
“你说——‘纵使轮回百转，我也要找到你’。”
她呼吸一滞。
他还记得？
连那种只有当事人才知道的话都……
“那你呢？”她盯着他，“你当年答应过什么？”
他看着她，金瞳深处有千年风雪掠过。
“我说……若有来世，宁舍长生，不负卿。”
话音落下，他胸口镜影彻底融入皮肉，化作一道淡金纹路，如藤蔓缠绕心脉。一股暖流自他掌心涌出，顺着手臂传入她胎记，仿佛某种沉睡已久的契约，终于完成交接。
远处，冻结的地面开始龟裂，冰壳大片剥落。
沈知意扶着他慢慢坐起，靠在一块焦黑的石柱边。他气息仍弱，但已能自主运功，玄甲军令在袖中微鸣，似在呼应主人复苏。
“系统。”她低声问，“通灵异能还在不在？”
【叮——检测到核心异能耗损】
【通灵术：已注销】
【剩余可用异能：推演（Lv.3）、净化（Lv.1）、饕餮胃囊（容量-30%）】
她咧了咧嘴，不算太糟。
至少还能蹦迪式签到。
“喂。”她戳了戳萧景珩的脸，“下次再玩自我牺牲那一套，我就把你塞进锦囊，扔进乱葬岗当镇魂符。”
他低笑一声，牵动伤口咳了两声，抬手把她乱翘的刘海拨到耳后：“好啊，那你得先抓得住我。”
她翻白眼：“说得跟你多难抓似的，上次密道里卡裤裆还记得不？”
“那是战术性受困。”他一本正经，“而且你笑了整整三天。”
“我那是笑你蠢。”
“可你还是来了。”他忽然握住她的手腕，目光沉下来，“每一次，你都来了。”
沈知意怔住。
是啊。
她明明最讨厌麻烦，却被这个男人一次次拉进地狱级副本。
乱葬岗通灵、刑部读心、皇陵开慧眼……哪一次不是因为他？
她本可以咸鱼到底，结果愣是被逼成了通关狂魔。
“因为……”她撇开头，语气硬邦邦的，“老娘收集癖犯了，缺个童养夫凑套装。”
他笑了，这次没咳嗽，反而抬手勾住她脖子，把她往自己这边一带。
两人距离瞬间拉近，鼻尖几乎相碰。
“那你记住了。”他盯着她眼睛，“这一世，我不走。谁敢动你，先问我这具身子答不答应。”
她心跳漏了一拍，嘴上却不服输：“少来这套深情告白，待会又要装高冷喊‘本座无需怜悯’。”
“本座确实不需要。”他嗓音低哑，“但我需要你活着，喘着气，骂我，打我，甚至拿棒棒糖戳我人中——只要别再想着替我死。”
风停了。
焦土之上，唯有两人交错的呼吸。
沈知意终于抬起手，搭在他肩头，指尖触到那道温润的刺青。
“行吧。”她说，“这次听你的。我不替你死——我陪你一起活。”
他闭了闭眼，像是终于卸下千斤重担。
就在这时，他胸口忽然传来一阵异样震动。
那道新生的金纹骤然发烫，护心镜残留的力量竟主动外溢，在空中凝成一面微型光盾，将两人笼罩其中。
沈知意察觉到不对，猛地抬头。
头顶虚空毫无征兆地扭曲了一下，仿佛有看不见的东西撞上了这层屏障，激起一圈涟漪。
“怎么回事？”她立刻翻身挡在他前面，掌心贴地感知地面波动。
萧景珩撑着石柱站起来，脸色微变：“有人在试攻‘真爱护盾’。”
“谁？”她眯眼扫视四周废墟。
“不知道。”他咳了一声，抹去唇角血迹，“但能触碰到这层护盾的，绝不是普通存在。”
她冷笑：“看来有人不想让我们好好谈情说爱。”
“那就别谈了。”他站到她身侧，银发垂落肩头，抬手握住虚空中凝聚的银枪，“先打架。”
光盾之外，空气再次扭曲，一道无形压力碾压而来，地面碎石悬浮半空，缓缓旋转。
沈知意舔了舔干裂的嘴唇，从锦囊里抽出一张符纸。
“系统，还有没有隐藏功能？”
【叮——检测到双人协同战意飙升】
【临时解锁‘因果逆转体验卡’预览模式】
【警告：仅可查看未来十秒片段，不可干预】
她和萧景珩对视一眼。
“看一眼。”她说。
【预知启动——】
画面闪现：
无数流星撕裂夜幕，砸向大地；
他们并肩而立，光盾破碎；
他将她猛地推开，自己迎向最大一颗陨石；
火光炸开，他最后回头看了她一眼。
沈知意猛然回神，瞳孔紧缩。
他察觉她的异样：“怎么了？”
她没答，而是突然扑上前，狠狠抱住他腰，脑袋抵在他胸口。
“不准。”她声音闷在布料里，“不准再把我推开。”
他一怔，随即抬手环住她。
“好。”他说，“这次，我们一起扛。”
头顶，那股压迫感越来越强。
光盾开始出现裂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