拳风撞碎影子的刹那,沈知意膝盖一软,整个人向前栽去。她没倒下,是萧景珩的手及时扶住了她的肩。可她猛地甩开,喉咙里泛起一股腥甜。
“别碰我。”她喘得厉害,眼球像被两股电流反复灼烧,左金右青的光晕在瞳孔深处撕扯,“我的眼睛……快撑不住了。”
她抬手抹了把嘴角,指尖沾血。饕餮锦囊在腰间轻颤,她哆嗦着从里面掏出一个透明小瓶——瓶身贴着系统给的标签:【后悔药体验装·限时返场福利】。
这玩意儿是之前签到送的,她一直没舍得用,想着留着当保底。现在看来,保底就是这时候按的。
“系统。”她心里默念,“我要用后悔药。”
弹幕唰地弹出:【宿主确定?服用后将触发时空回溯,目标时间点:三日前辰时。警告!本次操作不可逆,记忆同步率可能崩坏】
“闭嘴,赶紧生效。”
她仰头灌下。液体滑进喉咙的瞬间,像是吞了块冰,从胃里炸开一道寒流,直冲天灵盖。
眼前的世界开始褪色,金青二光交织成旋涡,把她往深处拽。耳边最后响起的是系统断断续续的声音:
【宿主……这次……没人会记得你……】
——
冷宫的门吱呀一声开了。
沈知意蹲在墙角,背靠着斑驳的木柱,浑身发抖。她低头看手,掌心空空如也,药瓶不见了。抬头望天,晨光刚爬上屋檐,院子里静得连只鸟都不叫。
三日前。
她真的回来了。
可还没来得及松口气,胸口突然一闷,像被人抽走了一块东西。脑子里某个画面一闪而过——陈墨蹲在火盆边烤红薯,皮上刻着歪歪扭扭的符文。下一秒,那画面消失了,连带着那份熟悉感一起蒸发。
她怔住。
那是……谁?
她用力拍了拍脑袋,强迫自己清醒。现在不是纠结记忆的时候,得先阻止国师。血祭阵需要七种阴年阴月出生者的骨灰做引,材料还没集齐,她还有机会。
她摸黑溜出冷宫,直奔九幽阁旧址地下工坊。那里曾是炼尸房,如今堆满坛坛罐罐。她翻出三个密封陶罐,倒掉里面的粉末,又砸了两盏长明灯,最后把阵图一角撕下来塞进嘴里嚼烂咽了下去。
做完这一切,她靠在墙边喘气。
可系统依旧沉默,签到界面灰着,异能一点反应都没有。她试着发动慧眼,视野一片模糊;想召唤通灵术,连个鬼影都没冒出来。
不对劲。
她咬牙起身,正要离开,门外传来脚步声。
银灰色狼尾垂在肩头,那人穿着玄甲军常服,腰间却空无一物。是萧景珩,但他路过门口时,目光扫过她,毫无波动。
像看一个陌生人。
沈知意站在原地,心脏狠狠一缩。
他不认识她了。
她下意识摸向自己手臂——那里本该有一道他替她挡刀留下的疤,现在平滑如初。再摸脖子侧面,原本刻着“哭包存档点”的墙缝,已经被新泥封死。
她疯了似的冲回工坊,在角落扒开一堆碎砖,终于找到一块染血的布条。那是她上次受伤时,萧景珩撕下袖口给她包扎的。她颤抖着触碰,脑海中轰然炸开一段画面——
刑部暗道,箭雨落下,他扑过来把她压在身下,血顺着额角流进她眼里。
画面戛然而止。
她跪在地上,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却说不清为什么难过。好像身体记得,脑子忘了。
系统终于闪出一行字:【检测到时空悖论……每次重置将抹除宿主一项记忆。当前剩余记忆:7段】
她盯着那串数字,手指抠进砖缝。
原来代价是这个。
她不能停。只要还能动,就得继续找回来。
——
第二片碎片藏在刑部大牢b3区最深处。她撬开一块地砖,下面压着一枚断裂的钢笔尖——裴烬的东西。她捡起来的瞬间,脑子里闪过他低头写字的样子,墨迹蓝得发黑,袖口永远扣得一丝不苟。
然后,那个画面淡了。
她记不清他的钢笔是什么颜色了。
泪水砸在手背上。她不知道自己在哭什么,只知道心里空了一块。
第三片在皇陵守夜人的茶壶底,第四片在书院废弃课桌的抽屉夹层……每找回一片,她就失去一段过往。她忘了赵天罡收集棒棒糖棍的怪癖,忘了宋清欢香水的味道,甚至忘了自己第一次签到是在乱葬岗蹦迪时跳的科目三。
直到第五片。
那片碎片静静躺在御医院偏殿的药柜顶上,裹在一张褪色的创可贴里。她伸手去拿,指尖刚碰到,脑海里浮现出一双修长的手,轻轻撕开创可贴,贴在她指节破皮的地方。
“笨。”那人说,“下次别硬上。”
她愣住。
是谁?
她拼命想,可名字卡在喉咙里,怎么都喊不出来。
她只知道,这个人会给她递创可贴,会在她打架后默默跟在后面收拾残局,会在密道墙上刻一些莫名其妙的划痕……
那些划痕,是为了她。
她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肩膀抖得像风里的纸片。
第六片碎片出现在玄甲军驻地废墟,埋在一面倒下的旗杆下。她挖出来时,系统提示只剩最后一片。
【最终碎片与关键因果体共鸣,需通过高情感密度接触激活】
她立刻想到萧景珩。
可现在的他,根本不认识她。
她潜入太子府外的练武场,躲在树后看他练剑。他动作干净利落,喉结处的刺青黯淡无光,不像从前那样偶尔会泛金。她看得出神,直到巡逻侍卫靠近,才匆匆撤离。
晚上,她在城东酒楼截住他。
“萧景珩!”她冲上去拦住他。
他皱眉:“你是谁?”
“你不记得我了?”她声音发颤,“我们一起去过现代警局,你在双界裂缝里拉过我,你说过……说过要带我去吃城南的豆腐脑……”
他眼神冷淡:“抱歉,我不认识你。”
她不死心,抓住他的手腕:“那你这个刺青呢?它不该是这样的!它应该会发光,会烫,会因为你生气而变色!你忘了吗?你明明说过——”
“放手。”他抽回手,语气严厉,“再纠缠,我以谋逆罪拘你。”
她僵在原地。
夜风吹得她浑身发凉。
系统最后浮现一行字:【最后一片碎片,寄存于刺青本源。唯一激活方式:情感能量注入】
她懂了。
不是拥抱,不是言语,而是最原始的情感传递。
她必须让他感觉到她。
可他已经忘了所有。
她咬牙,转身冲进夜色。
三天后,她在皇宫外围堵到他。他刚从太子议事厅出来,神情凝重。她直接扑上去,一把抱住他。
“你放开!”他挣扎。
她不管,死死搂住他的脖子,脸贴在他颈侧,眼泪滚落,滴在那枚刺青上。
“哪怕你不记得我……”她声音哽咽,“我也记得你。我记得你每一次救我,每一次骂我傻,每一次偷偷帮我善后……你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锚点。”
她闭上眼,吻上那枚图腾。
温热的唇压下去的瞬间,刺青猛地一烫,像是被点燃的火种。一道微光从纹路中升起,顺着她的唇线钻入体内。
脑海轰然炸开。
所有丢失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回——
陈墨的红薯阵法、裴烬读取她杀气时吐得满脸狼狈、赵天罡把糖棍镶成权杖的执念、密道墙上那一排歪歪扭扭的刻度……
还有他站在雨里,银发垂落,手里握着半块兵符,说:“本座若负天下,也不负你。”
她笑了,眼角还挂着泪。
然后,意识彻底沉了下去。
——
萧景珩猛地后退一步,抬手捂住脖子,呼吸急促。
“这印记……”他喃喃,“为何会烫?”
不远处,几个巡逻侍卫发现倒在台阶上的少女,上前查看。
“这是哪家的姑娘?昏过去了。”
“抬去御医院吧,看着不像刺客。”
他们抬起她时,她右手仍紧紧攥着一个空的小玻璃瓶,指节发白。
御医院偏殿,晨光透过窗纸洒进来,照在她微微起伏的胸口。胎记在衣领下隐隐发亮,像一颗即将引爆的星。
距离朝堂对峙,还剩半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