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的山脉被甩在身后,一片广袤的平原映入眼帘。平原尽头,一座巍峨雄城的轮廓在地平线上缓缓升起,其规模远超万丹城,城墙高耸入云,通体由一种暗青色的巨型岩石垒砌而成,在日光下泛着冷硬的金属光泽,宛如一头匍匐在大地上的远古巨兽。那里,便是禹俊此行的目的地——临渊城。
据韩立所言,此城毗邻着名的“坠魔渊”,故名临渊。坠魔渊是一处极其凶险又充满机遇的古战场遗迹,吸引了无数修士前来探险,也造就了临渊城的繁华与混乱。此地龙蛇混杂,势力盘根错节,远非万丹城可比,即便是暗影阁,在此地的影响力也有限。
连续数日的全力飞遁,加上之前激战留下的伤势,让禹俊的脸色有些苍白。他在距离城池尚有数十里的一处隐秘山林中落下,寻了个山洞,布下简易的隐匿阵法,开始调息疗伤。
他首先检查了一下胸口,那幽冥掌印的痕迹已近乎消失,但一丝阴寒之意仍盘踞在经脉深处,需要时间慢慢驱散。与暗影阁金丹修士的战斗,主要消耗的是神识和灵力,肉身伤势反而不重。他取出几枚疗伤和恢复灵力的丹药服下,又手握两块上品灵石,全力运转《九天帝魂诀》和《吞天造化功》。
吞天鼎在丹田内缓缓旋转,垂落下的造化之气滋养着受损的经脉,同时也在潜移默化地淬炼着他的肉身。那枚被层层封印的幽冥镜碎片,在玉盒中依旧散发着寒意,但已被彻底隔绝。
三天后,禹俊睁开双眼,眸中神光湛然,伤势已然恢复了七七八八,修为也彻底稳固在了金丹后期,甚至因连番大战的磨砺,隐隐触摸到了金丹巅峰的门槛。
他换了一身干净的青袍,将气息收敛在金丹初期,这才走出山洞,朝着远处的临渊城走去。临渊城不禁空,但为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低阶修士大多选择从城门步行入内。
越是靠近,越能感受到这座巨城的磅礴气势。城墙高达百丈,其上铭刻着无数繁复的阵纹,隐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能量波动。城门宽阔,可容十驾马车并行,熙熙攘攘的人流如同蚂蚁般进进出出,其中不乏气息强横之辈,金丹修士随处可见,甚至偶尔能感应到几股晦涩深沉、远超金丹的威压一闪而过。
缴纳了十块下品灵石的入城费后,禹俊顺利进入了城内。城内街道宽阔,车水马龙,两旁店铺林立,旌旗招展,售卖着各种法器、丹药、符箓、材料,琳琅满目,其中不少都是坠魔渊的特产,带着一股蛮荒凶戾的气息。
喧嚣、繁华、混乱,同时又充满了机遇。这是临渊城给禹俊的第一印象。
他此行的首要目标,是找到天工阁。按照韩立所说,天工阁在各大修士城池均有分部,主要从事法宝炼制、维修、材料收购等业务,也是韩家对外联络的一个据点。
略一打听,便知天工阁位于城东最为繁华的“百工坊”街区。禹俊穿行在摩肩接踵的人流中,神识却始终保持着一分警惕。暗影阁的触角或许不及此地,但绝不可能没有布置。
行至一处十字路口,前方忽然传来一阵骚动和呵斥声。
“滚开!没长眼睛吗?惊了林少爷的坐骑,你担待得起吗?!”一个嚣张的声音响起。
只见一名衣着华贵、面色倨傲的年轻公子,骑乘着一头神骏非凡、头生独角的银白色妖狼,正居高临下地呵斥着前方一个躲闪不及、吓得瘫坐在地的老者。年轻公子身后,跟着几名气息彪悍的护卫,皆有筑基修为。
那独角妖狼似乎被老者的惊慌所激,低吼一声,口中喷出带着冰屑的寒气,前蹄不安地刨动着地面。
周围行人纷纷避让,敢怒不敢言。有人低语:“是林家的小霸王林皓,他叔叔是城主府的管事,惹不起……”
那老者是一名仅有炼气期修为的采药人,此刻面无人色,连连磕头求饶。
林皓却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觉得有趣,用马鞭指着老者,对身旁护卫笑道:“把这老东西的腿打断,让他长长记性,知道该怎么给本少爷让路。”
“是!”一名护卫狞笑着上前,就要动手。
禹俊眉头微蹙,他并非爱管闲事之人,但这林皓行事太过跋扈。他目光扫过那独角妖狼,忽然心中一动,这妖狼体内气血旺盛,但妖力流转却有一丝不正常的滞涩,似乎暗藏隐患。
就在那护卫的脚即将踩到老者腿上时,禹俊淡淡开口:“阁下这头‘冰魄银狼’品相不错,可惜,内核隐有裂痕,强行催动妖力,恐有爆体之危。还是莫要轻易动怒为好。”
他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传入在场每一个人耳中。
那正要动手的护卫动作一僵。林皓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猛地转头看向禹俊,眼神锐利:“你说什么?你敢咒我的小雪?”
冰魄银狼似乎也感应到禹俊话语中指向它内核的问题,不安地低吼了一声,妖力出现了一丝紊乱。
禹俊神色平静:“信不信由你。若不信,你可以让它全力喷吐一次冰息试试,看看是其内核先承受不住,还是我先被冻住。”
林皓脸色阴晴不定。他这头冰魄银狼是花大价钱弄来的,确实最近偶尔会出现妖力不稳的情况,找了几个驯兽师都看不出所以然。眼前这青袍修士一语道破,莫非真有些本事?
他虽跋扈,却不傻。万一对方说的是真的,这宝贝坐骑可就毁了。
“你懂御兽?”林皓盯着禹俊,语气缓和了一些,但依旧带着审视。
“略知一二。”禹俊淡淡道,“阁下若想根治,或许可以去找‘百草堂’的孙老先生看看,他擅长处理此类内伤。至于这位老丈,不过无心之失,何必为难。”
他既点出了妖狼的问题,给出了解决方向(故意指向别处,避免自身暴露过多),又顺势为那老者解了围。
林皓看了看神色惶恐的老者,又看了看气息沉稳、看不出深浅的禹俊,哼了一声,对那老者挥挥手:“滚吧,算你走运!”随即不再理会禹俊,一拉缰绳,带着护卫匆匆离去,方向正是百草堂所在。
周围人群见热闹散去,也纷纷议论着散开,不少人好奇地打量了禹俊几眼,能一眼看出林皓坐骑隐患的人,绝非普通修士。
那老者劫后余生,对禹俊千恩万谢后才离去。
禹俊面色不变,继续朝着天工阁的方向走去。这只是一个小插曲,却让他对临渊城的复杂有了更直观的认识。在这里,实力和眼力,同样重要。
他并未注意到,在街角一座茶楼的二楼雅间,一扇窗户轻轻合上。窗后,一名面容普通、眼神却异常深邃的中年文士,轻轻放下茶杯,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
“一眼看穿冰魄银狼内核隐裂……金丹初期修为?有点意思。去查查,此人什么来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