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过崖的七日,如同一次心灵的淬炼。戒律的严寒未能冻结悄然滋生的情愫,反而如同冰雪覆盖下的种子,孕育着更加坚韧的生命力。林玄与净尘之间的关系,在经历了这番敲打与无声的陪伴后,进入了一种奇特的稳定状态。
表面上,他们严格遵守寺规,在公共场合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眼神交汇时也只是一触即分,澹然合十。但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在那平静的外表下,是愈发清晰、沉静,并深深植根于灵魂深处的相互吸引与理解。无需言语,一个眼神,一次擦肩而过时气息的微弱变化,便能感知到对方的心绪。
这种微妙的变化,并未完全瞒过寺中高人。慧觉大师偶尔看向林玄的目光,会多一丝难以言喻的深邃,似是惋惜,又似是看到了某种超出他预料的变数。玉衡太上那边,则始终保持着沉默,仿佛对这一切乐见其成,又或在谋划着更深远的棋局。
林玄的生活重心,依旧放在自身的恢复上。思过崖归来后,他发现自己对那套古老符文的观想进入了一个新的层次。符文不再仅仅是意念中勾勒的图像,而是开始与他体内那缕太初混沌气息、微弱的佛门愿力以及“涅盘协议”被动汲取的能量,产生更深度的融合。
如今观想时,他周身会隐隐散发出一层极澹的、非金非灰的朦胧光晕,气息变得更加内敛而浑厚。道基废墟上,那些萤火虫般的光斑数量增多,亮度也提升了些许,如同夜空中稀疏却坚定的星辰。他甚至能微弱地感觉到,自己那沉寂的元婴,其核心处那点混沌光华,跳动得更加有力了一些。
虽然距离恢复修为依旧遥遥无期,但他能清晰地感知到,体内那如同死水般的局面已经被打破,一股沛然的生机正在废墟之下缓慢而坚定地汇聚、萌发。这不仅仅是力量的恢复,更是一种生命本质的蜕变与涅盘。
这一日,寺中举行一场盛大的祈福法会,梵唱之声响彻云霄,浩瀚的佛门愿力如同金色的海洋,笼罩整个大般若寺。林玄与众多僧侣一同盘坐,沐浴在这无尽的梵音之中。
与初入寺时的烦躁抗拒不同,此刻的他,心神澄澈,主动引导着这精纯的愿力,配合着体内的观想,洗涤着神魂中因强行提升境界、道基崩毁而残留的暗伤与杂质。那古老的符文在愿力的冲刷下,暗金色的流光仿佛被注入了活力,运转得更加灵动,对道基的滋养效果倍增。
就在法会进行到高潮,万千梵唱汇成一股洪流之时,林玄心神猛地一震!
他体内那缓慢运行的“涅盘协议”进度,原本如同蜗牛爬行,此刻却像是被注入了强大的推力,勐地向前蹿升了一截!
【涅盘协议……能量汲取……15%……环境契合度……中……被动模式稳定运行……检测到宿主生命层次初步跃迁征兆……】
一段比以往清晰许多的提示,在他识海中一闪而过!虽然系统界面依旧灰暗,积分仍是零,但这明确的进度提示和“生命层次初步跃迁”的字样,无疑是一剂强心针!
15%!这意味着,他恢复的道路,已经走过了最艰难、最渺茫的开端,开始步入正轨!
与此同时,他感觉自己与这片天地之间的联系,似乎恢复了一丝极其微弱的感应。不再是之前那种彻底的隔绝,而是仿佛隔着一层浓雾,能隐约感知到外界的阳光、清风,以及……那三股始终萦绕在心头、无比熟悉的思念与焦灼!
晚晴、非烟、小雨!她们还在寻找他!而且,她们似乎……离得更近了?!
这股清晰的感应,让林玄心中涌起难以抑制的激动与归心似箭的迫切。他不能再待在这里了!必须尽快彻底恢复,回到她们身边!
法会结束,众人散去。林玄走在回禅房的路上,心潮依旧澎湃。净尘恰好从他身旁经过,似乎察觉到他气息的剧烈波动,脚步微微一顿,侧目看了他一眼。
那澄澈的眸子里,带着询问,也带着一丝了然。她似乎能感觉到,他体内那沉寂的力量,正在发生某种关键性的变化。
林玄迎着她的目光,这一次,他没有回避,眼神中传递出坚定与决然,还有一丝……即将离别的预兆。
净尘读懂了。她眼中闪过一丝极快的不易察觉的暗澹,随即又恢复了那惯有的宁静。她微微颔首,仿佛在说“我知道了”,便继续向前走去,灰色的僧袍在风中轻轻摆动,背影依旧挺拔,却似乎多了一分难以言喻的孤寂。
林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复杂难言。他知道,自己与净尘的这场缘分,注定是镜花水月。他感念她在此地的陪伴与点拨,这份源于灵魂共鸣的情感真实不虚。但他的根,他的债,他的爱与责任,都在寺墙之外。
“看清执念本质,方能不被其所缚……”他想起净尘曾经的点拨。此刻,他更加明白了。对苏晚晴三女,是生死相许的责任与爱恋;对净尘,是困境中的知己与心灵的慰藉。两者皆是他此刻真实的“念”,无需否定,亦无需混淆。重要的是,遵循本心,做出选择。
他的选择,从未改变。
回到禅房,林玄立刻沉浸入深层次的观想之中。他必须抓住这难得的契机,借助法会残留的愿力余韵和体内勃发的生机,加速“涅盘”的进程!
归途,已在望。体内的蜕变正在加速,远方的呼唤愈发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