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阳光洒在床头柜上，闹钟刚响了一声便被按了下去。齐砚舟翻身坐起，看了眼仍在熟睡的岑晚秋，轻手轻脚地下了床。他套上白大褂，领口还敞着，听诊器挂在脖子上，腕表的指针指向七点十分。
厨房里飘来粥的香气，他走过去，看见桌上已摆好了早餐：一碗小米粥，两片全麦面包，旁边还放着一杯温水。他没出声，端起水喝了一口，转身出门。
医院走廊人来人往，林夏抱着病历本从电梯冲出来，差点撞上他。
“齐主任！您今天来得真早！”
“嗯。”他点头，“院长找我？”
“对，八点半行政楼三号会议室，说是有重要通知。”
“知道了。”
他走进办公室，放下包，翻了翻今天的排班表。刚坐下不到两分钟，小雨就探头进来。
“齐主任，大家都在传您要升职了！是真的吗？”
他抬眼：“谁说的？”
“全院都在讲！说您以后不光管外科，还要管药厂那边的事！”
他笑了笑：“等开会再说。”
八点二十五分，他推开会议室的门。院长已在里面，几位副院长和科室主任也陆续到齐。会议桌前安静下来，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在他身上。
院长站起身，清了清嗓子。
“各位，今天召集大家，是为了正式宣布一项人事任命。”他看向齐砚舟，“经院务会研究决定，齐砚舟同志即日起担任我院外科主任，并兼任医疗反腐顾问，主管全院手术合规审查与药品采购监督工作。”
会议室里响起掌声。
院长继续说道：“这是推动我院医德建设的重要一步。齐医生在过去几个月中顶住压力，坚持真相，不仅挽救了无数患者的生命，也为整个医疗体系敲响了警钟。如今我们将这份责任交给他，既是信任，也是期待。”
齐砚舟站起身，微微颔首：“谢谢院长，也感谢各位同事的信任。我会恪尽职守，守住手术台前的每一条生命。”
散会后，他刚走出会议室，就被一群人围住了。
“齐主任，以后外科有您带队，我们心里踏实多了！”
“听说进口药的审批都要过您这关？太好了，早该这么做了！”
有人递来一瓶未开封的香槟，标签上写着“庆祝”。
“不用开。”他笑着推回去，“等哪天没人敢乱开药了，咱们再一起喝。”
林夏挤到最前面，手里攥着笔记本，眼睛亮亮的。
“齐主任！我能跟您学习‘预演手术’吗？”
周围瞬间安静下来。
齐砚舟看着她，没有立刻回答。片刻后才问：“你想学？”
“想！”她声音急切，“我知道我现在水平不够，但我肯拼！我可以通宵看文献，可以跟着您上每一台手术！我就想成为像您一样的医生！”
他盯着她看了几秒，忽然笑了。
“行。”
林夏一愣：“真的？！”
“但有个条件。”他说，“你得先通过我的‘医德测试’。”
“什么测试？”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他拍拍她的肩膀，“先去把上周那台阑尾炎的病历补全，错别字超过三个，直接淘汰。”
林夏立刻挺直腰板：“保证完成任务！”
人群散去后，他朝三号手术室走去，路上遇见护士长。
“齐主任，刚才院长办公室打电话，说新办公室已经收拾好了，钥匙在您信箱。”
“哦，什么时候换的？”
“昨天下午。说是得配得上您的新身份。”
他没多说什么，只点了点头。
中午他没回办公室，接连做了两台手术。直到下午三点才抽空过去。
房间不大，靠窗一张办公桌，墙边一个文件柜。最显眼的是正对门的那面墙，挂着一块深色木牌，上面四个大字：医者仁心。
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走进去，将包放在桌上。
傍晚六点五十分，门被轻轻推开。
岑晚秋提着保温饭盒走了进来。她没说话，先把饭盒放在一边，然后开始整理桌上的文件。动作很慢，一页页抚平，按顺序码好。
他靠在门框上看她。
“你怎么来了？”
“你没吃晚饭。”她说，“我顺路送点吃的。”
“辛苦你了。”
她没回头，继续整理。突然停下，抬头望着墙上的牌匾。
“你配得上这四个字。”
他走过去，站在她身后。
“不是我配得上。”他说，“是我们都在守护它。”
她转过身，抬头看他。他没再说话，伸手将她拉进怀里。她的脸贴在他胸口，听见心跳沉稳有力。
“办公室挺干净。”她低声说。
“以后常来。”
“来干嘛？帮你审药单？”
“审我。”他说，“我要是哪天松懈了，你就拿这牌子砸我。”
她笑了一下：“真砸了，你还得自己修。”
“那你轻点。”
她抬手摸了摸木牌的边缘，指尖轻轻划过“仁”字的最后一笔。
“林夏刚才来找我。”她说。
“说什么？”
“问我要不要给她介绍对象。”
他一愣：“她不是一直缠着你问怎么开花店吗？怎么突然问这个？”
“她说，齐主任都找到老婆了，她也想成家。”
他笑了：“这丫头。”
“你真打算教她那个……预演？”
“她值得。”他说，“只要她能过得了那一关。”
“医德测试？到底是什么？”
“很简单。”他低头看她，“让她独立主刀一台手术，术前不做任何额外检查，仅凭临床判断签字。如果她敢签，而且术后零失误，就算通过。”
她皱眉：“万一出事呢？”
“那就说明她不该学。”他说，“那种能力，不能交给不敢承担责任的人。”
她沉默片刻，靠回他怀里。
“你的压力会更大。”她说，“现在不止要做手术，还要管人，管制度。”
“习惯了。”他说，“反正回家就能看见你，就不觉得累。”
她掐了他一下：“油嘴滑舌。”
“我说真的。”他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以前我一个人扛，是因为没人信我。现在不一样了，有你在，有林夏他们跟着，我不用再一个人往前冲。”
她没说话，只是抱紧了他一点。
外面走廊的脚步声渐渐稀少。灯一直亮着，窗外天色早已沉入黑夜。
保温饭盒还摆在桌上，未曾打开。她终于抬起头。
“饿了吗？”
“有点。”
“那吃饭。”
“你先松手。”
“不松。”
他笑了，低头亲了下她额头。
就在这时，手机震动了一下。
他没动，任它响着。
“不看？”
“明天的事，明天再说。”
她点点头，牵着他的手走向桌边。
饭盒打开，是红烧排骨和青菜。她夹了一块肉放进他碗里。
“多吃点。”她说，“明天还得开会。”
“嗯。”
他低头吃饭，她坐在旁边，静静看着他。
筷子碰着瓷碗，发出细微的声响。
最后一口饭咽下，他放下碗，伸手将她拉进怀里。
“谢谢你。”他说。
“谢什么？”
“陪我走到这一步。”
她没说话，只是靠着，手指缓缓摩挲着他手腕上的表带。
门外，走廊的灯忽然闪了一下。
屋里没人在意。
他抱着她，闭上了眼。
风从窗缝吹进来，掀动了桌角的一张纸。
纸页翻起一角，露出下面压着的两张机票——杭州，下周二，往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