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砚舟把手机塞回口袋，抬脚上了公交车。车厢里很安静，林夏靠窗坐着，头一点一点快睡着了。岑晚秋坐在他旁边，手一直没松开他的手臂。车子颠簸了几下，窗外天色渐渐亮起来。
三个小时后，市一院行政楼前停了一辆黑色轿车。院长亲自迎出来，脸上带着笑：“齐主任，您可算回来了！全院上下都等着您呢。”
齐砚舟点点头，没多说话。肩上的伤还在渗血，衬衫黏在皮肤上，有点疼。但他习惯了。
“庆功宴准备好了，就在三楼宴会厅。”院长拍拍他肩膀，“今天必须热闹一下。”
岑晚秋皱了下眉，没吭声。她昨晚根本没合眼，旗袍下摆还沾着泥，头发也有点乱。但她没提回去换衣服的事。
小雨早就等在门口，看见他们下车就跑过来：“齐主任！你们没事吧？大家都担心死了！”
她说着从推车上掀开盖子，露出一个三层奶油蛋糕，上面用巧克力写着“英雄归来”。
“这是大家凑钱订的！”小雨眼睛亮亮的，“我特意选了您最喜欢的香草口味！”
齐砚舟看了眼蛋糕，笑了笑：“谢谢啊，小雨。”
他接过推车把手，顺手摸了下蛋糕表面。奶油很光滑，但靠近底座的地方有一道几乎看不见的接缝，像是机器压出来的。
他手指顿了一下。
闭上眼。
预演启动。
画面一闪而过——红光炸开，针管弹射，药液喷进空气中。他没能看清全过程，只觉得脑子像被锤了一下，额角立刻出了层冷汗。
睁开眼时，他已经不动声色地把推车往旁边挪了半步。
“这蛋糕真漂亮。”他说，“等会切给大家吃。”
岑晚秋走过来，假装整理蛋糕上的小花装饰。她右手慢慢摸向发簪，轻轻一抽，银光闪过。
簪尖挑进顶层奶油边缘，往上一撬。
“咔”的一声轻响。
一根细长的金属管被挑了出来，一头连着微型弹簧装置，另一头是空心针头，正对着蛋糕中心位置。
全场静了一秒。
小雨脸白了：“这……这不可能！我亲眼看着师傅做的！”
岑晚秋把簪子收回来，针管还挂在上面晃荡。她盯着那道接缝，声音冷下来：“不是手工做的，是组装的。有人中途换过蛋糕。”
院长也吓住了：“谁干的？监控呢？”
“别急。”齐砚舟把话筒拿过来，站在人群前面，“既然有人这么关心我的健康，不如我们一起来看看，他们到底想给我什么。”
他打开手机，连上投影仪。
大屏幕亮起，画面开始播放——废弃工厂区、地下通风口、设备间布线、承重柱安装炸药、克隆体少女躺在培养舱里……所有影像清晰无比。
台下一片哗然。
“这是……非法人体实验？”有护士捂住嘴。
“那个女孩是谁？”有人问。
齐砚舟没解释，继续往后放。
视频放到最后一段，实验室即将引爆前，控制台电脑突然跳出一段音频文件。他点开播放。
郑天豪的声音传出来，嘶哑又疯狂：“我已经输了？不，我没输！我要让整个江城陪葬！只要‘夜昙’扩散出去，没人能活着离开这座医院！”
全场死寂。
灯光忽闪两下，投影屏出现雪花纹，几秒后恢复。
所有人还没回过神，医院广播突然响起。
原本温柔的提示音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低沉的男声，带着电流杂音：
“齐医生，你以为炸了个实验室就结束了吗？游戏才刚开始。”
齐砚舟立刻关掉手机和投影仪。
他对岑晚秋说：“他们在监听，也在控制通讯系统。”
岑晚秋环顾四周，目光扫过天花板角落的喇叭。她低声说：“主控室在行政楼五楼东侧，但现在不能去。万一触发远程锁死，整个系统的后备电源会切断。”
小雨站在原地发抖：“我……我真的不知道蛋糕有问题……要是我早点发现……”
“这不是你的错。”齐砚舟拍了下她肩膀，“现在听我说，去找林夏，让她带后勤组封锁信息科终端，任何人不得登录内网。”
“可是林夏还在值班室休息……”
“那就叫醒她。”齐砚舟语气沉下来，“告诉她是紧急代码七级，关联昨夜行动数据外泄风险。”
小雨咬牙点头，转身就跑。
宴会厅里的人开始骚动。
“刚才那段录音是真的吗？”
“医院会被感染？”
“我们要不要撤离？”
齐砚舟举起手，声音压过嘈杂：“请大家保持冷静。目前没有发现任何病原体泄漏迹象。安保正在排查广播入侵源头。为安全起见，请各科室负责人组织本部门人员有序退场，回到岗位待命。”
有人犹豫，有人已经往外走。
岑晚秋靠近他耳边：“这不是单纯的恐吓。郑天豪说过‘夜昙’能扩散，如果真有备用菌株藏在医院内部……”
“我知道。”齐砚舟盯着天花板的喇叭，“所以这一波攻击，目的不是杀我，是逼我们暴露反应模式。他们在观察我们的应对流程。”
“那你为什么还要放那段视频？”
“因为不能再躲了。”他说，“他们以为我们逃回来是疲惫不堪，只想喘口气。那我就让他们看看，我们不仅活着回来，还带回了证据。”
他低头看了眼手机。
又一条消息进来。
还是两个字：
“等着。”
他没点开，直接删掉。
岑晚秋注意到他的动作：“他还在线上？”
“一直都在。”齐砚舟把手机反扣在桌上，“从昨晚到现在，每一次我们落地，他都能第一时间知道。说明监听源就在医院内部，或者……有我们在场的人，手机被植入了追踪程序。”
岑晚秋眼神一凛：“你是说，这里有内鬼？”
“不一定是有意的。”齐砚舟扫视空下来的宴会厅，“可能是无意接入了恶意热点，也可能是某个设备被远程劫持。但现在最重要的是切断广播系统的外部连接。”
“我去五楼。”岑晚秋说，“你留在这里稳住场面。”
“不行。”齐砚舟摇头，“你刚拆了蛋糕陷阱，现在单独行动太危险。对方已经知道你会用发簪探查异物，说不定下一招就是针对这个设计的。”
“那你打算怎么办？”
齐砚舟走到蛋糕前，伸手把那根注射器拔下来，放进密封袋。
“既然他们想玩公开战，那就光明正大地打。”他说，“通知保卫科，调集所有巡逻人员守住五楼楼梯口和电梯间。再让电工切断广播主机的备用电源线路。”
“如果他们用的是独立供电呢？”
“那就等他们再次开口。”齐砚舟盯着墙上的喇叭，“人总会犯错。只要再出一次声，就能定位信号来源。”
话音刚落。
广播又响了。
依旧是那个低沉声音，但这次多了一丝急促：
“齐砚舟，你母亲现在的病房号是多少？307还是308？我记得她最怕冷，空调温度调高点比较好。”
齐砚舟猛地抬头。
岑晚秋一把抓住他手腕：“别冲动！这是激你去病房！”
齐砚舟站着没动，胸口起伏了一下。
他知道对方在试探他的底线。
也知道这一局，才刚刚开始。
他拿起对讲机，按下通话键：
“保卫科吗？我是齐砚舟。立刻派人去呼吸科三楼，保护307病房患者安全。无关人员一律不准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