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棺盖被外袍盖住的瞬间，云苏微袖中系统突然发出蜂鸣，视网膜上浮起一行血字：「目标体温36.7c，心跳频率68次\/分——活体特征显着。」
她的瞳孔骤缩。
离玄烬几乎在同一时间扣住她后颈，将她往怀里一带。
两人后背抵着斑驳的祠堂墙面，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只余一线冷光露在棺木上。
外袍下传来细碎的抓挠声，像是指甲刮过金属的刺响，与云婉柔昨日在丞相府弹《凤求凰》时，玉指拨弦的节奏分毫不差。
陈阿婆。云苏微的声音像浸在冰水里，当年夫人怀二小姐时，可有请过慈恩寺的静尘师太？
老妇抖得像筛糠，枯瘦的手死死攥着门框：请过......请过七次。
每次夫人从禅房出来，都捂着后颈哭，说师太在给二小姐洗髓换魂。
后来二小姐出生，哭声尖得像夜猫子，老身偷瞧过，那小模样......她突然捂住嘴，浑浊的眼睛里浮起恐惧，像极了三十年前，先夫人难产而死的嫡女！
云苏微的太阳穴突突直跳。
原主记忆里，定国公府的族谱上，嫡长女云清歌的名字被墨汁涂得模糊——那是先夫人头胎，生下来便没了呼吸，被草草葬在乱葬岗。
可此刻棺中女尸腕间的红痣，与云婉柔腕间用朱砂点的守宫砂位置重叠，连形状都如出一辙。
叩叩叩——
廊下传来细碎的脚步声。
云苏微迅速扯下离玄烬腰间的玉牌，塞到陈阿婆手里：去前院支开巡夜的禁军，就说离王要取先夫人的牌位。老妇连滚带爬地跑了，她转身对离玄烬挑眉，三皇子的人来得倒快，看来我们挖棺的动静，有人盯着。
离玄烬将她护在身后，凤眸里的笑意冷得像刀：盯着更好。他抬手扯下眉心的噬魂咒印，指腹抹过她发顶，等会儿无论看见什么，都站在我影子里。
门一声被推开。
云婉柔提着一盏琉璃灯站在门口，月白裙裾上绣着并蒂莲，腕间金铃随着动作轻响——正是她昨日在丞相府宴会上的装扮。
她眼尾扫过地上的青铜棺，瞳孔微微收缩，旋即露出关切的笑：姐姐怎么半夜来祠堂？
可是身子不舒服？她的目光落在离玄烬身上，指尖绞紧帕子，七皇兄也在......
二妹妹来得巧。云苏微绕过离玄烬，指尖点向棺木，我正想请你认认，这棺里躺的是谁。
云婉柔的脚步顿住。
她望着被外袍覆盖的棺盖，喉结动了动：姐姐莫要吓我......祠堂里都是祖宗牌位，哪来的棺木？
那便掀开看看。云苏微伸手要揭外袍，腕间却被云婉柔死死攥住。
后者的指甲几乎掐进她肉里，声音发颤：姐姐疯了？
惊扰祖先可是大罪！
离玄烬突然低笑一声，抬手扣住云婉柔的手腕。
他的指节缓缓发力，云婉柔的脸瞬间惨白，却仍咬着牙不肯松手。
直到的一声脆响，她的腕骨发出错位的呻吟，才尖叫着松开手。
阿微说掀，便掀。离玄烬的声音甜得发腻，可眼底没有半分温度，你若是怕，便闭着眼。
外袍落地的刹那，云婉柔的尖叫刺穿了祠堂的寂静。
棺中女尸正睁着眼睛，与她的眼睛一模一样。
不、不可能......云婉柔踉跄后退，撞翻了供桌。
烛台滚落在地，火舌舔上她的裙角，她却像感觉不到疼，只是死死盯着女尸腕间的红痣，我明明......明明用了千日红膏遮住......
遮住的是红痣，遮不住因果。云苏微取出系统里的放大镜，对准女尸左手无名指。
并蒂莲纹婚戒内侧，一行极小的篆字在月光下显形：「清歌，愿与卿共守白头——玄烨」。
那是定国公年轻时的字号，原主记忆里，先夫人的妆匣底压着半块同样刻着的玉佩。
云清歌，定国公府嫡长女，先夫人难产而死的亲生女。云苏微转身看向云婉柔，而你，是她的替身。
云婉柔的裙角烧得更旺了，她却像被钉在原地，盯着女尸的眼睛喃喃：师太说，只要我替她活，就能成为定国公府的嫡女......
静尘师太。云苏微的声音冷如刀锋，替身归位的邪术，抽走了柳氏的三魂七魄，给你做引；又挖了整正云清歌的坟，用她的尸骨养你的脸。
你腕间的朱砂痣是假的，连这张脸......她扯住云婉柔的发，将她的脸按向棺中女尸，都是借来的！
云婉柔突然癫狂地笑起来，火势顺着裙角窜上她的衣襟，她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借来的又怎样？
定国公疼我，夫人宠我，连丞相府的世子都要娶我！她猛地推开云苏微，扑向棺木，我才是云家的二小姐，你们谁都别想......
轰——
祠堂的房梁突然坍塌。
离玄烬旋身将云苏微护在怀里，碎木片擦着他后颈飞过，在墙上砸出深坑。
烟尘中，云婉柔的身影已经不见，只剩棺前供桌上多了张染血的纸，是红枝的字迹：「祭坛在慈恩寺枯井，柳夫人的符印......是钥匙。」
云苏微攥紧纸条，抬头看向离玄烬。
他眉心的咒印不知何时又浮现出来，在烟尘里泛着妖异的红，像一团烧不尽的火。
去慈恩寺。她将染血的婚戒塞进他掌心，我要亲手剜了这腐肉。
离玄烬低头吻了吻她发顶，掌心的婚戒还带着女尸的温度。
他抽出腰间短刃，在掌心划出与昨夜相同的血痕，将血滴在婚戒上：我陪你。
晨光穿透云层时，定国公府的角楼上传来惊呼：二小姐坠井了！
身上还烧着......
云苏微跨上离玄烬的马，望着东方渐亮的天色，嘴角勾起极淡的笑。
系统在腕间震动，扫描到云婉柔坠井的方向——正是慈恩寺的位置。
有些债，该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