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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江转过身,眼神变得锐利,“这件事交给我处理。”
吴宇恒欲言又止,最终只是点了点头。
他离开时背影佝偻,却在门口突然停住:
“秦书记,他们...很危险。”
当天下午,秦江独自驱车前往钢铁厂下游的村庄。
道路越来越窄,两旁的庄稼呈现出不正常的黄绿色。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老人正围坐着下棋,看到陌生车辆都投来警惕的目光。
“老人家,这附近的水能喝吗?”秦江下车问道。
一个缺了门牙的老汉冷笑:“喝?年轻人,你看看这河。”
他指向不远处泛着金属光泽的小河,“三年前还能摸鱼,现在连鸭子都不肯下水。”
秦江蹲在河边,掏出随身带的ph试纸。
试纸刚接触水面就变成了刺眼的红色。
他悄悄用矿泉水瓶取了样,发现瓶底很快沉淀了一层黑色物质。
“后生,你是上头来的吧?”
老汉突然压低声音,“前年也有记者来调查,第二天就再没出现过。”
回程路上,秦江的油门越踩越重。
转过一个弯道时,一辆黑色轿车突然从岔路冲出,险些与他相撞。
秦江猛打方向盘,车子擦着路肩停下,后视镜里那辆黑车已扬长而去,车牌被故意遮挡。
当晚,秦江在办公室通宵整理证据。
凌晨三点,他听到走廊有脚步声停在门外。
门把手轻轻转动了一下,又停住了。
秦江屏住呼吸,手摸向抽屉里的防身电击器。
脚步声渐渐远去,但他在门缝下发现了一张纸条:
“适可而止”。
接连几天,秦江都借着下村调研的名义,独自驱车前往钢铁厂下游的村庄。
第五天清晨,秦江将车停在距离李家村两公里外的树林里,徒步走向村庄。
他换上了从镇上买来的旧衣服,戴着一顶破旧的草帽,手里拎着个装着检测工具的布包,看起来像个普通的农技员。
村口的老槐树下,几个老人依旧围坐着下棋。秦江注意到上次跟他说话的那个缺门牙老汉不在其中。
“大爷,前几天那位李老汉去哪了?”
秦江蹲在一旁,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一个满脸皱纹的老人抬头看了他一眼,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
“你找老李干啥?”
“上次他跟我说这河水有问题,我带了点试剂来测测。”
秦江压低声音,从布包里掏出简易水质检测盒。
老人们互相交换了下眼神。
满脸皱纹的老人叹了口气:“老李住院了,他孙子前两天在河边玩,回家就发高烧,老李背他去看病,自己也倒下了。”
秦江的手指攥紧了检测盒:“孩子现在怎么样?”
“听说...不太好。”
老人摇摇头,“血里有毒,医生说的。”
“后生,别测了。”
老人突然按住他的手,“前些年市里、省里都来过人,测完就走了。我们村这些年死了十七个得怪病的,最小的才八岁。”
秦江抬头,发现老人们都沉默地看着他,眼神里透着绝望和麻木。
远处,几个妇女提着水桶走向村外的一口老井——那是村里仅剩的几处还能饮用的水源。
“大爷,这次不一样。”
秦江收起检测盒,声音坚定,“我向您保证。”
秦江回到镇政府时,天色已晚。
走廊尽头的办公室还亮着灯,马德才的身影在磨砂玻璃上投下模糊的剪影。
“秦书记,这么晚还在加班啊?”马德才的声音突然从背后传来,带着油腻的笑意。
秦江转身,发现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自己身后半米处,皮鞋在地毯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马主任也这么敬业。”
秦江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闻到对方身上浓重的烟酒味混合着古龙水的气息。
马德才晃了晃手里的文件袋:
“刚拿到县里的环保督查通知,正要给您送去。”他眯起眼睛。
“听说您最近常去李家村调研?那地方路不好走,下次我派车送您。”
秦江接过文件袋:“马主任对环保工作很上心?”
“应该的应该的。”
............... 第二天清晨,秦江的座驾刚驶出政府大院,就发现轮胎气压异常。
修车时,技工从右后轮里取出一枚特制的三角钉。
“这玩意儿不常见啊。”
技工擦着汗,“像是专门扎车胎用的。”
秦江站在办公室窗前,望着窗外阴沉的天空。
“秦书记,您的车已经修好了。”
吴宇恒站在门口,声音压得很低。
“但我建议您今天别开自己的车。”
秦江转过身,看见吴宇恒手里拿着一把车钥匙。
“这是?”
“我表弟的二手车,没人会注意。”
吴宇恒将钥匙放在桌上。
“马德才这几天一直在打听您的行程。”
秦江拿起钥匙,沉甸甸的金属触感让他心头一紧。
“宇恒,你太冒险了。”
“比起您做的,这不算什么。”
吴宇恒苦笑一下,“淑芬让我转告您,李老汉的孙子情况恶化了,医生说是重金属中毒引发的多器官衰竭。”
秦江的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桌面。
三天前他从李家村取回的水样检测结果触目惊心——铅含量超标120倍,砷含量超标87倍。这些数据加上吴宇恒提供的内部文件,已经足够对永安钢铁厂立案调查。但更让他不安的是那份有谢立辉签字的审批文件,这意味着一旦启动调查,他将直接面对市委副书记的势力。
“我下午去医院看看。”
秦江最终说道,“你留在镇里,注意安全。”
吴宇恒欲言又止,最后只是点了点头。
下午两点,秦江驾驶那辆不起眼的灰色大众驶出镇政府。
后视镜里,他注意到一辆黑色丰田从侧门缓缓驶出,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
秦江故意绕了几条小路,那辆车却始终如影随形。
他拨通了电话,“老周,帮我查个车牌,黑色的丰田凯美瑞......对,就是现在。”
电话那头传来键盘敲击声。”
秦江的手指紧握方向盘。他改变路线,不再直接前往市区,而是拐上了绕城高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