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老三往前凑了两步,脸上堆着小心翼翼的笑,双手在身前拱了拱:“世子爷,您消消气。赵四哥在局里做了二十多年,手上的活计没出过差错,平日里也是老实人,今儿许是真累着了,才让您多心。”
王老三偷眼瞟了瞟还跪在地上、脸色惨白的赵四,又接着说道:“您是金枝玉叶,跟我们这些粗人计较犯不上。
再说这查了一天,大伙儿都瞧着,赵四哥的银料、铸币都对得上数,真要是有问题,哪能藏到现在?
您高抬贵手,放他一回,往后我们弟兄们定更尽心干活,绝不敢有半分懈怠。”
这话刚落,几个和赵四相熟的工匠也跟着附和,有的说“赵师傅确实老实”,有的劝“世子爷别气坏了身子”,场面顿时有些嘈杂。
张锐轩定睛一看,都是在在钱币上动了手脚的十几个人,心中更是冷笑不已,
赵四见状,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连忙磕了个头,声音带着哭腔:“世子爷!王兄弟说得对!小人真没偷银!您要是不信,只管再查,可这般折辱人,实在……实在让人心寒啊!”
张锐轩却没看那些附和的工匠,目光直直落在王老三身上,眼神冷得像冰:“王老三,你确定吗?要是查出来,到时候就治你一个协助,包庇之罪
说完又看向其他求情的人,你们呢?都要为赵四作保吗?”
张锐轩马上要去胶东了,没有时间耗了。
张锐轩的话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工匠们的附和声。
方才还跟着帮腔的几个人,立马缩了缩脖子,眼神躲闪着不敢再吭声——包庇偷银贼可是重罪,谁也不想为了赵四把自己搭进去。
王老三脸上的笑僵得更厉害,手心冒出冷汗,硬着头皮道:“世……世子爷,我只是瞧着赵四哥可怜,……”
“可怜?”张锐轩打断他,声音里满是嘲讽,“本世子怜你们工钱低微,养家糊口不易,将月俸提高到二两,你们就是这样报答本世子吗?
真以为你们那点伎俩能瞒过本世子,你们这里几百个工匠哪些人在银币里面动了手脚,本世子全都一清二楚。
本世子设悔过箱就是给你们机会,可是你们没有一个珍惜。”
张锐轩一番话说的这些声援赵四的工匠都羞愧的低下头。
赵四见状,知道自己再不说话就彻底的孤立无援了。
赵四大喊:“弟兄们,别相信他,这些当官的什么时候管过我们死活,高兴就赏几两银子,不高兴又克扣回去,弟兄们你们想想是不是这个理。”
赵四其实想说得是就是二两也不够大家吃香的喝辣的,真的要是偷不到银了,守着二两月俸也就是混一个温饱。
张锐轩看到赵四死到临头还敢负隅顽抗,顿时大怒:“还敢狡辩!给我打二十大板。”
兵丁得了令,立刻拖过一张长凳,将赵四按在上面,粗麻绳死死捆住他的手脚,连腰腹都勒得紧紧的。
赵四挣扎着嘶吼:“张锐轩!你滥用私刑!我要去顺天府告你!”可话音未落,第一块木板就带着风声落下,重重砸在他后腰上。
“啪!”沉闷的响声在工坊里回荡,赵四瞬间疼得浑身抽搐,冷汗顺着脸颊往下淌,嘴里的咒骂变成了凄厉的痛呼。
第二板、第三板接连落下,每一下都力道十足,勒紧的麻绳将他的身子绷得笔直,腰腹处的凸起愈发明显。
打到第五板时,随着一声更重的“啪”响,赵四突然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猛地弓起——只见一锭银子带着血丝从赵四谷道滑落,“当啷”一声砸在青砖地上,溜溜转了几圈,露出银锭冰冷的光泽。
那些方才还想替赵四求情的工匠,此刻更是大气不敢喘,一个个低着头,生怕张锐轩的目光落到自己身上。
这招谷道藏银,是工坊内工匠不公开的秘密,就这么被张锐轩给破了。
赵四瘫在长凳上,疼得连声音都发不出来,只能大口喘着粗气,看着地上带血的银子,眼里最后一点侥幸也彻底熄灭,只剩下绝望。
一个兵丁上前去捡起银子,也不嫌弃上面的沾的黄白之物,就要往张锐轩身边送。
张锐轩连忙让金岩拦住。
张锐轩厌恶的看着那个带血的银子,拿出一瓶甘油,给他从后面灌进去,让他拉出剩下的银子,今天当差的兵士分了吧!
接着带人进去在赵四的工作间地下挖出了八十两银子。
张锐轩站起来说道:“你们不要有侥幸心理,本世子明察秋毫,你们谁偷了银子,本世子都心里有数,再给你们一次机会!明天封炉后将偷出来的银子交到悔过箱内。”
最后,将赵四的人头挂在宝源局的旗杆上,赵四的家人也被顺天府拿下发卖了。
金岩对张锐轩佩服的五体投地,晚上回府的时候在马车上问道:“少爷你真的会六爻之术。”
张锐轩冷声说道:“世上就没有六爻之术,但凡谷道藏银,必用油脂润滑,一却行为都是有蛛丝马迹,你以后多读一读书。”
金岩说道:“读书太苦了,我还是跟在少爷身边吧!”
张锐轩闻言,指尖轻轻叩了叩马车壁:“读书可以明理,将来给你捐个官当当。”
金岩笑道:“少爷,金岩永远是少爷的奴仆,少爷有这个心思,金岩就是为少爷去死也是心甘情愿的。”
“瞎说什么胡话,年纪轻轻的说什么死!”
赵四这个谷神破灭对于宝源局的工匠影响还是非常大。
宝源局各级官员也弄清楚了,工匠还有这么一招藏银术。
私下里不得不佩服,寿宁侯世子还真是有能耐,短短一个多月就把宝源局的顽疾治理好了。
不过也有人认为,小侯爷太狠了,这才多少天呀!杀的宝源局人头滚滚。
朱厚照整理好看着奏报,对刘锦说道:“再去下一道旨,该去给朕弄金子了,宝源局的这群废物现在知道怎么干了吧!”
第二天,封炉之后,工匠出来后,金岩取出悔过箱,里面多了几百两银子。
宝源局大使说道:“大人既然知道他们偷银,为何不一网打尽?”
“人头又不是韭菜,能留一个是一个吧!”张锐轩其实也没有那么大杀心,能不杀就不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