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停下推演,缓缓起身,活动着有些僵硬的筋骨,随后迈步巡视海豹岛的各个布阵点。
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岸边,声声清脆,宛如一首永不停歇的交响乐。
在这寂静的深夜里,这涛声显得格外悦耳,仿佛是大自然的演奏家在尽情挥洒才华。
岛上百姓早已沉入甜美的梦乡,脸上映着宁静与安详。
此刻,唯有海浪的低吟与月光的轻抚,交织出一片和谐的静谧。
一轮满月高悬天穹,洒下如霜似雪的清辉,将整座岛屿温柔地笼罩在朦胧的月色之中。
陆昭的身影被月光拉长,投下几分落寞的孤影。他静立岸边,如同一尊沉默的雕塑,无声地守护着酣睡的村落。
然而,这看似平静的海面之下,巨大的危机正悄然逼近。
海中的凶兽贪婪地嗅着生人的气息,目标直指那些毫无防备的村民。
月圆之夜,如同一个诅咒,会让这些海豹般的生物魔性大发,变得异常凶残嗜血。
它们会毫不留情地冲击岛屿,吞噬手无寸铁的岛民。这正是岛上人口日渐凋零的根源。
历任岛主为抵御这些海中巨兽殚精竭虑,却往往力有未逮,守护不力导致村民伤亡,最终难逃岛主责难。
许多人因此心灰意冷,宁可放弃这处洞府,在天元主岛上寻个僻静处修炼,也再不愿踏足这危机四伏的海豹岛。
在陆昭到来之前,这座小岛已足足五十余年无人愿意接任岛主之职。
村民们看到新来的陆昭,心中交织着疑虑与隐忧。
毕竟,前几任岛主,短的不过月余,长的也不过两年多,最终都拂袖而去。
他们私下议论纷纷,认定这位新岛主,怕也难逃匆匆离去的宿命。
陆昭立于岛礁之上,一股强大的凶戾气息正从深海急速逼近,令他心头一紧。
巨兽将至!
他毫不迟疑,身形如电,首先来到前任岛主遗留的防御阵法处,仔细检视,灌注灵力将其加固。
此阵虽存留多年,却是守护岛屿的根基,容不得半点闪失。
紧接着,陆昭开始在岛屿周边布设新的阵法。
他布下重重迷阵,一旦凶兽闯入,便会如坠云雾,难辨东西;同时,他巧妙设置了挪移阵,若有凶物误入其中,顷刻间便会被传送至遥远海域。
陆昭的身影在月色下穿梭于礁石与海滩之间,动作迅捷而精准。
待所有阵法布设完毕,他紧绷的神经才稍得舒缓,但并未放松警惕。
他腾空而起,悬于半空,锐利的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整个海豹岛,反复检视着每一处阵脚,确认万无一失。
就在这时,那只凶兽的身影终于破开海浪,出现在视野尽头。
它体型庞大如小山,浑身覆盖着湿滑厚重的皮毛,獠牙在月光下闪烁着森白寒光,散发出的暴虐气息令人心悸。
凶兽似乎察觉到了岛上阵法的能量波动,先是警惕地徘徊试探,终于按捺不住凶性,一头扎进了迷阵之中。
甫一入阵,凶兽便如没头苍蝇般乱转起来,方向感尽失,只能焦躁地在原地打转、嘶吼。
随着时间推移,它的狂躁愈发难以抑制,庞大的身躯在海水中疯狂翻腾,掀起滔天巨浪,水花四溅。
然而,任凭它如何挣扎咆哮,始终无法突破那无形的迷障。
终于,在一次狂暴的冲撞中,凶兽庞大的身躯不偏不倚地踏入了挪移阵的范围。
空间一阵奇异的扭曲波动,凶兽那狰狞的身影瞬间在原地消失得无影无踪,只余下翻涌的海水,仿佛它从未出现过。
陆昭凝望着凶兽消失的方向,紧绷的嘴角终于露出一丝如释重负的笑意。
他成功地将这头足以屠戮全岛的凶物驱逐,守护了一方安宁。
一股疲惫感袭来,但心中却充盈着前所未有的成就感。
他缓缓降下身形,转身向自己的洞府走去。
而在遥远的天元岛高空,岛主卫沧澜早已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当看到那凶兽被陆昭巧妙挪移无踪时,他严肃的脸上不禁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此子天赋卓绝,行事沉稳,手段精妙。
卫沧澜心中暗赞,看来这荒废多年的海豹岛,终于迎来了一位真正能担重任的守护者。
他满意地最后望了一眼月光下宁静的小岛,身影一晃,消失在云端。
与此同时,海豹岛边缘一处隐蔽的灌木丛中,左豹正屏息潜伏。
他掐准了月圆凶夜,料定陆昭在劫难逃。
想到前几任岛主因守护不力、村民惨死而被岛主严惩的下场,左豹心中便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
这一次,他定要陆昭也尝尝这无能的滋味!
左豹盘算着,只待明日拂晓,便去岛主面前狠狠告上一状,坐实陆昭失职之罪。
届时,陆昭必然被召回天元岛问罪,失去这唯一立足之地,成为丧家之犬。
到那时,他左豹再想收拾一个无根浮萍般的陆昭,岂非易如反掌?
想到此处,一丝阴冷的笑意爬上了他的嘴角。
他按捺着兴奋,继续潜伏,贪婪地等待着预想中凶兽肆虐、村民哀嚎、陆昭狼狈不堪的场景上演。
然而,他所见到的,唯有凶兽靠近岛屿,一番徒劳的翻腾挣扎后,海面便诡异地重归平静。
月光依旧,涛声如旧,岛上酣睡依旧。
一切,竟似从未发生,复归月下安宁。
左豹脸上的阴笑骤然凝固,仿佛被无形的寒冰冻住。
他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地死死盯着那片重归平静的海域。
凶兽庞大的身影呢?
预想中撕裂夜空的惨嚎呢?
岛上那应该被惊醒的混乱火光呢?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海浪依旧拍打着礁石,月光依旧温柔地洒落,岛上甚至连一声犬吠都未曾响起。
仿佛刚才那凶兽的咆哮、那翻腾的巨浪、那令人心悸的暴虐气息,都只是他左豹自己的一场幻梦。
“怎…怎么可能?”左豹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如同野兽受伤般的嘶鸣。
他伏在灌木丛中的身体微微颤抖,不是因为寒冷,而是因为计划彻底崩盘带来的巨大冲击和随之涌起的滔天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