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家老宅的餐厅里,百年花梨木餐桌正中央,那盅冰糖燕窝渐渐凝出冷脂。
徐母的银匙“当啷”砸在骨瓷碟上,惊得墙角的仿古座钟都慢了半拍。
“查清楚了!”
她将一沓照片摔在桌上,铂金钻戒在灯下闪过寒光,“昨天傍晚的K13次,卧铺包厢!”
照片里徐天宇正弯腰替人系鞋带,军装后背被行李架蹭了道灰痕。
徐父的指尖在将星上摩挲,忽然捻起一张站台的抓拍
——苏寒左臂绷带渗出血渍,却坚持自己拎着二十寸行李箱。
“还行呀!”他莫名哼了声,惊得徐母瞪大美目。
“还行?这叫心机!”
珊瑚色指甲戳向照片里的女孩,“这肯定是故意受伤装可怜!才大一就会这手段...”
窗外忽然传来轿车熄火声。
徐战老爷子拄着蟠龙杖迈进厅堂,军靴底沾着校场新土:
“吵什么?我在院里都听见了!”目光扫过狼藉的餐桌,“宇宇呢?”
“跟他们学校大一那个丫头私奔了!”徐母声音尖得刺耳,“五一全家聚会都不顾!”
老太太缓缓从屏风后转出,腕间翡翠镯子碰出清响:“雅丽,不要闹了……”
徐战老爷子忽然用杖尖挑起张照片
——徐天宇正把军用水壶递给姑娘
老爷子凝神细看:“咦?这小丫头受伤了?”
徐母紧着搭话:“她就是耍手段,才让咱们宇宇这般惟命是从的……”
老太太一拍桌子:“你够了啊……”
徐母指甲掐进掌心,“本来就是,那姑娘家庭复杂!十一岁就跟父母分家,听说还涉足股市...”
当“股市”二字从徐母唇间迸出时,徐战老爷子执筷的手在空中微微一顿,筷尖悬在那碟凉透的冰糖燕窝上方三寸。
“噢?”老爷子的声音平稳如常,但眼中闪过鹰隼般的锐光。
徐母急忙翻动资料:“据说现在收益率已经达到40%,本金疑似来自...”她突然噤声
老爷子的目光仍凝在虚空中的某点,突然喊道:“王秘书。”
他声音不大却让侍立墙角的秘书立即绷直脊背
“整理份关于苏寒的详细资料给我,还有...”筷尖突然指向照片里渗血的绷带,“这伤的来龙去脉。”
“是!”王秘书转身离开,军靴相叩发出脆响。
老太太忽然舀起一勺蟹粉豆腐:“先吃饭吧,菜要凉了。”
她将青瓷碗推到丈夫面前,碗底与桌案接触时发出轻响
窗外忽然掠过车灯,将老爷子脸上的皱纹照得沟壑分明。
那一瞬间他不再是慈祥的祖父,而是那个在朝鲜战场透过炮队镜计算弹道的指挥官。
而在千里之外的列车上,徐天宇的吻带着某种孤注一掷的疯狂,像濒死之人渴求氧气般深入。
军装粗糙的呢料摩挲着苏寒的手臂,金属肩章硌在她锁骨上,留下微红的印痕。
他一手紧扣她后脑,另一手死死攥着铺位的护栏,青筋暴起的手背泄露着压抑的恐慌
——三个小时的失联像把钝刀,在他心口锯出深不见底的沟壑。
“嗯...”苏寒在换气的间隙轻哼,左臂绷带被他无意压到,细密的疼痛却奇异地催化出更多战栗。
她被动地仰头承受这个吻,指尖无意识地揪住他军装下摆,像溺水者抓住浮木。
徐天宇突然将她整个托抱起来,转身抵在车厢壁上。
冰冷的金属板激得她轻颤,而他滚烫的胸膛立即覆上来。
“还逃吗?”
他咬着她下唇含糊质问,犬齿擦过昨日结痂的伤口,
“还敢不接电话?”
每个质问都伴随更深的侵入,像要透过唇舌将灵魂也打上烙印。
苏寒在眩晕中睁开眼。
他睫毛湿漉漉地垂着,在眼下投出脆弱的阴影
——那三个小时里,这个总是游刃有余的男人竟然是这般失控?
这个念头让她心脏骤痛,忽然主动环住他脖颈,生涩地回吻。
两人在狭窄的衣料空间里交换着灼热的呼吸。
“有人...”她羞窘地推他,却被他趁机加深这个吻。
“让他们听。”
他喘息着抵住她额头,“让全世界都知道...”
未尽的话语被吞入口中,只余下黏稠的水声与心跳在密闭空间里回荡。
苏寒的思绪却突然飘远。
那个诅咒如冰锥刺入欢愉
——「献祭的灵魂,得不到完整的爱」。
“呃...”她突然偏头躲开亲吻,眼泪毫无预兆地滑落,“徐天宇...我不...”
所有动作骤然停止。
徐天宇僵在原地,瞳孔在昏暗中急剧收缩:
“又来了...”他声音沙哑得可怕,“每次我以为靠近了,你就...”
窗外突然驶过对面列车,强光将隔间照得雪亮。
苏寒清晰看见他眼中的红血丝,像张破碎的网。
“告诉我,”他忽然抓住她手腕按在自己心口,“这里跳得这么疼...你感觉不到吗?”
苏寒的泪水滴在两人交叠的手背上。
“我梦见...”她哽咽着吸气,
他猛地将她搂进怀里,力道大得像要揉碎肋骨,滚烫的唇贴上她耳际
“梦见什么都不影响我有多爱你!”
列车突然冲入隧道,黑暗吞噬了一切。
在绝对寂静的六十秒里,只剩下唇齿交缠的声响与布料摩挲的窸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