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澜站在祭坛边缘，断渊剑还握在手里，剑尖上的黑液已经凝固成块。他没有动，目光扫过营地每一处还在冒烟的地方。战士们已经开始清理尸体，有人抬着伤员往临时帐篷走，脚步很慢，地上留下几道血痕。
他迈步走向最近的一顶帐篷，掀开帘子走了进去。里面躺着三个重伤的赤脊族战士，身上盖着薄布，皮肤泛着灰黑色，呼吸急促。夜澜走到最靠近门口的那个男人身边，蹲下身，把手按在他胸口。冰雷灵力缓缓渗入对方经脉，压制住体内残留的混沌之力。那人喘息渐渐平稳，眉头松开了。
第二人是个年轻女子，手臂被鬼镰划开，伤口深处还有黑气游走。夜澜指尖凝聚一丝寒气，顺着伤口边缘封住血脉，再引一道微弱雷劲将黑气震散。她轻轻哼了一声，但没醒。
第三人已经昏迷，脸上浮现出蛛网般的黑色纹路。夜澜皱眉，这种侵蚀程度，普通丹药压不住。他从怀中取出一枚青灰色丹丸，塞进对方口中，然后继续输入灵力助其化开药效。片刻后，那人的脸色稍缓，黑纹退了一些。
走出帐篷时，天色已经发白。他命人把幻天塔第五层炼出的疗伤丹分发下去，每人一粒，不多不少。虽然数量有限，但看到丹药出自他亲授，士气明显稳了下来。
白枭坐在祭坛残基上，焦尾琴横放在膝前。他的面具歪了一点，露出左眼下方一小段石化的皮肤。手指轻轻拨动琴弦，声音低沉得几乎听不见。琴音扩散开来，落在地上那些尚未清理的黑焰碎片上，像是水滴落入沙地，悄无声息地渗透进去。
夜澜站在旁边，看着那些碎片微微颤动。忽然，其中一块裂开，浮现出模糊的画面——一个身穿黑袍的人影背对着镜头，低声说话：“……钥匙一旦激活，塔纹共鸣就会开启，沉眠之主便能重临。”
画面一闪而逝。
白枭的手指猛地一抖，琴音戛然而止。他整个人晃了一下，左手扶住琴身才没倒下。指尖已经开始变灰，一直蔓延到掌心。
“你看到了什么？”夜澜问。
“塔心之钥。”白枭喘了口气，“他们不是在找力量，是在找唤醒某样东西的方法。而那个东西……和你的塔有关。”
夜澜沉默片刻，从袖中取出那块黑色符牌残片。材质沉重，表面有细微裂纹，摸上去有种奇怪的震动感，像是在回应什么。
“这东西是敌将身上掉下来的。”他说，“铁无锋说不像制式装备。现在看来，可能是某种感应媒介。”
“必须封锁消息。”白枭声音虚弱，“一旦让幽冥殿知道我们拿到了残片，他们会立刻调集更多兵力反扑。”
夜澜点头，把残片收回内袋，转身走向军帐。
盟友首领已经在等了。他是赤脊族的大长老，满脸皱纹，眼神却锐利。见到夜澜进来，直接开口：“伤亡三十七人，重伤十九，防线缺口五处。我们现在需要休整，而不是继续往前冲。”
“我也想停下来。”夜澜坐下，“但我们没时间。”
他把刚才得到的情报简要说了，提到“塔心之钥”和“塔纹共鸣”时，大长老的脸色变了。
“你说他们想找的东西，跟你有关？”
“不只是我。”夜澜说，“是跟整个南荒的地脉有关。焚心火种之所以熄灭，是因为地火灵脉被抽走能量。他们在用这片土地做引子，试图唤醒某个存在。”
“你怎么确定这不是陷阱？”
“因为这块残片。”夜澜再次拿出那块黑色碎片，“它在我靠近祭坛时产生了共振。说明它认得这个地方，也认得我体内的塔。”
帐内一时安静。
大长老盯着那碎片看了很久，终于开口：“如果我们继续追查，就得面对比昨晚强十倍的敌人。”
“那就更强一点。”夜澜站起身，“真正的危险不是他们的兵力，是让他们行动的背后逻辑。他们想要唤醒的东西，一定和《大日焚天诀》残卷有关。”
“那本古籍早就失传了。”
“但它记载了远古时期关于‘塔’的传说。”夜澜说，“如果我能找到完整的线索，就能提前切断他们的计划。”
大长老沉默许久，最后点头：“我可以派两个斥候先行探路，保证后勤不断。但你要答应我，一旦发现不可控风险，立刻撤回。”
“我不打算撤。”夜澜说，“我会走下去。”
会议结束，夜澜走出军帐。营地里的火堆还在烧，风吹过来带着焦味。他爬上营地后方的一块高岩，望着南方群山。那里云雾缭绕，看不清路。
白枭被人扶着走过营地，脚步踉跄。他的左臂已经有一半石化，但他嘴角挂着笑。侍从把他送回帐篷，刚放下帘子，他就抓起焦尾琴，又试了一次。
琴音微弱，但在某一瞬，他又捕捉到了一段记忆碎片——
“……唯有持钥者可通九层……第九层……创世之门……”
话没说完，琴弦崩断一根。
夜澜站在高岩上，突然感到胸口一震。幻天塔在他识海中轻轻嗡鸣，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他低头看向手中紧握的黑色残片，发现它的温度正在升高。
远处，一名斥候骑着火鬃兽奔来，在营地外翻身下马，大声报告：“南线发现一处废弃哨所，墙上有刻痕，疑似与《大日焚天诀》有关！”
夜澜转身，朝军帐方向走去。
他的手指划过断渊剑的剑脊，确认剑柄没有松动。昨晚的战斗让它损耗不小，但现在还不能换。
他走进帐篷，拿起地图摊开，用炭笔圈出南荒深处的一片区域。
“明天出发。”他对守在外面的传令兵说。
传令兵领命而去。
夜澜坐回案前，盯着那张地图。炭笔还捏在手里，笔尖悬在空中，迟迟未落。
外面风更大了，吹得帐篷一角掀起，烛火晃了一下。
一支新的炭笔滚落到地上，沾了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