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台下方的海水泛起一圈环形波纹，迅速向四周扩散。夜澜掌心尚存冰雷之力的余温，他没有丝毫迟疑，立即将残余能量压入体内，顺着新构建的经络回流丹田。那股力量悄然被幻天塔第一层吸收，转化为精纯灵力。
他抬眼凝视海面。
数十头海兽破水而出，体型庞大，形态扭曲。有的长着鲨鱼头颅却拖着章鱼般的触须，有的形如巨鲸却被骨刺贯穿全身。最前方一头巨兽双眼泛着灰黑色同心圆光晕，与冥主左眼一模一样。
“别轻举妄动。”夜澜低声传音，右手微抬，示意雷嗔后撤半步。
幽瞳瞬间闪至他身侧，三尾展开，一道透明屏障在众人面前成形。然而屏障刚凝实，便被海兽口中喷出的黑雾侵蚀，表面迅速浮现裂痕。
白枭抱琴在怀，左眼渗出血丝。焦尾琴自动震颤，发出几声断续音符。他咬牙道：“这不是普通妖兽……是活体容器，体内残留着轮回蛊。”
夜澜瞳孔微缩。
前世坠入寒渊时，他曾亲眼目睹叔父识海中被抽走的蛊虫——正是由冥主操控。眼前这些海兽体内的痕迹，与当年完全一致。
“铁无锋！”夜澜沉声下令，“敲击岩层，制造震动！”
铁无锋二话不说，背上八柄重锤同时腾空而起。他双手紧握其中一柄《烬渊锤》，猛然砸向海底礁石。轰隆一声，整片海域剧烈晃动，海兽群阵型出现短暂混乱。
与此同时，雷嗔跃上半空，骨鞭甩出，引动上方尚未散去的渡劫雷云边缘电弧，在团队头顶形成一层雷幕。银色电流交织成网，暂时阻隔黑雾渗透。
“它们受统一意识控制。”夜澜迅速判断，“攻击无效，是因为混沌污染改变了它们的灵体结构。”
说罢，他手掌轻按幽瞳头顶。两人生命印记相连，视野共享。透过她瞳孔裂变后的三勾玉形态，夜澜清晰看见空气中流动的黑色丝线——那是混沌本源在传递指令。
“源头不在这里。”他收回手，“再强的傀儡也需要核心驱动。这些只是前锋。”
话音未落，一头融合鲨骨与章鱼触须的畸变海兽猛然扑来。其触腕穿透雷幕，速度快得只留下残影，直取夜澜咽喉。
幽瞳瞬移拦截，月盾横挡。
砰！
撞击声炸响，月盾表面浮现蛛网状裂纹，几乎碎裂。触腕退开，断口处滴落沥青般黑液，落在岩石上冒起青烟。
“雷嗔！”夜澜厉喝。
雷嗔会意，骨鞭缠上月盾边缘，注入纯粹雷灵力。刹那间银光爆发，那截触腕被雷劲崩断，黑液四溅。
“没用。”铁无锋低吼，“打不死，也伤不了！”
他挥锤砸中一头靠近的海兽腹部，重锤陷入肉中，却只激起一团黑雾火花，连伤口都未留下。那海兽转头望来，双目中的同心圆缓缓旋转，仿佛带着讥讽。
白枭手指不停敲击琴身，指尖节奏如同摩斯密语。他声音沙哑：“周边灵流异常，黑雾正在封锁空间感知。我们会被困在这里。”
夜澜目光扫过四周。海兽群不再强攻，而是缓缓围拢，口中持续吐出黑雾。天空的雷云逐渐被污染，电光变得浑浊暗红。远处飞鸟早已坠亡，海面漂浮着大量死鱼。
“撤。”他果断下令，“退入归墟裂口内部。”
幽瞳立即启动空间跳跃，三尾齐振。她先将白枭和铁无锋送入裂口深处，随后折返接应。雷嗔借雷云助推，脚踏电弧紧随其后。
夜澜最后一个撤离。
就在他身形即将消失的瞬间，那头领头的巨鲸状海兽突然仰头嘶鸣。声波如潮水席卷而来，震得浮台崩裂。整片海域翻涌不止，裂口边缘的岩石接连塌陷。
几人落地之处是一片幽暗岩地，头顶是深不见底的海水穹顶，四周岩壁布满古老刻痕。铁无锋机械义眼闪烁，扫描片刻后低声开口：“这些痕迹……不是自然形成。有人曾在此设下封印。”
白枭靠墙坐下，左眼血迹未干。他抱着焦尾琴，继续用指尖传递情报信号：“外面的黑雾在蔓延，它们不会放弃追踪。”
雷嗔站在前方，赤脚踩在浮动岩块上，足底电弧不息。骨鞭缠绕手臂，随时准备迎战。他盯着裂口外游弋的海兽轮廓，冷声道：“刚才那一招‘霜霆绞龙’，能不能再来一次？”
“不能。”夜澜摇头，“那招还未完全掌控，强行释放只会失控。而且……”他顿了顿，“这些海兽不怕雷，也不怕冰。真正的问题是污染源。”
幽瞳立于他左侧，尾巴微微颤抖。她抬起手，指尖凝聚一丝月神之力，轻轻拂过耳尖沾染的黑液。液体瞬间冻结，被她弹落在地。
“我看到了。”她忽然开口，“刚才共享视野时，有一条主脉从海底延伸进来，通向更深处。那些黑丝……是从那里来的。”
夜澜眼神一凛。
他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冥主的布局早已开始。北域防线因铸剑师基座漏洞被渗透，如今东海海域也被污染。这些海兽只是前兆，真正的危机还在下方。
“休息一刻钟。”他说，“调整状态，准备深入。”
无人反对。
雷嗔盘膝而坐，闭目调息。铁无锋检查重锤状态，逐一校准灵力回路。白枭依旧抱着琴，手指不停敲击，监听外界波动。
夜澜静立原地，右脸疤痕持续发烫。幻天塔第七层微微震动，似有觉醒征兆。他并未进入塔内，而是将注意力集中在识海深处那颗灰褐色灵宠蛋上。
蛋壳表面的符文仍在闪动，与铁无锋父亲留下的标记同频共振。方才战斗中它曾轻微颤动，像是感应到了什么。
“母亲……”他在心中默念，“你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
一刻钟后，夜澜睁开双眼。
“出发。”他转身面向裂口内部通道，“保持距离，注意脚下。若有异动，立刻后撤。”
幽瞳点头，率先跃出。她的身影在黑暗中划出一道淡银轨迹。雷嗔紧随其后，骨鞭已蓄势待发。铁无锋走在中间，八柄重锤悬浮周身，随时应对突袭。白枭落在最后，左手护琴，右手轻敲岩壁，通过震动判断结构稳定性。
通道越往里越窄。
岩壁上的刻痕愈发密集，有些符号与幻天塔第三层古籍记载相似。夜澜注意到其中一处图案：一座倒置的塔形，周围环绕锁链。
他脚步一顿。
这个符号，他在母亲耳坠碎裂前曾见过一次。
尚未细想，前方幽瞳突然停下。
她抬手示意所有人静止。
前方拐角处，地面有一滩尚未凝固的黑液，正缓缓蠕动，如同拥有生命般朝他们方向蔓延。
夜澜抬手按住腰间虚影，那是新生灵剑的雏形，尚未完全锻造完成。他盯着那滩液体，低声开口：
“这不是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