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陨古战场边缘,新建立的“守望要塞”犹如一颗镶嵌在封禁壁垒上的灰色星辰,肃穆而坚韧。要塞核心,一座以战场残骸与星辰核心熔铸而成的巍峨大殿内,诸天联盟残存的高层齐聚于此。气氛沉重,空气中弥漫着劫后余生的疲惫,以及一种难以化开的悲恸。
敖苍盘踞于大殿左侧,龙躯上的伤痕尚未完全愈合,暗金色的龙血偶尔从新生的鳞片缝隙中渗出,滴落在冰冷的星辰地基上,发出“滋滋”的轻响,每一滴都蕴含着磅礴的能量与一丝不朽的龙魂意志。他巨大的龙眸望向大殿中央那空悬的、流淌着混沌气流的主位,那里,本应是那位以身合道的白衣身影所坐镇。
曦立于右侧,周身缭绕的凤凰神火不复往日炽盛,反而内敛如一层流淌的金色光晕,映照着她绝美而肃穆的容颜。她的目光穿透大殿的穹顶,仿佛在凝视那无尽遥远之处、已然与两仪封禁融为一体的存在。
“封禁稳固,外敌退却,然道主……已逝。”九幽鬼帝的声音干涩沙哑,带着幽冥特有的阴冷死寂,打破了沉默,“联盟不可一日无首,后续诸天防务、资源调配、各方势力协调,需尽快定下章程。”
他的话语现实而冷酷,却也是在场所有强者必须面对的问题。宁采臣的牺牲堵住了缺口,但诸天万界经此一役,顶尖战力十不存一,内部暗流涌动,外患虽暂平,却远未根除。
“逝?”一直沉默的燕赤霞忽然开口,声音洪亮,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震颤。他怀抱的古剑发出低沉的嗡鸣,剑鞘上斑驳的痕迹仿佛记录着过往的无数征战。“老道我不信!宁小子他是以身合道,是化作了这封禁的‘灵’,是成为了守护诸天的‘规则’!他的意志并未消散,只是换了一种方式存在!”
他踏步上前,目光灼灼地扫过在场每一位强者:“尔等莫非感觉不到吗?这壁垒之中,这流转的道韵之内,无处不在的,是他的气息!他未曾离开!”
青云门太上长老抚须颔首,周身清气流转:“燕道友所言,老朽亦有同感。道主之魂,已与宇宙根源共鸣,其‘存在’本身,便是对这方天地的最大守护。所谓盟主之位,虚名而已。我等当恪尽职守,秉承道主遗志,共御外侮,方为正道。”
就在这时,一直凝视着封禁壁垒的曦,忽然轻“咦”了一声。她抬起素手,指尖一缕金色神火跳跃,指向那混沌气流交织的壁垒深处:“诸位请看。”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那原本平稳流淌、散发着永恒不动意味的封禁道韵,此刻竟泛起了一丝极其细微、若非他们这等境界绝难察觉的涟漪。那涟漪并非外敌冲击所致,而是源自封禁内部,仿佛一滴水落入平静湖面,中心点,隐约有一点微不可察的灵光,如同沉眠的种子,正汲取着某种无形的养分。
“这是……”敖苍龙眸中精光一闪,“道主的意志碎片?不,更像是……一点不灭的灵识本源?它在……共鸣?”
几乎在同一瞬间,远在无尽时空之外的遗弃星墟。
玄霜宗内,林昊小屋之外。那两道鬼祟身影正是张奎与其找来的另一名炼气五层的帮手。他们小心翼翼地在林昊平日必经之路的泥土下,埋下了一枚阴毒的“蚀灵刺”。此物一旦被触发,会释放出侵蚀灵力的阴寒之气,足以让炼气期修士经脉受损,修为倒退。
然而,就在他们自以为得计,准备悄然退去时——
屋内,正凝神感应星眸召唤的林昊,胸前的灰色吊坠毫无征兆地爆发出前所未有的灼热!并非滋养经脉的暖流,而是一种仿佛被至高无上存在“注视”的悸动!一股浩瀚、苍茫、却又带着一丝熟悉亲切感的意志,如同跨越了万古时空,透过那星眸的联系,一丝微不可察的余韵,扫过他的身心。
“嗡——!”
林昊只觉得脑海一阵清明,对外界的感知瞬间提升了数倍。窗外那两人微弱的呼吸声,泥土被翻动的细微声响,乃至那“蚀灵刺”散发出的阴寒波动,都清晰地映照在他的心湖之中。
与此同时,他福至心灵,下意识地按照脑海中那古老经文的轨迹,运转起体内那丝微弱却精纯的灵气。这一次,灵气运行毫无滞涩,仿佛那来自遥远时空的“注视”,无形中帮他冲开了最后的关隘!
“炼气四层!”林昊心中一震,修为竟在此刻水到渠成般突破!
他眼中厉色一闪,不再隐藏。猛地推开房门,身形如鬼魅般射出,在张奎二人惊骇的目光中,双掌齐出,掌风隐含风雷之声,竟是那古老经文附带的初级攻伐之术——并非直接杀伤,却带有一种震荡神魂、瓦解气力的奇异效果。
“砰!砰!”
张奎二人根本来不及反应,只觉一股难以抗拒的力量透体而入,体内灵力瞬间溃散,闷哼一声,双双瘫软在地,一时竟动弹不得。
林昊站立原地,感受着体内奔流的灵力,以及胸口渐渐平复却余温尚存的吊坠,心中翻起惊涛骇浪。刚才那股浩瀚的意志……是什么?与星眸有关?还是……
他抬头,再次望向星墟深处那愈发清晰的星眸之光,一种明悟涌上心头:他的命运,似乎与某个极其伟大的存在,产生了不可分割的联系。
守望要塞大殿内。
那封禁壁垒上的涟漪已然平复,但那一点微弱的灵光,似乎凝实了半分。
“共鸣的来源……在那边。”曦的凤眸望向遗弃星墟的大致方向,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的惊异,“有某种东西,或者说,某个‘存在’,引动了道主残留于大道之中的灵韵。”
敖苍巨大的龙首点了点:“并非主动苏醒,更像是一种本能的呼应。如同星火遥映皓月,虽微渺,却证明皓月之辉,依旧普照。”
剑孤鸿抱着双臂,沉声道:“看来,道主并非彻底沉寂。这诸天万界,或许还有他留下的后手,或者……与他道源相近的传承者正在孕育。”
九幽鬼帝眼中的幽光闪烁:“若真如此,寻得此等存在,或可加速道主意志的复苏,甚至……找到彻底解决外敌之源的方法。”
联盟高层的目光,第一次真正投向了那片被遗忘已久的遗弃星墟。宁采臣的“逝去”,或许并非终结,而是一种更高层次存在的开始。他的意志化为规则守护诸天,而他一点不灭的灵识,正等待着与宇宙中那微弱的“星火”产生共鸣,重燃道主之威。
新的希望,在绝望的废墟上,悄然萌发。而围绕这希望的风暴,也将随之而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