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冥玄冰眼,经宁采臣以阴阳平衡之法疏导,原本酷烈死寂的玄冥寒气,如今竟隐隐透出一丝温润流转的意蕴。那些缠绕在太虚古龙血脉深处的暗金枷锁虚影虽未彻底消散,但其光芒已明显黯淡,束缚之力大减。龙族上下,无论是沉眠万古的老龙,还是新生代的幼龙,皆能感受到血脉中那股久违的活力与力量感在缓慢复苏,整个族群气象焕然一新,对宁采臣的尊崇已臻至无以复加的地步。
冰晶宫殿旁,宁采臣负手而立,目光似乎穿透了无尽虚空,落在了那未知而危险的“大日坟场”。掌心之中,那枚得自龙族的“太初星引”正散发着朦胧的星辉,其中烙印的残破星图,指向一片连帝境都讳莫如深的绝地。
“道主,您当真要前往那大日坟场?” 敖苍庞大的龙躯盘踞在一旁,语气中充满了担忧与敬意,“据始祖遗留信息与龙族古老记载,那片星域乃太初时代一处至关重要的阴阳战场,曾有数轮太古金乌于彼处陨落,其本源太阳真火失控暴走,交织着战死强者的怨念与破碎的法则,形成了万古不息的毁灭风暴,环境之恶劣,远超想象。即便枷锁松动,老龙实力恢复不少,亦不敢轻涉其中。”
宁采臣神色平静,目光依旧停留在星图那最终指向的、弥漫着毁灭气息的区域:“太初阳源乃化解枷锁、平衡封禁之关键。仅凭琉璃界所得那一缕,不过杯水车薪。大日坟场既是太古金乌陨落之地,亦是极阳之力爆发之所,蕴含太初阳源的可能性最大。此行事在必行。”
他顿了顿,继续道:“况且,太初之战的真相扑朔迷离,龙族与天凤背负枷锁,琉璃界因阴阳失衡而毁……这一切,或许都能在那片古老的战场废墟中,找到更多的线索。那引发太初之战的‘外敌’,其踪迹亦可能与此相关。”
见宁采臣心意已决,敖苍不再劝阻,巨大的龙首低下:“既如此,道主万事小心。北冥有老龙与族人镇守,定保聂姑娘与沐晨姑娘无恙。若道主需要,吾族亦可挑选精锐,随行护卫……”
“不必。” 宁采臣摇头,“此地仍需尔等坐镇。吾离去后,青霖局势或有变化,尔等需谨守北冥,非必要不与外界冲突,但若有人胆敢来犯,亦无需隐忍。”
“老龙明白!” 敖苍沉声应道。
宁采臣微微颔首,神念如无形的波纹扩散开来,瞬间笼罩了整个青霖天域,乃至与青霖接壤的诸多界域。他并未刻意威慑,但那凌驾万道的道主意志悄然扫过,依旧让所有帝境及以上的存在心生感应,清晰地知晓这位存在并未离开,依旧关注着这片天地。
那些原本因北冥异动、龙族枷锁松动而蠢蠢欲动的古老势力,如归墟海眼那冰冷的意志、九幽黄泉深处后土宫内的朦胧存在,皆在这一刻收敛了气息,选择了继续观望。道主之威,已初现峥嵘,无人愿在此时轻撄其锋。
做完这番安排,宁采臣又对闻讯赶来的燕赤霞交代了几句,嘱其留意青霖各方动静,若有巨变,可往北冥求援。燕赤霞拍着胸脯保证,让他放心前去。
最后,宁采臣看向身旁的聂小倩与沐晨。
“采臣,此行凶险,定要平安归来。” 聂小倩眼眸中蕴藏着化不开的担忧,她深知那大日坟场的恐怖,即便对道主而言,也绝非坦途。
沐晨的魂体亦微微波动,传递出关切之意。
“放心,吾自有分寸。” 宁采臣温和一笑,安抚道,“你二人于此地好生修行,小倩你太阴神体初成,正需沉淀;沐晨你魂体初稳,可借玄冰眼寒气与龙族秘法稳固本源。待吾归来,或可为你重塑魂体,再觅仙缘。”
两女闻言,心中稍安,默默点头。
诸事安排妥当,宁采臣不再迟疑。他深吸一口气,周身道韵开始与手中“太初星引”共鸣。那残破的星图仿佛活了过来,无数星辰轨迹流转,最终凝聚成一条横跨无尽星海的、由无数星光节点构成的虚幻路径,路径的尽头,是一片在感知中都显得灼热、混乱、充满毁灭气息的模糊区域。
“走了。”
宁采臣轻语一声,一步迈出,身影已然从北冥玄冰眼内消失。并非撕裂虚空,而是仿佛融入了那星图指引的星光路径之中,以一种超越寻常时空概念的方式,朝着那遥远而未知的大日坟场,疾驰而去。
敖苍、聂小倩、燕赤霞等人望着他消失的地方,久久不语,心中皆充满了期盼与祝福。
……
穿梭于星引路径之中,宁采臣仿佛置身于一条光怪陆离的隧道,周遭是飞速倒退的、扭曲的星辰光影与空间褶皱。即便是以他道主之能,也能感受到这条路径的不稳定与沿途弥漫的、源自太古时代的混乱法则气息。可以想见,若无这太初星引指路,即便知晓大日坟场的方位,想要抵达也需耗费无穷岁月,并承受难以预测的风险。
不知过了多久,或许是一瞬,又或许是许久,前方那混乱毁灭的气息陡然变得无比清晰和强烈!
“到了。”
宁采臣心念一动,身影自星光路径中脱离,显化于一片真实的宇宙空间之中。
甫一现身,一股难以言喻的灼热与狂暴压力便扑面而来!眼前景象,饶是宁采臣见多识广,也不禁为之动容。
这里没有正常的星辰,只有无数破碎、燃烧、或已彻底化作焦黑熔岩的星体残骸,如同垃圾般漂浮在虚空之中。空间本身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暗红色,布满了如同血管般蠕动的裂痕,从中喷吐出足以焚毁下界一方大陆的金色火焰与毁灭性能量风暴。更远处,隐约可见数轮庞大无比、却残破不堪、依旧在疯狂释放着光与热的巨大轮廓——那便是陨落的太古金乌残骸!它们的尸体,已然化作了这片坟场永恒的光源与灾难源头。
空气中弥漫着狂暴的太阳真火精华,以及一种万古不散的怨戾之气,那是陨落在此的太古强者们不甘的意志残留,与破碎的法则交织,形成了无数诡异而危险的自然陷阱。在这里,寻常的空间神通几乎失效,神念探出也会被那混乱的法则与狂暴能量严重干扰甚至灼伤。
这里,便是大日坟场!一片埋葬了太古辉煌、充斥着极致毁灭的绝地!
宁采臣周身自然流淌着混沌道韵,将那无所不在的灼热与压力隔绝在外。他眉心道印微亮,仔细感知着这片天地。
“果然……此地残留的阳刚本源极其浓郁,远超外界,但同样,其性质也因毁灭而变得无比暴虐,远不如琉璃界那缕沉淀后的温和。” 他心中思忖,“而且,这片战场废墟的深处,似乎还隐藏着一些别的东西……”
他的目光,投向了那几轮最为庞大的金乌残骸方向。在那里,他不仅感应到了磅礴却混乱的太初阳源之力,更隐约捕捉到了一丝……与此地格格不入的、冰冷、死寂、仿佛能吞噬一切光热的诡异气息。
那气息,与他从龙族传承中感知到的、关于太初“外敌”的描述,隐隐有着几分相似!
宁采臣眼中闪过一丝凝重。看来,这大日坟场之行,注定不会仅仅是一场寻找资源的旅程。太古之战的秘密,或许就埋藏在这片毁灭之地的核心。
他不再犹豫,选定了一个方向,周身道韵内敛,如同一个普通的行者,一步步踏入了这片连光芒都仿佛带着绝望的古老坟场深处。新的征程,亦是探寻万古谜局的脚步,于此真正迈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