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采臣主动撤去防护,身形暴露于灾厄弥漫的虚空之中,顿时如同在滚油中滴入冷水,引来了更加狂暴的反应。混乱低语尖锐刺耳,不祥异象前仆后继,噬道者的锁定意志更是如同附骨之疽。然而,他心志如铁,目标明确——先斩那扰人心神的混乱之主!
他循着那混乱意念最为浓郁、最为本源的方向,一步踏出,脚下时空流转,无视那些扑来的灾厄幻象,径直朝着起源之地深处一片光怪陆离的区域而去。
未行多远,前方的景象便骤然扭曲、变形。原本相对有序(尽管是破败的死寂)的虚空,在这里彻底失去了常态。空间如同被打碎的琉璃,又被随意拼接,形成无数折射着诡异光彩、不断蠕动变化的通道与隔断。时间在这里失去了线性流动,时而加速,时而倒流,时而甚至出现多个时间流速不同的区域交织在一起的奇景。
无数破碎的大道残骸被一种无形的力量扭曲、糅合,形成了各种难以名状的、散发着癫狂与错乱意境的怪异造物:有由“悲之大道”与“喜之大道”残骸强行扭结在一起、不断发出哭笑声的肉瘤;有流淌着七彩斑斓、却让人看一眼便头晕目眩、理智崩坏的扭曲河流;更有一些仿佛由纯粹“悖论”概念构成的、不断自我否定又自我肯定的诡异几何体……
这里,便是“混乱之主”盘踞的疆域——无序迷宫!
甫一踏入这片区域,宁采臣便感觉到自身的认知与逻辑受到了强烈的冲击与扭曲。若非他道心坚定,更有初始之火散发的温暖辉光牢牢护住灵台清明,恐怕瞬间便会迷失在这片光怪陆离的错乱之境。
“桀桀桀……自投罗网……成为混乱的一部分吧……” 那混乱的低语在此地化作了实质的攻击,无数扭曲的意念如同无形的触手,从四面八方缠绕而来,试图钻入他的识海,污染他的道基。
宁采臣眼神冰冷,周身混沌寂灭之气自然流转,将那无形的混乱意念纷纷阻隔在外。他并指如剑,但这一次,指尖凝聚的不再是纯粹的寂灭剑罡,而是融入了一丝初始之火那纯净的“存在”与“秩序”之力!
一道呈现出淡淡白金色的剑芒,如同破开黑暗的第一缕晨曦,骤然亮起!
剑芒所过之处,那些扭曲的、癫狂的、不合逻辑的景象与意念,仿佛遇到了克星,发出“滋滋”的、如同冰雪消融般的声音,迅速变得平复、有序!那哭笑的肉瘤安静下来,化为两团黯淡的法则碎片;那扭曲的河流恢复了正常的流淌,虽然依旧死寂,却不再惑乱心神;那悖论几何体则在一声轻微的爆鸣中瓦解,还原成最基本的道则尘埃!
初始之火,乃万道起源之动力,本身便代表着一种最原初的、驱散混沌(此指无序之混沌,非宁采臣之道)、建立秩序的倾向!对于混乱之主这种以扭曲、癫狂为力量源泉的存在,有着先天的克制之效!
宁采臣精神一振,手持白金色剑芒,如同执掌秩序火炬的巡狩者,在这片无序迷宫中稳步前行。他所过之处,混乱退避,秩序暂复,硬生生在这片光怪陆离的疆域中,开辟出一条短暂的、相对“正常”的通道!
他的行为,显然彻底激怒了这片区域的主宰。
整个无序迷宫剧烈地沸腾、震荡起来!所有的扭曲景象都在疯狂地朝着宁采臣挤压、吞噬而来,那混乱的低语化作了亿万种不同的疯狂嘶吼,试图以量变引发质变,冲垮他的意志防线。
然而,宁采臣道心与初始之火紧密结合,如同中流砥柱,任你万般混乱,我自岿然不动。他手中白金色剑芒纵横劈斩,不断净化前路,速度虽受影响,却坚定地朝着那混乱意念最核心的源头逼近。
终于,在破开一层由无数破碎“梦境”与“现实”法则交织而成的、极其坚韧的混乱壁垒后,他抵达了这片无序迷宫的最核心!
眼前,是一片相对“空旷”的虚空。但在虚空的中央,悬浮着一团无法用言语形容其形态的“存在”。
它仿佛由亿万个不断生灭、咆哮、哭泣、狂笑的扭曲面孔聚合而成,又像是一团不断变幻着色彩与形态的、没有固定实体的庞大能量团。它时而伸展出无数由混乱意念构成的触须,时而坍缩成一个吞噬光线的奇点,时而又爆散成覆盖整个核心区域的、令人san值狂掉的疯狂信息流!
这就是混乱之主的真容——一个由无尽纪元以来,无数陷入疯狂的生灵念头、破碎的混乱法则、以及纯粹的“无序”概念聚合而成的、庞大而扭曲的意志集合体!
“闯入者……秩序的信徒……毁灭……同化……” 亿万种混乱的意念汇聚成一股狂暴的洪流,朝着宁采臣冲击而来,其中蕴含的癫狂之力,远超之前的所有低语与异象!
宁采臣面色凝重,他能感觉到,这混乱之主的本体,其力量层次绝不亚于之前的噬道者化身,甚至因其特性的缘故,更加难以对付。
他没有丝毫犹豫,将体内初步炼化的初始之火催动到极致!纯白的辉光自他体内爆发,将他映照得如同一尊行走世间的秩序之神!他双手虚抱,混沌之气在初始之火的驱动下,不再仅仅是包容,更带上了一种“定义”、“梳理”、“安抚”的伟力!
“混沌非乱,起源定序!镇!”
他低喝一声,将周身那融合了初始之火特性的混沌领域全力扩张开来,如同一个不断扩大的、散发着温暖白光的纯净气泡,悍然撞向了那团庞大的混乱意志集合体!
嗤——!!!
如同热刀切入黄油,又如同清水泼入沸油!混沌秩序领域与混乱意志洪流猛烈碰撞,爆发出的并非能量冲击,而是两种截然相反的大道本源的激烈对抗!
混乱的意念在秩序之光下迅速消融、平复,但那混乱意志集合体实在太过庞大,无数新的疯狂念头又从其核心源源不断地诞生,如同跗骨之蛆,反过来侵蚀、污染着宁采臣的秩序领域!
这是一场关乎道心与秩序的本源之战,凶险程度更胜之前的力战!宁采臣全力维持领域,不断催动初始之火,以自身对秩序与起源的理解,对抗着那仿佛无穷无尽的混乱洪流。他的脸色逐渐变得苍白,神识消耗巨大。
然而,就在这僵持不下之际,他敏锐地察觉到,那混乱意志集合体的最核心处,似乎存在着一个相对“稳定”的、不断旋转的黑暗漩涡,所有疯狂念头皆源自于此,那便是其力量源泉与核心所在!
“找到你了!”
宁采臣眼中厉色一闪,不再与外围的混乱洪流过多纠缠,将所有力量凝聚于一点,化作一道极致凝练、蕴含着初始之火全部净化之力的白金光梭,如同离弦之箭,无视沿途所有的混乱阻隔,直刺那核心的黑暗漩涡!
“不——!!!”
感受到致命威胁,混乱之主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统一而尖锐的恐惧尖啸!它调动所有力量试图阻挡,但那白金光梭蕴含着秩序对混乱的绝对克制,势如破竹!
噗!
光梭精准地没入了那黑暗漩涡之中!
刹那间,那庞大的混乱意志集合体猛地僵住,所有扭曲的面孔同时定格,所有的色彩与形态变幻戛然而止!
紧接着,一道纯净的白光自其内部爆发开来,迅速蔓延至整个集合体!无数疯狂的念头在这白光中被净化、消散,那扭曲的形态也开始如同阳光下的积雪,迅速融化、坍缩……
最终,伴随着一声若有若无的、充满了不甘与解脱的叹息,那庞大的混乱意志集合体彻底消散,只在原地留下一枚不断旋转的、半黑半白、散发着奇异平衡道韵的……“混乱核心”。
宁采臣伸手将那枚核心摄入手中,能感受到其中蕴含的、被初始之火净化后残留的、关于“变化”与“无序”的纯净道则,虽已无害,却依旧玄奥。
他微微喘息,这一战看似迅速,实则凶险异常,对心神与力量的消耗极大。
然而,他还未来得及调息,便猛地抬头,目光锐利地望向无序迷宫之外的黑暗虚空。
因为他清晰地感觉到,随着混乱之主的湮灭,数道远比之前更加清晰、更加不加掩饰的恐怖意志,已然彻底锁定了他的位置!
噬道者的暴怒、灾厄之源的冰冷、以及另外几道充满了古老、晦涩、强大气息的意志,如同无形的巨网,从四面八方笼罩而来!
他斩杀混乱之主的动静,如同在寂静的深夜里点燃了烽火,彻底打破了起源之地表面的平静,将自身完全暴露在了所有存在的目光之下!
真正的危机,此刻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