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寒的血还在她肩上渗,顺着破袍子往下淌,滴在青石上,发出轻微的“嗒”声。叶焚歌靠着墙,喘得像被抽了骨头,三把剑压在背上,沉得她脊椎发酸。火剑的剑穗沾了血,贴在小腿上,一抽一抽地痒。
她没动。
不是不想,是动不了。刚才那一剑劈得她五脏六腑都在震,丹田里那缕金气现在还窜来窜去,像条不听话的蛇。她闭了会儿眼,再睁时,掌心剑印烫得离谱,怀里那本羊皮日记也在发烫,像是谁在里头烧火。
“行了……别闹了。”她低声骂了一句,把日记抽出来,拍了拍灰。
封面那几个古字还是不认识,但金光从裂缝里钻出来,缠着她的手指,像是在催她翻开。
她没理,先低头看萧寒。他左眼还在流血,脸上结了层薄霜,呼吸浅得几乎摸不到。她伸手探了探他胸口,寒气扑面,差点把她手指冻住。她咬牙,火剑往地上一杵,划了个圈,火焰顺着剑气燃起,围出一块干燥地界。
火光一亮,四周的黑气退了半寸。
她把萧寒拖进圈里,顺手把日记按在掌心剑印上,低喝一声:“压!”
金光一震,被剑印吸了进去。日记安静了。
她松了口气,抬头打量这地方。
不大,四面墙都是青石砌的,缝隙里渗着暗红液体,一滴一滴往下落,像是血,又不像。正中间摆着个水晶棺,通体透明,里头躺着个女人。
叶焚歌愣了一下。
那女人穿着绯衣,发间簪着毒荆花,眉眼和楚红袖一模一样。
“……开什么玩笑?”她低骂一句,撑着火剑站起来,一步步走过去。
越靠近,眉心那滴混血就越烫,像是要烧起来。她刚伸出手,耳边突然响起声音——
“别碰……那是我……”
她猛地缩手。
“楚红袖?”她回头,“你又玩虚的?”
没人答。
她盯着那棺材,心跳有点乱。她不信鬼,可这事儿邪门。她咬破指尖,把血抹在水晶上。
血一沾,整块棺体突然泛起血纹,像活物的血管一样蔓延开来。片刻后,几个字浮现出来——
“药王谷·初代实验体·楚”。
叶焚歌后退两步,火剑横在身前。
“实验体?楚?第七体?”她冷笑,“你们还真当人是耗材?”
她盯着棺中人,越看越觉得不对。这脸是楚红袖的,可神情太安静了,安静得不像她。楚红袖死的时候,眼睛是睁着的,嘴角还带着笑,像在说“姐,我带糖了”。
可这人……连呼吸都没有。
她突然想起什么,伸手摸向自己眉心。那滴混血还在,冰凉刺骨。她用力一抠,疼得皱眉,可血没掉。
“你到底是谁?”她盯着棺材,“是她?还是她们造的另一个?”
话音刚落,体内猛地一抽。
妖血在经脉里乱窜,像无数根荆棘在往肉里扎。她闷哼一声,单膝跪地,火剑撑住身体才没倒下。
眼前开始闪画面——
一间密室,铁链锁着人。楚红袖被绑在柱子上,手臂扎着管子,血一滴滴流进瓶子里。旁边站着穿白袍的老头,手里拿着针管,往另一个昏迷的女人胸口注射。
那女人,和棺中人长得一模一样。
画面一转,又是她。被关在笼子里,手腕割开,血滴进碗里。一个孩子端着碗走开,碗底刻着“第三体”。
再转,是她跪在地上,捧着一颗还在跳的心脏,哭着说:“为什么是我?”
叶焚歌猛地甩头,把这些画面甩出去。
“假的……都是假的!”她咬牙,指甲抠进掌心。
可妖血不听,越烧越旺。她经脉像要炸开,冷汗顺着额头往下流。她抬头看萧寒,他还在昏迷,可身上寒霜突然暴动,冰刺从地面窜起,直逼她脚边。
她想躲,动不了。
下一秒,寒霜缠上她手臂,顺着经脉往里钻,直接冻住那股乱窜的妖血。
她浑身一激灵,脑子瞬间清醒。
“你倒是会救场……”她喘着气,抬头看萧寒,“可惜你不知道自己干了啥。”
她撑着火剑站起来,盯着水晶棺,吼出声:“楚红袖!你给我出来!你是谁?!”
空气静了一瞬。
幻声响起,断断续续:“我是……她们造的……第二个她……第七个……活下来的……”
“第七个?”叶焚歌声音发抖,“那之前的呢?死了?还是被你们抽干了?”
“……复制九次……只有三个活到觉醒……我……太早醒……所以……要被回收……”
声音越来越弱,最后彻底消失。
叶焚歌站在原地,拳头攥得咯咯响。
她突然转身,抓起地上的日记,用火剑尖划破掌心,血滴在封面上。
血渗进纸里,首页文字开始扭曲、重组。
片刻后,一行字浮现——
“妖妃血脉,终为容器。复制九次,唯三活。红袖,第七体,觉醒过早,需回收。”
她盯着那行字,看了足足十息。
然后笑了。
笑得肩膀直抖,笑得眼角发酸。
“容器?”她低声说,“你们管她叫容器?”
她一把将日记攥紧,指节发白。
“她给你带糖,你给她编号?”
她猛地抬头,看向水晶棺,一步跨过去,火剑高高举起,就要劈下。
可就在剑落的瞬间,掌心剑印猛地一震。
整本日记“哗”地自动翻开,第二页浮现一行血字——
“警告:宿主接触真相层级过高,梦境同步率下降百分之二十。”
她愣住。
下一秒,火剑脱手,砸在地上。
她踉跄后退,扶住墙,呼吸急促。梦里的皇宫开始晃,龙椅上的“自己”抬起头,冷笑:“蠢货,掀桌子也得先站稳。”
她咬牙,强行压下那股虚弱感。
不能倒。现在不能。
她弯腰捡起火剑,没再砍棺,而是把日记塞进怀里,转身走回萧寒身边。
她蹲下,手指擦过他左眼的血痕,低声说:“等你醒了,我要你告诉我,天机阁到底藏了多少这种破事。”
她抬头,视线扫过密室。
水晶棺、渗血的墙、地上的冰刺、怀里的日记。
所有线索都指向一个地方——药王谷。
她忽然想起楚红袖死前说的话:“姐,糖我带了。”
她一直不信。
可现在她信了。
她摸出怀里那颗早就化了的糖纸,捏在手里,纸角扎着掌心,有点疼。
她站起身,把三把剑重新背好,火剑在中间,压住心口。
“你说你是第七体?”她看向水晶棺,声音冷得像冰,“那我告诉你——今天起,没人再回收你。”
她一脚踢开挡路的碎石,扛起萧寒就走。
可刚迈步,眉心那滴混血突然跳了一下。
她脚步一顿。
低头时,发现怀里的日记不知何时又裂了道缝,一道金光从缝里透出来,照在她掌心剑印上。
剑印微微发烫,像是在回应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