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神呢？我供的神去送外卖了？
那缺的东西，似乎有了答案。
谭浩随手将啃得干干净净的鸡骨头扔下屋顶，拍了拍手，像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他甚至没再多看一眼那个自称夜游神的家伙，转身就要回屋睡觉。
对他而言，今晚的宵夜时间已经结束了。
夜游神，不，现在应该称作冷宫守夜司的吴言，还愣在原地。
他低头看看自己腰间那枚原本黯淡无光的铜铃，此刻正散发着温润而内敛的光华，铃身上，几个细如发丝的篆文悄然浮现——“敕令：守此方寸，护此一人”。
一股精纯而磅礴的力量顺着铜铃涌入他的神魂，修补着他因神职剥离而造成的亏空。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与这片天地间一条全新的、微弱但无比坚韧的脉络连接上了。
这脉络的源头，不是天庭，不是地府，而是……即将进屋睡觉的那个男人。
“等……等等！上仙！不，主上！”吴言连滚带爬地跟了上去，声音里带着哭腔和无法抑制的狂喜，“您……您这就给我安顿好了？这‘冷宫守夜司’，是什么章程？我该做些什么？有没有工作手册？考核标准是？”
谭浩一只脚已经跨进门槛，闻言不耐烦地回头：“吵什么？你不是夜巡吗？那就看门，巡夜，有耗子进来就打出去，有贼进来……也打出去。别来烦我睡觉。”
“就……就这些？”吴言懵了。
他当了八百年夜巡，职责是巡查阴阳交界，记录生魂异动，缉拿孤魂野鬼，工作内容复杂繁琐，年终还要向顶头上司幽冥娘娘述职。
现在，他的新工作居然只是……看门防鼠？
谭浩打了个哈欠，摆摆手：“不然呢？哦对了，明天提醒我，看看能不能给你申请个五险一金。”说完，砰地一声关上了门，屋里很快传来了均匀的呼吸声，似乎已经秒睡。
吴言捧着那块虚空中凝聚、此刻已化作一道神印没入他眉心的“冷宫守夜司·正七品”牌匾虚影，彻底石化在原地。
五险一金……是什么金？
难道是某种比天庭功德金光更厉害的宝贝？
这位新上司，果然深不可测！
站在屋顶另一侧的林诗雅，自始至终没有动。
她的后背已经被冷汗浸湿，那身飘逸的宫装紧紧贴在身上，带来一阵冰凉的触感。
她死死地盯着谭浩紧闭的房门，美丽的凤眸中第一次出现了名为“恐惧”的情绪。
不是凡人对强者的畏惧，而是修行者窥见天地至理、触及世界根源时的本能战栗。
现实扭曲场？
不，这个词太苍白了。
林诗雅的师门传承自上古，典籍中曾有只言片语的记载。
当一个存在的本质过于强大，强大到超越了世界本身所能承载的极限时，他的一言一行，甚至一个无意识的念头，都会被世界规则“误读”并“执行”，将其转化为真实不虚的现实。
这不是扭曲，而是……创生！
他不是在改变规则，他本身，就在定义规则！
“我要一个看门的。”
于是，天地间便多出了一个名为“冷宫守夜司”的神职。
因为他说这个神职是正七品，所以它便拥有了正七品神只所能调动的一切天地权柄。
因为他说职责是看门，所以这方圆十丈的冷宫，此刻在法则层面上，已然固若金汤，万法不侵。
林诗雅缓缓抬起手，指尖灵光再现。
这一次，她没有试图去探查任何人，而是小心翼翼地触碰面前的空气。
就在她的指尖即将触及那无形壁垒的刹那，一股源自整个京城，不，是源自这片王朝大地的浩瀚龙气，混杂着万民的烟火气，如受惊的兽群般咆哮着向她压来。
她脸色一白，猛地收手，心有余悸。
这冷宫，已经成了谭浩的绝对领域。在这里，他就是天，他就是道！
“林姐姐，你……你没事吧？”苏婉儿小声问道，她虽然看不懂刚才发生了什么，但林诗雅凝重的表情让她心惊肉跳。
林诗雅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气血，摇了摇头，目光复杂地望向苏婉儿：“婉儿，记住，从今天起，忘了他的身份，忘了他是你名义上的夫君。在他面前，收起你所有的小心思。你只需……顺着他，敬着他，把他当成一尊……活着的真佛去供奉。”
苏婉儿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她只知道，今晚发生的一切，已经彻底颠覆了她的认知。
此时，京城乃至周边数百里内，所有土地庙、山神祠、城隍司，无论大小，无论香火是否断绝，都经历了一场前所未有的剧变。
城东破落的土地庙里，土地公公正抱着一本破烂的账本，老泪纵横。
他神域内的信徒们，一炷香前还在求风调雨顺、家宅平安，可就在刚才，所有的祈愿声在同一时间，毫无征兆地变了。
“求谭大老爷保佑，明天我家婆娘炖的鸡能多放点蘑菇！”
“求谭上仙显灵，让小的今晚打牌能多赢二两银子下馆子！”
“求求了，让街口张屠户卖的肘子降价吧！”
土地公公一把鼻涕一把泪地抹着：“完了！全完了！香火愿力全被那个姓谭的给截胡了！这从‘保平安’变成‘求加餐’，业务范围都不一样了啊！我这KpI还怎么算啊！”
更有甚者，一些刚刚失去上级神司联系、神位摇摇欲坠的山精野怪，敏锐地感觉到京城中心出现了一个全新的、霸道无比的权柄核心。
它们仿佛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纷纷将自己微弱的信仰之力，试探性地朝着冷宫的方向投去，希望能抱上这条不知名的新大腿。
一夜之间，以冷宫为中心，一张无形的、全新的神道网络正在悄然构建。
而这一切的始作俑者，谭浩，早已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甚至还发出了轻微的鼾声。
在他的识海深处，那尊亘古长存、身形模糊的混沌巨神残影，似乎对外界的纷纷扰扰毫无兴趣。
但就在京城内外百千道驳杂的信仰之力汇聚而来，被他周身自然散发的道韵碾碎、提纯，化为最本源的能量缓缓吸收时，巨神残影那微微发烫的右手指尖，其上的纹路忽然亮了一下。
那纹路古老而玄奥，仿佛记录着宇宙生灭的最初轨迹。
随着光芒一闪而逝，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响，在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维度上悄然回荡。
这片天地，似乎有什么东西，被轻轻地撬动了。
夜，渐渐深了。
新上任的冷宫守夜司正七品神只吴言，忠实地履行着自己的职责。
他手持铜铃，腰杆挺得笔直，绕着小小的院落一圈又一圈地巡视，神情肃穆，一丝不苟，仿佛在巡视着整个三界。
任何一只企图翻墙的野猫，都会被他凌厉的眼神吓得屁滚尿流。
林诗雅没有离去，她在屋顶上盘膝坐下，为谭浩护法。
虽然她清楚，这个男人根本不需要任何人护法，但她必须做出这个姿态。
这既是敬畏，也是一种无声的投诚。
苏婉儿则缩在自己房间的窗边，一夜未眠，既害怕又好奇地看着院子里那个走来走去、身上发光的神仙。
整个皇宫，乃至整个京城，都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寂静之中。
往日里子时过后依然存在的各种阴魂夜行、精怪低语，在今夜消失得无影无踪。
一股无形的威压笼罩了全城，让所有魑魅魍魉都蜷缩在自己的巢穴里，瑟瑟发抖。
夜色如墨，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浓郁。
当天边泛起第一抹鱼肚白，金色的晨曦刺破云层，为这座古老的都城镀上一层神圣的光辉时，那股弥漫了一整夜的无形威压，也随之悄然散去。
万物复苏，新的一天，开始了。
然而，这注定不是一个平静的清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