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你们演戏，我也能演？但我只想睡觉！
不过三日，京城的天，就变了。
一则惊天动地的消息如野火燎原，在各大酒楼茶肆、勾栏瓦舍中疯狂流传：九皇子谭浩，于京郊太虚观闭关七日，竟得了天启诏书，将于次日午时登基称帝！
更离奇的是，他将亲授所谓的“安宁大道”，普度众生。
街头巷尾，一夜之间贴满了明黄色的榜文。
榜文之上，并非枯燥的文字，而是一幅活灵活现的画像——谭浩盘坐祥云之间，金光护体，手持一支神笔，仿佛正在书写天条，神情庄严，宝相肃穆。
“九爷！九爷！您成神仙了！”白小刀像一阵风似的冲进王府后院，手里高举着一张刚从墙上揭下来的榜文，激动得满脸通红，“天呐，这上面说您要开坛讲道！还收徒不？我我我！我愿为您扫一辈子台阶！”
谭浩正靠在池边的躺椅上打盹，被他一嗓子吼醒，睡眼惺忪地接过那张画。
他眯着眼看了半天，翻了个大大的白眼，随手将榜文折成一只歪歪扭扭的纸船，扔进了面前的荷花池里。
“谁画的？画得还挺像——”他撇撇嘴，嘟囔道，“除了那身腱子肉，我哪有那么壮？”
话音未落，诡异的一幕发生了。
那艘在水中悠悠打转的纸船，竟毫无征兆地腾空而起，悬停在水面之上。
榜文上的画像，那双用墨点出的眼睛，竟活了一般，对着谭浩眨了眨！
下一瞬，整幅画“轰”地一声，无火自燃，瞬间化为一捧飞灰。
与此同时，京城的大街小巷，所有张贴的榜文都在同一时刻化为灰烬。
无数百姓惊呼着后退，只见半空中，那灰烬消散之处，竟凭空浮现出一行朱砂写就的小字，清晰而刺眼：
“假的。”
消息传到林诗雅耳中时，她那张向来沉静如水的脸庞，瞬间覆上了一层寒霜。
她几乎是立刻下令，命麾下最精锐的“守真盟”死士封锁所有城门，全城戒严，严查这“谣言”的源头。
她自己则换上一身素衣，直奔城西那座早已废弃的破庙。
她有预感，这一切的源头，就在这里。
庙宇还是那座庙宇，可正中的那尊泥像，却变了。
原本紧闭的双眼，此刻微微睁开了一丝缝隙，嘴角那抹诡异的笑意，比三日前更深了。
更让她心惊的是，那座积满灰尘的香炉中，无火自生，一缕青烟袅袅升起，在空中盘旋缭绕，最终凝聚成三个字：
“我没说。”
林诗雅心头一凛，指尖寒气暴涨，瞬间凝结成冰。
她决不能让这妖物继续蛊惑人心！
她掐动法诀，一道用自身精血催动的封印符咒眼看就要拍在泥像眉心。
可符咒尚未落下，那泥像竟真的开口了。
发出的声音，却不再是之前的古怪腔调，而是谭浩那懒洋洋的，带着几分调侃的语气：
“姐，你累不累啊？放着好好的仙女不当，非得跑到这破地方搞传销？”
“咔嚓！”
林诗雅手中扣着的传讯玉简应声炸裂，化为齑粉。
一股前所未有的荒诞感和无力感席卷了她的神魂。
她猛地踉跄后退，第一次在心理层面上，感受到了一种不可抗拒的碾压。
她不是在欺骗世人，她根本就是在配合某个存在的梦境，卖力地演戏！
当夜，谭浩被老太监赵德全连拖带拽地拉到了承天殿偏殿，嘴里还念叨着有“十万火急的紧急军情”。
他揉着惺忪的睡眼，打着哈欠一脚踏进门槛，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住了。
满殿文武，黑压压跪了一地，鸦雀无声。
而在大殿正中，林诗雅身着唯有皇后才能穿戴的九凤朝阳袍，头戴九旒珠冠，手持一方白玉玺印，正以“摄政圣女”的身份，代行皇权。
她的声音清冷而坚定，回荡在殿宇之间：“今奉天意，九皇子身染尘劫，需暂避清修。国不可一日无主，即日起，由本宫代掌乾坤，监国摄政。待九皇子功德圆满，尘劫尽消，再行禅让大典！”
谭浩呆呆地站在门口，指着她那一身华丽的行头，脱口而出：“你……你穿我娘的衣服？”
林诗雅目光如炬，直视着他：“这是为了天下苍生，为了江山安定。”
“可我不想安定啊，”谭浩挠了挠乱蓬蓬的头发，一脸真诚，“我就想睡个懒觉。”
他大大地打了个哈欠，仿佛眼前这庄严肃穆的“政变”只是一场无聊的闹剧，然后随口说了一句：
“要不……你也别演了？”
就在这一瞬间，整座宏伟宫殿的梁柱都发出了一声不堪重负的轻响。
紧接着，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那些象征着至高无上权力的东西——雕龙画凤的御座、代表皇权的玉带、调兵遣将的虎符、乃至文武百官手中紧握的笏板——统统在刹那间失去了原有的形态，化作一个个用稻草扎成的、粗劣不堪的玩偶，随后如梦幻泡影般，随风飘散，了无痕迹。
林诗雅还站在原地，那一身华美的凤袍依旧，冠冕上的珠帘微微晃动。
但她脸上的威严与决绝已然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茫然与空洞。
她第一次感觉自己，像个真正的……演员。
肃杀的寂静笼罩了整座大殿，针落可闻。
跪在地上的文武百官，甚至不敢抬头去看那两个站在权力废墟之上的人。
夜风从化为虚无的殿门吹入，带着刺骨的寒意。
而这个漫长而荒诞的夜晚，才刚刚开始。
谁也无法预料，当第二天的晨光照进这座已经面目全非的皇宫时，等待他们的，将会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