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站内,一间僻静的客房中,林昊与荀绲对坐饮茶。
林昊亲自为荀绲斟满茶杯,诚恳道:“此次多亏荀管事亲自前来,一番运作,方能如此顺利。林某在此谢过。”
荀绲摆手笑道:“林先生客气了,你我既为盟友,自当相互扶持。如今看来,那王岱是被张泓彻底当作弃子,无情无义地抛弃了。”
林昊点头,眼中闪烁着算计的光芒:“有了荀家这块金字招牌和实实在在的利益驱动,确实加速了王氏的覆灭。
而且,张泓此举,为了独吞好处而隐瞒其他几家,已然违背了六家联盟‘同气连枝’的初衷。此事若被李家、赵家、陈家得知,不知会对这位盟主作何感想?张家的威信,恐怕要大打折扣了。”
荀绲沉吟道:“话虽如此,但以张泓在襄城的手段,若他铁了心要暗中促成此事,暂时瞒住那几家,也并非难事。”
“所以,就需要动用我的后手了。”林昊微微一笑,向身旁侍立的典韦示意了一下。典韦会意,转身出去,片刻后便将等候在外的刘圭引了进来。
刘圭进门后,恭敬地向林昊和荀绲行礼:“小人刘圭,见过林先生,见过荀大人。”
林昊向荀绲介绍道:“荀管事,这位是襄城六大家族之一的刘氏家主刘圭,如今是我们可靠的盟友。”
荀绲是何等精明之人,一看这情形,便立刻明白了林昊的全盘打算,他抚须笑道:“林先生这是要明修栈道,暗度陈仓啊。你是打算让刘家主这位‘自己人’,去将张家欲独吞利益的消息,巧妙地‘泄露’给其他几家知道?”
“正是!”林昊肯定道,“张家若处理不好这突如其来的内部质疑,再加上其抛弃盟友王氏的不义之举,他这盟主的威信必将扫地。届时,襄城商业联盟内部必生嫌隙,人心涣散。
只要他们不再是铁板一块,我们便可以从中斡旋,分化拉拢,逐个击破,届时这襄城的商业秩序,便可由我们来重新书写。”
荀绲眼中闪过一丝惊讶,随即了然:“林先生好大的手笔!你这是要……借机毁了这襄城原有的商业格局?”
林昊却摇了摇头,语气平静却带着强大的自信:“毁了他们?那倒不必。我与他们并无私怨。我要的,是打破旧有的、僵化的垄断秩序。毁掉那个领头的、不守规矩的张家威信,然后,在一片新的天地里,重新制定规则。
届时,我自然也能在这新的格局中,占据重要的一席之地,分得应得的那杯羹。”
听到林昊并非要赶尽杀绝,而是谋求重建秩序下的合作与共赢,荀绲这才放下心来,笑道:“如此甚好,既达目的,又不至于结下死仇。那老夫便在此,拭目以待,看林先生如何下完这盘妙棋。”
与此同时,张家密室内。
张泓将几位核心心腹召集在一起,压抑着兴奋,将荀家欲合作售酒以及自己决定独家承接的事情和盘托出。
一名较为谨慎的心腹听完,面露忧色:“家主,此举虽利大,但若完全瞒着李、赵、陈几家,恐怕会引来强烈不满,坏了联盟和气啊。是否……还是拿出一部分利润分润给他们,也好安抚人心?”
“糊涂!”张泓用拐杖重重敲了一下地面,斥责道,“你可知这荀家美酒利润之厚?堪称暴利!更重要的是,这是我们张家攀上荀家高枝的千载良机!
若能借此得到荀家赏识,为我张家子弟在仕途上谋得一席之地,我们便可摆脱这低人一等的商贾身份!如此关乎家族命运晋升的机会,我岂能分给那几家蠢货?他们目光短浅,只知眼前蝇头小利,安知我张家鸿鹄之志!”
张泓这番话,彻底暴露了他隐藏已久的野心。他盘踞襄城多年,积累巨富,但士农工商的等级观念像一根刺,始终扎在他心中。
如今,借助荀家这股东风实现阶层跨越的诱惑,远远超过了维持商业联盟的表面和谐。在他心中,只要抱紧荀家,将来家族得以跻身士林,其他几个家族即便心有怨愤,又能奈他何?
尽管手下人心中仍有疑虑,但张泓在家族中积威已久,他的决定一旦做出,便无人敢公然反驳。众人只得躬身领命:“是,家主!”
张泓沉吟片刻,又仔细叮嘱道:“不过,此事关系重大,在具体操办上,务必要慎之又慎。短期内,绝不能让李、赵、陈那几家看出任何与我们张家有关的蛛丝马迹。
负责筹备店面、招募人手等一应事务,全部启用生面孔,所有明面上的契约、文书,都不得出现张家的名号。我们要做得神不知鬼不觉。”
一名心腹立刻领会了张泓的意图,低声道:“家主的意思是……要启动那些‘影子’了?”
“嗯。”张泓满意地点点头。所谓“影子”,便是张家多年来在暗中扶持、控制的几个小家族。这些家族表面上独立,实则经济命脉和重大决策都掌握在张家手中,专门用于处理一些张家不便直接出面的隐秘勾当。
张泓靠在椅背上,脸上露出一丝自以为得计的冷笑,心中盘算着:“只要操作得当,那几家蠢货短期内必然发现不了端倪。
即便他们日后察觉襄城多了一家售卖荀家美酒的店铺,但碍于背后是颍阴荀家这块金字招牌,量他们也不敢轻易调查或捣乱,只能干瞪眼。” 他似乎已经看到了巨额利润和荀家的赏识在向自己招手。
然而,张泓万万没有想到,他自认为天衣无缝的隐秘计划,从一开始就落在了林昊的算计之中。
与此同时,驿站内,林昊正与荀绲、郭嘉品茶议事。
郭嘉放下茶杯,淡然道:“主公,张泓那边,此刻想必已在密谋如何独占这份利益了。依嘉看来,人性贪婪,他选择独吞的可能性,十有八九。”
林昊微微一笑,神色从容:“奉孝所言,亦是我之所想。张泓此人,看似稳重,实则野心勃勃,面对能攀附荀家并独占巨利的机会,他很难与他人分享。我料定,他必会动用一些隐秘手段,试图瞒天过海。”
荀绲闻言,略显好奇:“哦?那若是他出乎意料,选择将利益分润其他几家,共同合作呢?”
林昊笑道:“那也无妨。此乃阳谋。他若独吞,便是自毁联盟根基,给了我们离间分化、借题发挥的绝佳机会。
他若共享,虽显得更为狡猾,暂时维持了联盟表面和谐,但王氏被排除在此核心利益之外的事实不会改变。失去了这次重要机遇,王氏的衰亡只会加速,襄城的格局依旧会松动。
无论如何,我们都是得利者,最不济,也能顺利将酒业和驿站扎根襄城。”
他顿了顿,眼中闪烁着洞悉一切的光芒:“所以,我们只需静观其变,做好准备。刘圭。”
“小人在。”刘圭应声上前。
“你密切留意张家的动向。一旦确认他们开始秘密筹备,试图独吞,你便依计行事,想办法引他们去疑,去查。” 林昊吩咐道,语气平和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若他们未有异动,你便按兵不动。”
“小人明白!”刘圭领命,心中对林昊的深谋远虑更为叹服。